第65章 巡抚?(三更到了)
“就是你想继承答思麻万户?”
张守言淡淡的声音在桑吉顿珠的头顶萦绕。
四十多岁的桑吉顿珠看上去如同五十多岁的老者,他深深的把额头放在张守言的脚边地面上。
“尊贵的上国大人,卑微的桑吉顿珠没有这个打算,整个草原应该服从大人的意志。”
“哦?”张守言轻轻一笑,“既然整个甘南草原都服从于我?那多吉部该怎么办?”
“我有一个女儿!今年十五岁~!比雪山上的格桑花还要......。”
“够了,”张守言的两个字很轻,却让桑吉顿珠强行憋住了自己的嘴。
大帐内至此沉默,桑吉顿珠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滴落地面,这种沉闷的气息让他心中的恐惧越发的放大。
似乎是过了一百年的时间,中原大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既然懂得中原话,那就上京去朝贡吧,记得带上全家人,还有你那朵格桑花......。”
桑吉顿珠一愣,眼珠子转了几圈,他在飞快的权衡利弊,一边磕头一边恭维着张守言。
“多谢大人恩典,去中原京城朝觐是对小人的天大的恩宠!那如果天子要加封小人,小人应该.....?”
“普日布部人和卓玛瀚人都说你两个儿子很勇武,那就留下来做我的家丁吧。”
淡淡的语气不是在征求桑吉顿珠的意见,而更像是吩咐。
桑吉顿珠咬咬牙,把头磕在了地上。
“那是他们的福气!”
他的二儿子才十三岁,身子一直很弱,什么叫做“很勇武”!
桑吉顿珠全家和整个部族的贵人都被安置在了归德所,当桑吉顿珠朝觐的请求被准许后,桑吉顿珠一家都要进京,而多吉部的贵人们则会被送往西安安置。
在此之前,卓玛瀚部的汗王、家眷、贵人们都已经被装进囚车送往西安,由丁启睿转运北京献俘。
卓力格图巴日可是在兵部挂了名的敌酋。
普日布部剩下的贵人们张守言也会进行同样的处理。
甘南草原的战事总算告一段落,张守言按照计划开始整军。
罗布旦增桑杰死后,张守言先后招降、收拢了普日布部大约一千一百名骑兵,被罗布旦增桑杰打残的多吉部也有九百多骑兵被张守言收拢。
加上卓玛瀚的一千七百骑兵,他私人名下的“仆丁”数目就达到了三千七百多人。
他的总兵力也达到了一万七千多。
所有的部族仆丁都被他打散,掺入到每一个汉人百人队里去,他不允许单独按照族群划分的军事单位出现。
也就在归德,张守言正式公布了所有士卒的待遇。
按照朝廷的规制,如果他们上了兵部的名册,就要充做军户,饷银是每月三两三。
好在张大人爱惜士卒,不会拖欠,可以帮朝廷垫资,但是却只有宝钞。
第二种选择是给张大人当“护马”做工,每月给现银八两,包吃住、看病,每年四季衣裳共八套,每月供粮两百斤。
万一给张大人护马的时候被贼人杀死,每家赔付两百两雪花银,老人帮着养老,孩子也帮着养到十八。
重伤致残的,待遇折半。
整军开始没几天,张守言就收到了几个家丁头子的反馈。
原来不是张守言之前以为的有部分人想要回去种地,而是绝大部分士卒都想要成为张家的“仆丁”。
原因有三。
其一、仆丁的待遇与护马一样,但是却有战利品分配权,之前张守言依照诺言将两百多部族女子分给了立下战功的卓玛瀚人,这不仅让部族士兵眼红,就连中原士兵也很眼热。
其二、仆丁的家属还有伙食补贴,折算成小米每个人每月能有二十多斤。
其三、护马死了,孩子给养到十八岁然后自己去找活路,但是仆丁死了,孩子不但帮着养到十八岁,主家还给事做。就算仆丁残了,除了抚恤银子家里也会安排合适的活计。
张守言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和粮食。
整军到了七月中,他麾下的总兵力缩减到了一万五千骑。
不想继续作战的民壮兵和部族骑兵都转到了临洮府、甘南草原各地,充当衙役和地方巡逻兵勇,负责维护秩序,缉拿贼犯,一边生产一边训练,每月也有不少补贴可拿。
张守言躲在归德不回临洮,同知陶文友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归德所这个地方,张守言这个一省参议去得,但他一府同知却是去不得。
在张守言的奏报中,甘南草原之战,也被张守言描绘成了归德守御战。
就是战果有些夸张:“卓玛瀚部溃散,汗王父子一擒一杀,普日布部遁逃,多吉部来朝。”
当然这年月谁家的战报不注水?
像张守言这样从战报里抽水的却是唯一一个。
当战报送到陕西巡抚丁启睿手里的时候,老丁看着战报皱皱眉,大笔一挥把“斩首五百”改成了“五千”,这才把战报和卓力格图巴日全家都送往京城。
敌酋都拿下了,才斩杀五百人?
作为刚刚上任的新督师,丁启睿可丢不起这个颜面。
新任巡抚汪乔年刚刚上任,对于顶头上司丁启睿的做法也只能摸着鼻子认了。
不过汪乔年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因为陕西行都司(后甘肃)的行文到了他这里。
陕西行都司是来告状的。
告的就是张守言。
“闻贵方参议,于归德所募勇以御和硕特蒙古,专求流落蕃地遗民,凡说汉话、习汉俗者来者不拒。概因归德所不问出身、不问原籍,或藏有本司逃卒,专请核调一二。”
大概意思就是:张守言这个家伙在归德立旗帜招兵,专门招收从胡人地界逃回来的汉人,只要是说汉话、有汉人习俗的他都来之不拒,根本不问对方是不是报的真名字和真户籍。这导致隔壁陕西行都司很多卫所的军户偷偷逃亡到张守言那里去混日子。
汪乔年是东林党人,自然不喜张守言。
但是河南的形势急转直下,与陕西息息相关,由不得汪乔年这个时候给张守言上眼药,毕竟他现在也知道张守言手里有一支能打的民壮,说不得李闯如果再入陕西,就要调一调张守言的民壮回援西安。
再说,大家都是明白人。
出现这种情况,显然是张守言开出的待遇更好,而陕西行都司那帮人又太贪,军饷基本靠画饼。
去了张守言那里,总比让士卒们在“饿死”与“造反”之间选择要好得多吧。
汪乔年拿定主意,决定卖个人情给张守言,他回文陕西行都司说正在查证此事,但是兵荒马乱的查起来有一定的难度,请他们“稍等勿切”。
摆明了就“拖”字诀。
随后汪乔年让小吏找机会,往张守言在西安的宅子里递了句话。
八月中的时候,陈圆圆打发人用汪乔年妾室做寿的理由,送了汪乔年一千两雪花银。
汪乔年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收下了这些银子。
他一转手,派人带着银子飞马追上刚上任的三边总督傅宗龙。
丁启睿是崇祯一朝数位督师里最窝囊的一位。
听说李自成大军号称七十万,他不敢靠近,靠着“迷路”的秘技一路率军南下。
湖广巡按急忙让人把汉水上的船都藏了起来,不让丁启睿继续“迷路”南下。
没办法,丁启睿只好避重就轻把刚刚与李自成分道扬镳的张献忠又揍了一顿。
问他为什么不去救开封,他回道“与献贼战急”。
崇祯没办法,先后释放了傅宗龙和侯恂,让原兵部尚书傅宗龙去担任三边总督,负责进剿李自成。
傅宗龙赶到西安,与汪乔年一对账,才发现关中的丁兵、粮食早已派用完了,两人握着手叹气分别。故而汪乔年拿到张守言给的银子后立即给傅宗龙送了过去。
九月十一日,傅宗龙在项城被李自成包围,贺人龙等总兵见死不救,傅宗龙十三日突围后被俘。十九日,李自成派人挟持傅宗龙伪装三边总督卫军骗取开封城门,傅宗龙在城下喊破闯军身份,被闯军杀死。
同日,临洮府城内,从归德所赶回来的张守言接到了圣旨。
不知周延儒是什么意思,居然鼓动皇帝把临洮府南部、西部单独拿出来划为新的临洮府,加上归德所改为贵德州,另设临贵巡抚一职。
张守言是这个新上任的临贵巡抚,加了兵部侍郎衔。
“周延儒,复社?”
送走传旨官员之后,张守言冷笑连连。
无非是他在奏报中把归德所附近的形势描述得极为危急,故而周延儒等人将计就计,把临洮一部分和贵德州另设巡抚,看似能增强管理,其实没钱没兵的朝廷根本支持不了临贵之地。
加上另设巡抚等于是断了陕西给临洮的供给和后援。
张守言之前与侯方域只能算是意气之争,可张家两次力挺杨府的举动,却是在向复社和周延儒直接宣战,加之侯恂出狱为兵部尚书,针对张守言的同盟很快形成。
天下乱成一团,到处都在吃败仗,可偏偏杨嗣昌举荐的张守言却在边地打出了名堂,连敌酋全家都押解到京。
整个内阁和复社上下集体脸肿三分。
大家齐心合力要收拾张守言,崇祯帝直接捏着鼻子认了。
政事要依托周延儒,兵事要依靠侯恂,区区一个张守言,弃了也就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