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重游(中)
冷风轻抚脸颊，眼神内有着说不清的惊愕。张忆雪心有所动猛然抬头看向周遭人群，双手相握片刻又缓缓无助的松开。长吐口气平复了心情走出了雷云府，张新瞳要去处理一干繁杂事情，自然不能陪她上街散心。站在府门外的长街上左右张望，一时竟入了神，人来人往，背影络绎不绝，不免有所触动。恍惚间看到人群中闪动着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背影。她嘴角忽地露出一丝欣喜，立即快步朝他追去，焦虑不安道:“会是他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要是认错了人怎么办？”越过人海，背影成百上千；又当如何寻找?有缘的人会重逢，缘尽的人会走散!她放慢脚步直至愣在原地，失落的笑了笑，自嘲道:“哈哈!他怎会在这里!算了，求不来的。”突然一道身影从她身后穿至面前，那人一袭白色群山长袍，面若冠玉，双目明暗相杂，看上去病态十足又器宇不凡。他负手打量她一眼，嗓子沙哑地问道:“你是在找我吗？”张忆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住，木讷地盯着他的脸颊看了一会儿，诧异道:“是...他吗？御剑山庄二公子易风扬!”此刻她心中最多的即是忐忑与无措。惊慌的定定神，面对眼前人自己的心跳猛然加快，双脸滚烫而通红。“我~我!这个!那个!不是!”易风扬象征性地皱眉，看出了她的窘迫，“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请你吃饭!对吗？好吧！本来我是要离开的。”听见他说要离开，张忆雪掩不住心扉问道:“离开?离开神都吗？不能留下吗？”易风扬浅笑，侧身:“嗯，有些事要去办。办完了就回来。”张忆雪紧张的神经终于松了少许，礼貌地往后退两步，自责:“不好意思!刚才的失态之处!”易风扬摇头让她不用在意这些，恰巧在这里遇见。“雷云府这几天该是忙碌不堪，怎么你到了外面。”她偷偷瞥了他一眼，羞怯:“在府内待得闷，就想出来走走。”她肯定也不清楚为何想出来走走，只是向往或憧憬雷云府外的世界；于她而言，外面的世界比待在雷云府精才的多。易风扬看着她空灵的脸庞仿佛想到了什么，一个女孩子若是在中意的男子面前红了脸就胜过无数言词。纵然海誓山盟情比金坚，可这世间多少海誓山盟情比金坚成了笑话!说了的情话苍白无力，讽刺的伎俩一次次上演，唯独这红了的脸始终再未出现!易风扬淡淡道:“好吧！哪我陪你走走如何？想吃点什么由我请客。”张忆雪沉默着欲想推辞，心底久难平静的涟漪告诉她要大胆迈出第一步，她背手踮起脚尖俏皮地看向他，天真活泼道:“神都内的美食我都吃过，不过易公子请客我必须给面子!”易风扬伸出右手请她前面带路，谦逊有礼:“有幸在神都同张小姐走走也是极好!”“你的伤好些了吗？那日可真没把人吓死!你从天空深处失去所有力量，陷入昏迷径直坠下。我都不敢看，害怕你!”她没在说下去，易风扬似没事人一样说道:“害怕我死了!别当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易风扬目光微瞥过她的侧身，心中赫然怔住，原来她也在某处角落如此关注自己。回想千年前御剑山庄后院的哪一幕，至今仍能记得。他微微摇头看了一眼这个好女孩，“当时隐隐约约的就昏了过去，之后的都不知道了。醒来已回到文薇商盟。”张忆雪凝眉回想那天的场景，嗯了一声，道:“是的!很多人都很担心你!是你拼了性命救了我们。”易风扬脸色忽地平静如水，抬头仰望苍穹，冷冷地负手向前走；刹那间心事重重，眼神略露迟滞。她快步跟上去，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身影。暗想:“千年前你会悠闲地谈笑风生，恣意洒脱，温闻尔雅，不论怎样看都给人一丝神秘；如今却再不是快意少年，什么事都会止步于将成而未成之际。这算是种幸运或不幸呢？为什么你的身影背负许多东西，永远不能放下?”他回头低沉声音，“抱歉!今日不能请你吃东西了!如果说神都的美味已经吃遍；那么有时间可以来鸿都。”张忆雪身子微抖，极力使自己保持理性。“你去忙吧！没关系的。”易风扬颔首转身离开，她犹豫了片刻，呼喊问道:“你是请我去鸿都吗？”他没有回头，停顿一下，声音冗长。“算是吧！”张忆雪看着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人群，嘀咕:“算是吧！是还是不是呢？”人潮汹涌，转眼只她一人在原地，她嘴角上扬。道:“我一定上鸿都去!”再看向人群，没来由的忧虑似潮水把她包裹。在记忆中易风扬是不轻易回鸿都，即便哪是他的故乡!她左右搜索，希望能瞧见他的身影却一无所获!易风扬——一个过往不曾出现的人，往后亦不会再出现的人不经意占据了她大脑。或许他的无意，她却始终坚定不移!
握紧时间的沙漏，抚摸凄凉的人生。张忆雪踉跄着苦笑两声，试想人的一生自会有诸多意难平，只是发生的一切都被岁月无情地风干吹散，慢慢变成碎片般的记忆!尽管未知真假，她仍然感到十分高兴!她拥有外人所羡慕的荣耀、家族，有一个万般疼爱的哥哥；但是更向往外面的风霜雨雪。然而所处的环境由不得她任性随心，那是种奢侈的向往。易风扬抽身来到一处四下无人的巷子，脸色越发惨白，徐徐以左手捂住胸口，倚着墙壁休息一会儿。糟糕的情况接踵而至，一旦稍微使用灵力便会让体内真气丧失平衡，这次的伤势远比他料想地要严重。易风扬蹲下身子注视哪墙壁上的一道微光，鄙夷的笑了笑。本打算出海去寻找一些奇珍异宝当作易馨月出嫁的礼物，现在看来是不大可能了；被迫先找了个僻静地方运功调息平复乱窜的真气。“我这运气也够可以，六尘岛一役竟遭如此重创；若被天宫众神得知，还不得马不停蹄赶来以绝后患。没了与世为敌的修为，和街上的灰尘无二。谁会记得?谁会关注?”易风扬依靠着巷子墙壁勉强支棱离开，去到一处废弃胡同，在胡同深处盘膝坐下凝神运集真气有条不紊地在体内流转。
淡淡的白色光芒围绕全身，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还有很多事需要自己去完成，不能倒在这里。即便他也不知道该去做点什么，心中迷惘未明；只隐约觉着有一双无形而强大的手在推动他往前走下去，所有的事情毫无征兆地发生，看似没有任何关系；实则细细思量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世间一切发生的事都为必然，这就命运，无人能抗衡阻挡!祖元境的修士放眼六界足以是世间最强的存在，他失去一半力量，也不会成为平凡的人!因为肌体的损伤和体内真气的流失，穴穷坏死堵塞，导致他不能很快痊愈。假使没有一身浑厚的修为护身，易风扬早已成了垂垂老矣的老人，受此重创绝无生机可言。从今日面貌来看，不难发现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极其精纯的地步!以修为对抗永恒不变的时间，将须臾化作沧桑。经过许久调息，眼睛终于在夜幕时分缓缓睁开，吐了口长气，道:“总算压住了乱窜的真气!”听着闹市传来的吆喝声，易风扬站起来仰望夜色，突然发笑。“这种日子得持续多久结束?”趁着夜色昏暗，他混迹到人群里悄然出了神都，孤身来到城外荒山；虽然神都百姓时常进山取水或挖找灵药，猎捕各类妖兽、开采灵矿等等。入山不久他便深刻地感受到山里的荒凉，城内是人族的乐土，荒山是妖兽邪灵最后的归宿。死亡的气息不断从周边游过!
夜幕笼罩大地，世间的灯火阑珊格外渺小，蛰伏荒山野迹的妖兽邪灵魔族等开始活动，其中不乏神族、仙灵，他们或是受了重罪，或是因修炼秘术之类来到人界躲于荒山。待夜间再出来寻找所需物品，人族败类众多，其他族类依然如是!有甚者为了贪欲大肆残杀生灵，以助其修炼达到更高境界。密林里易风扬并没着急深入，找了一棵大树当作今晚的休息场地；升好火堆于此间显得多余，因为那点火光对整片夜色来说是一种罪恶!夜幕之下，不需要光芒存在!仿佛这堆火随时都能被大风熄灭!看着摇曳不停的火苗，易风扬疲倦地倚在凸起的树根上，瞳孔里倒映火苗，他在想这火会熄灭吗？“今夜先在此叨扰，明早再入山仔细看看。希望能找着点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实在是不能空着手去参加婚礼，毕竟就这一个小妹妹!”望着密密麻麻的古树，时而咯吱作响，时而静的出奇。听风声搅动整片密林，不由想起和叶沁在明月轩的情景。脑海中一幅幅过往画卷一一闪过，熟悉的脸庞、身影全部出现。他苦笑着猛然站起来嘶吼道:“不——不——!”片刻后声音渐渐低迷，失魂落魄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冷风又，剪影娑。娇媚红袖，竹风水韵，还把暗香嗅。无端梦底空恨我，伶影自萧索。恋红颜白发，缘字分说，几人长相候?且绿蚁无情，韶光折皱。又过青岚，问宫月，可知否?愁肠百结丝弦乱，负了初见盟约散。”给火堆添些树枝，继续运功引导真气游走经脉，此时他已无倦意。明日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只得尽快恢复修为去应对，让自己能护住想护之人!世间并不那么美好，光明之中暗藏危机远比真正的黑暗可怕的多；因为光明是以正义为盾牌，可以肆意标榜仁义道德，是非对错!
(多少恍惚的时候，仿佛看见你在人海川流，隐约中你已浮现，一转眼又不见!——2023.4.3故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