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出海经商

在书院巷的巡抚衙门里，黄希宪、陈洪谧在屋子里说着事，他们的手里每人拿着几卷刘云龙编著的《常识》。

陈洪谧说道：“大人，这几天有不少士子来府衙反应，说应该把这本书列为禁书。这本书除了重复那天他在虎丘山上说的地是圆的，太阳是圆的外，还说月亮上只有高山，没有嫦娥、玉兔和金桂；还说地是绕着太阳转的，太阳是绕着天河的轴心转的。书上说不仅地球有引力，月亮、太阳也有引力，既然太阳也有引力，那太阳还不把人吸到天上去了？更奇怪的是，他好像去过太阳、月亮，说地球的直径是2万5千里，太阳的直径是278万里，月亮的直径是6900里。那些士子们怎么会相信这些数据？我们一直认为皇上就是天子，天子是‘父天母地的王者’，可按他的理论，天上根本就没有人，那天子是哪来的？还有，你看他的书公然写了男人女人的生理现象，什么女孩子的发育呀，男孩子的喉结、胡子呀，那些士子认为这本书是淫书。大人，这本书要不要禁？”

黄希宪说道：“我记得他还没结婚吧？”

陈洪谧说道：“他连定亲都没有呢，哪来的结婚？”

黄希宪拿起《常识》的“卫生”卷说道：“他把人的身体分为八大系统，分为消化系统、血液循环系统、泌尿系统、运动系统、神经系统、呼吸系统、内分泌系统和生殖系统。你说他既然没婚配，怎么这么了解女人的生理现象？”

陈洪谧说道：“说起这个生殖系统，这要是被孩子们看到了，那还了得？”

黄希宪说道：“要说淫秽么还不至于，说的确实是人的自然现象，比兰陵笑笑生的《金瓶梅》干净多了。”

陈洪谧说道：“大人，他一个木匠出身，怎么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

黄希宪说道：“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此人果然了得。他说不懂天象，那怎么会让村民只种蚕豆、黄豆、土豆躲过这次旱灾、蝗灾的？他又是怎么提前去国外购买粮食来供官府平抑米价的？黄道婆的织机，几百年来没人改进过，可他却在几个月内就造出了效率几倍于黄道婆的织机、纺机，还造出了连外国都没有的肥皂。你见过他的玻璃坊造的镜子吗？一点都不比佛郎机人做的差。前几天我特意去无锡拜访了毕方济，他说他们西方对人体进行过解剖，人真的是有这八大系统，还说人确实有206块骨头。”

陈洪谧问道：“他们西方人把人活生生地剖开？”

黄希宪说道：“解剖活人倒不至于。既然毕方济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了。”

陈洪谧说道：“你就那么相信西方的传教士？”

黄希宪说道：“连皇上都信奉他们的天主了，那毕方济说的肯定是真的。”

“大人，那这本书......?”

黄希宪说道：“我看，把这本书第七卷列为少儿不宜，就可以了，没必要禁售。”

在北京德胜门内的一处屋子里，方以智正在看着刘云龙编著的《常识》。

这本书是他的好友侯方域从书店买来的，因为侯方域知道方以智正在编著《物理小识》，于是拿过来，让他看看是不是抄袭了他的书。方以智心想我的书还没出版呢，人家也没办法抄袭我的书呀。

方以智曾游历江淮、吴越，与汤若望、毕方济等西方传教士结为学友。到京城任皇子的讲官（即教师）后，有时间将他听来的、看到的写到他的《物理小识》中。现在他看了刘云龙的《常识》，心想，那天在虎丘看不出刘云龙是个读书人，怎么也通天文、地理、生物、植物呢？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访一下。

自从学校开学后，由于孩子们都要在学校里吃饭的，而且还有20多个孩子住在学校里，因此，母亲和金妈、吴妈就很少有空闲，为减少她们的劳动强度，又请了2个家丁，叫董来恩、高弘基。

董来恩是贝喜鲁的远房亲戚，高弘基是薄珏娘舅家的亲戚。这二个家丁自然是贝喜鲁和薄珏介绍过来的，这样刘云龙家里就有了4个家丁。

每天一大早，金嫂、吴嫂做早饭时，二个家丁出门去买菜，二个家丁留在家里值更。买回菜后，母亲、金嫂、吴嫂几个人开始拣菜、淘米，然后烧饭煮菜。孩子们吃完后，还要洗碗。她们还要抽空给住校的孩子们洗衣服，忙得是不亦乐乎，因此家里放着的几台拉细机几乎成了摆设。

这天，刘云龙刚刚给学生们上完课，刘云龙找几个老师聊天。

说起数学时，时老师说道：“刘校长，徐光启的《几何原本》我读过，可没你写得那么详细、那么多。”

刘云龙说道：“希腊人欧几里得写的《几何原本》总共有十三卷，内容包括平面几何、立体几何、有理数、无理数及极限理论。德国人克拉维乌斯将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翻译成了《欧几里得原本》，总共有十五卷。徐光启组织翻译的《欧几里得原本》，只翻译了前六卷，仅包括平面几何，后面的立体几何、有理数、无理数、极限理论并没有翻译过来。徐光启翻译的《几何原本》于1607年出版后，国内很多学校已采用这本书教授平面几何，但没法教授立体几何、有理数、无理数和极限理论。”

时匡说道：“你写的《数学》中不仅有平面几何、立体几何，也有有理数、无理数、极限理论，对徐光启的《几何原本》做了补充。”

刘云龙问道：“对。李子藻的《同文算指》，你们都看过吗？”

柳进贤老师说道：“看过，但你的分数表示法和李子藻的不一样。”

刘云龙说道：“李子藻的《同文算指》中的分数表示法是和我的分数表示法是有不同。我的分数表示法是分数线上是分子，分数线下为分母。《同文算指》中，分数线上为分母，分数线下为分子。尽管他的表示法也能成系统，但分数进行运算时，就没我那样方便。”

几个人在聊天时，母亲推门进来，说村长刘大贵来了。

刘云龙回到自己家里，看到刘大贵是带着魏永红一起来的。

刚进屋，魏里正就责怪刘云龙不仗义，春耕时没关照他，害得今年秋季半个乡的田颗粒无收。他问刘云龙，明年该种什么？

刘云龙愣了一愣，才明白魏里正的意思，他假装看了看天空，又用手指掐了掐，然后对魏永红说道，明年风调雨顺，该种啥就种啥，让村民们拿出些田地来种些玫瑰花、茉莉花、葡萄、蓖麻。

魏永红问道：“种花是做花茶吗？”

刘云龙说道：“不做花茶，做香水。我马上要生产香水了，需要这些花。”

魏永红又问道：“那么多人家种了葡萄，卖得了吗？”

刘云龙说道：“种葡萄后，少量出售，大部分用来做葡萄酒。”

魏永红说道：“我们都不会酿葡萄酒。”

刘云龙说道：“你不会酿葡萄酒，我会酿葡萄酒。到时我来教你们。”

魏永红心想野地里蓖麻很多，大多是郎中用来做药的，你要我们种蓖麻干嘛？于是问道：“种蓖麻又是为了啥？”

刘云龙说道：“你们种了蓖麻，种子由我收购后榨油，可以做肥皂，也可以有其它用处。”

魏永红听后，说道：“好。以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也要告诉我。”

等魏永红走后，刘大贵告诉刘云龙，原先市场上的米价是每石3两，官府平抑米价后，现在市场上的米价为每石2.6两，村里凑钱去江夏买的米，已按每石2.4两的价格卖给村民了。

刘云龙问道：“你现在去江夏买米，恐怕也买不到米了。”

刘大贵说道：“那是我们听了你的话后，赶得早，才买到了便宜的米。听说，现在江夏的米价也突破了每石2.6两。”

刘云龙说道：“这次十几个村近8000亩地种的土豆有1200万斤，大家也吃不了，把多余的土豆拿出来也便宜点卖了吧，可以救人。”

刘大贵说道：“行，我让大家留下自己吃的，按每担1.5两卖了。”

刘云龙说道：“你卖的可不便宜呀，每斤也要37.5文了。”

刘大贵说道：“那也比大米便宜呀。现在要2500文才能兑换1两银子，市场上的大米每斤要65文，那也是看在救人的份上才便宜卖的。”

刘云龙听后，也不和他计较了，问道：“上次我和你说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刘大贵说道：“我们几个村凑了2万两银子，准备由我儿子刘万金、你堂哥刘云风和高木桥的高柄兴带头去试试。你爷爷和高柄兴以前做过生意，你爷爷还出面邀请了他以前生意场上的一些朋友一起出去。”

“哟，不错吗，几个村能凑出2万两银子了。”

“大家还不是靠你的机器赚的钱。”

“你儿子也想出去赚大钱了？”

“光靠几亩地、几台织机能赚多少钱？我们都想通了，凡是你叫我们做的，肯定吃不了亏。”

“吃不了亏倒不一定，还得靠你们自己掌握机会。”

“那当然。不过，他们万一出海后被官府抓住了，怎么办？”

刘云龙想起黄希宪说的“那是你们没人敢去做”那句话，于是说道：“不试试怎么能知道不行呢？万一被官府抓了，再想办法把人捞出来就是了。你去把高柄兴、我堂叔和堂哥叫过来。”

刘大贵说道：“好”，走之前，告诉刘云龙：“我现在不做村长了，村里人已选了你伯父做村长。”

“不是要田多的才有资格做村长吗？”

“有声望也可以做村长的，你伯父的声望也不错，当然可以做村长。”

事实上，村民们本来想选刘万禄做村长的，可刘万禄的心思都在纺织厂，就选了刘云龙的伯父做村长。

很快，高柄兴、刘万金、刘云风来到了刘云龙家里。

论辈分，因刘大贵与刘云龙的爷爷是堂兄弟，因此刘大贵的儿子刘万金还是刘云龙的远房堂叔。

刘云龙已在纸上画了一张东南亚的地图。

刘云龙指着地图向他们介绍了东南亚几个国家的情况后，说道：“这次，你们坐佩雷斯的船，先去澳门，然后可以去吕宋、安南、占婆、渤泥、马六甲看看。现在吕宋由西班牙人控制着，马六甲已不再由葡萄牙人控制了，而是由荷兰人控制了。这次你们主要是踩路、试水，只要是国内紧缺的东西，你们都可以买。比如大米，那边人少地多，水稻种植还不分季，一年中任何时候都可以种植，且一年可三熟，现在去买的话，明年春节后就能赶回来。今年旱灾、蝗灾后，江南粮食紧缺，尽管苏州府手中有不少米可用来平抑米价，但坚持不了几个月，到了明年春节青黄不接时，苏州的米价必然会暴涨。如你们能运来大米就能救急，可救不少人的命。大米能买多少就运多少回来，即使苏州卖不了，也可以去北方卖。北方的饥荒还得持续好几年。不过，尽管那边的水果很多，可千万别买，我们没那个保鲜技术，运回来都会烂掉的。”

高柄兴问道：“干嘛不坐我们自己的船，非要坐佩雷斯的船？”

“朝廷不是不允许出海做买卖吗？你坐了自己的船出海，被人举报到南京、北京后，巡抚大人、知府大人就会被弹劾。”

“原来是为了掩人耳目。”

“对。等以后有机会时，再坐自己的船出去。”

“我看你采了不少矿石，要不要给你买点矿石回来？”

“矿石买回来干嘛？又不能吃。再说那边除了有锡矿外，也没其它矿石给你买。你们去那边除了买米外，还可以买点象牙、皮革、苏木、香料回来，我保证你们能赚大钱。”

“买八角、茴香吗？”

“八角、茴香国内多得是，买回来说不定还会亏本。你们要买的香料是胡椒、安息香、龙涎香、苏合香、乳香、薰衣草、迷迭香、广藿香、龙脑等，这些香料既可以做药，也可以用来做香水。”

“佛郎机人带来的香水很贵的，你真要做香水？”

“是很贵。你们把这些香料买回来后，我们自己来做香水，不就便宜了吗，还可以拿到国外去卖。”

“听说国内苏木多得是，有的时候朝廷拿不出银子发官员的俸禄，就用苏木来代替。”

“官员手里有的，不如自己手里有。再说，官员们也不会把苏木便宜卖给我们的。”

“你是要做染料吗？”

“苏木可以入药，也可以做染料，苏州、松江、嘉兴用新式机器织布后，新开了很多染坊，还怕做了染料卖不出去？”

正说着，佩雷斯也来找刘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