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心有不忿
杨铣之所以敢断言事情不简单，是因为接见他的地方是大明宫。
皇帝大半的时间是和贵妃住在兴庆宫，而不是大明宫。如果真是姐弟情深，就会在兴庆宫，而不是在大明宫见面。
姐弟再次相见的地方是麟德殿，皇帝在麟德殿设宴，专门宴请杨铣。
因为有皇帝在侧，姐弟俩不能像在家那样说话，只是说些家常的事情。
当听到杨铣的妾室怀孕的消息，杨玉环大喜，命人挑几匹上好的丝绸，让杨铣带回去，就说是赏给霍小湘。
聊着聊着，“很自然”就聊到杨铣职务上。经过皇帝一再的深思后，正式任命杨铣为上府果毅都尉，追随安西四镇副节度使高仙芝，充任陌刀将，出征讨伐小勃律。
小勃律是古国名，在今天克什米尔。小勃律现任国主是苏失利。此前一直是大唐的附属国，在开元二十八年的时候，吐蕃赞普将把自己的姐姐吐蕃公主赤玛禄嫁给苏失利为妻，从此小勃律归附于吐蕃。
大唐几任安西节度使田仁琬、盖嘉运、夫蒙灵察，数次派兵讨伐，皆因地势险要，加之吐蕃援助，皆无功而返。
之所以累累兴兵讨伐小勃律，奶是因为吐蕃能借助小勃律控制西北，致使西北二十余国皆臣吐蕃。致使大唐在这一地区的威严丧尽，因此决心派兵征讨小勃律。
征讨小勃律是皇帝提前透露给杨铣的消息，因为高仙芝还在回来的路上。等高仙芝到长安后，就会正式下达敕令，讨伐小勃律。
届时杨铣会随高仙芝，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安西四镇。
在此之前，皇帝让杨铣在家好好的享受。
宴会结束，杨铣带着几匹上等丝绸告退。
杨玉环也因宴会上饮酒过多，早早的退下了。
堂堂大殿，只剩下李隆基和高力士君臣二人。高力士一直是李隆基最信任的人之一，另一个是禁军统领陈玄礼。
高力士进禀道：“大家对王忠嗣已经颇有忌惮，而杨铣又是王忠嗣极力举荐之人。大家竟然让他随高仙芝出击小勃律，这种做法是不是……”
“欠妥”二字不符合高力士的身份，没说出口。
李隆基能听出高力士的弦外之音，笑道：“我听闻王忠嗣和杨铣并无私谊，此其一也。其二，杨铣确实是个人才。高仙芝是第四个征讨小勃律的将领，我不希望再看到他失败。其三，杨玄璬家与杨钊家多有不和，这不正是我希望看得到的吗？”
高力士欠身拜服。
且说杨铣回到家中，将贵妃所赐丝绸全数给霍小湘，让她给自己做几件好衣裳。夫妻尚未说几句话，兴儿来报，说主人找郎君过去问话。
杨铣只得随着兴儿到父亲的书房，见面作揖后，躬身侍立在旁，等候杨玄璬问话。
杨玄璬问道：“陛下在向你说任命之事的时候，你可曾注意到贵妃娘娘的神色？”
杨铣仔细想了想，想到堂姐当时在身后略微点点头。于是把此事告诉父亲，听他如何说。
杨玄璬捋须道：“看来是陛下有心在磨练你，你回去好生准备。切莫儿女情长找理由推辞不去，这关系到你的前途。”
杨铣躬身回道：“是。”
离开父亲的书房，回自己的屋子。
霍小湘一面掸去杨铣身上灰尘，一面命小鹃并府上下人将晚膳抬进来。
夫妻举杯共饮后，杨铣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霍小湘奇道：“二郎在宫中应该用过饭菜才回来，看你怎么像没吃似的？”
杨铣讪笑道：“饮宴之时，我一面看陛下，一面看贵妃娘娘。心里琢磨着怎么回陛下的话，顾此失彼，至于吃饭，早顾不了啦。”
霍小湘浅笑着，给杨铣碗里夹菜。
吃饭完，漱了口。
杨铣正要起身去院子里走一走消消食，却被霍小湘留住。
霍小湘道：“妾身有喜，不便再伺候二郎。不如……让小鹃伺候二郎。她跟我时间最长，性情最是温婉贤淑。不知二郎意下如何？若二郎准许，妾身自替二郎去向婆婆说明。”
杨铣听得心头有气，冷冷地道：“这事我不同意，并且以后也不许再提这种事。”言讫，起身阔步迈出屋子。
霍小湘一怔，心中有些紧张。细想自己没有说错话，为何二郎如此生气。
当夜，夫妻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杨铣一声不吭的吃完早饭，然后就出府骑马，往南而去。
因杨铣不日要随高仙芝远征，杨玄璬特许他出府游玩，只是不许他再去平康坊那种地方。
霍小湘见杨铣从昨晚到今天早上一直不和她说话，出府也是气鼓鼓的，心下忐忑。又无人可以说话，郁闷地呆坐在屋内，闷闷不乐。
郑珺来看望霍小湘，见她情绪不佳，忙问原因。
在郑珺再三逼问下，霍小湘只得把自己有意让小鹃伺候杨铣之事，说给婆婆知道。并承认自己越俎代庖，不该做这种事。纳妾这种事，只有“妻”才有资格，她没有资格这样做。
郑珺叹道：“二郎才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生气呢，他同贵妃娘娘的曾说过婚嫁之事。言语中对纳妾之事，很是不屑。听贵妃娘娘说，二郎是打心底很厌恶。纳你为妾，都是贵妃娘娘亲自说给二郎听，二郎起初很不同意。是贵妃娘娘强行做主，才会有今日。”
霍小湘恍然大悟，原来是杨铣在气这个。心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遂啼哭起来。
郑珺一面好言安慰，一面劝霍小湘等杨铣回来后，再好好说这件事。
霍小湘哽咽着领命。
婆媳后面说的话，自不需要细说。
且说杨铣骑马从南门出了长安城，再度来到了小片桃花林。时值二月末尾，桃花已经渐渐绽开。瓣瓣桃花随风飘起，令人陶醉。
杨铣望着这片桃林，不由得想起了人人羡慕的刘关张，想到刘关张，就联想起自己的挚友李晟。
自去年八月一别，竟然有好几个月没见了。
杨铣本来就因为霍小湘的事情心生烦闷，又想起好友，不由得惆怅满腹。
忽然，身后传来幽怨悱恻的笛声，仔细一听竟是“折杨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