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传言(上)
御剑山庄白石牌坊之下一个人影在哪里伫立良久，眼里回忆过往画面，泪水在眼眶打转，一切回忆又很快从眼底消逝。有弟子过来询问他道:“阁下尊姓大名，来御剑山庄有何贵干?”易风扬神情肃穆地看他一眼，平静道:“离家久了，回来看看。”“家”御剑山庄是他的家?几名弟子顿感可笑和不可思议，打量易风扬上下，虽是一派公子模样，可御剑山庄怎会是他的家了!几人一脸讥讽，嘲笑:“公子你看清楚了，这牌坊上写的是御剑山庄!是你的家吗？看看清楚。”易风扬负手从容，脸上浅笑尤为肯定。几名弟子收敛讥讽，一时摸不清他说的真假，逐派一个人去通禀庄主、执事。碰巧庄主夫人李小娥从外面回来，身后跟有十名修士，四个丫鬟。惊愕地望着易风扬险些将手里提的篮子都摔在了地上。片刻回过神，饶舌道:“二...二弟。”听见庄主夫人如此称呼他，瞬间为刚才的傲慢无礼感到羞愧难当，这一代的御剑山庄传人共有四人，除开一直在庄里的三位庄主，还有一个在外面久久未归的二公子易风扬。想到这里几名弟子满是愧意的向他拱手行礼请求原谅。易风扬随意摆摆手，目光停顿在这位许久不见的大嫂身上，恭敬的欠身致礼，“大嫂。”李小娥仍在思索，不由愣神地乱了方寸；“二弟怎么想着回来了?”易风扬正欲回答，便听见有人在呼喊他的“风扬!”易卓凡不顾行动迟缓快步赶到广场眺望牌坊下的人群，一眼辨别出那个熟悉身影，尽管多年没见他，身为父亲始终能一眼识出自己孩子。他定住身子，微微颤抖嘴唇，花白的发丝在鬓边飞舞，让岁月的痕迹在身上无可掩盖；依稀记得他从千年前和叶沁一同离开山庄，到菁华之战、天问之战，至此再也没回来过。千年不过刹那，而鬓角却不在是黑发。额头眉宇手掌已经失去血色，被时间无情地用不可抗拒的力量削平!易卓凡蹒跚着往前，易风扬大声呼喊“爹~”随即闪身越过众人大不跑向他，如同一个小孩跪在他面前。雯时间泪水无法掩藏，鬓颊泪痕肆溢，里面包裹了父亲对孩子的无比思念、期盼。旁边的弟子怔住，缓缓偷拭泪水，他们认得老庄主是何等英雄人物，即便是战场拼杀败了要他性命也不轻易掉下泪水。而易风扬也哭泣的像曾经小时候一般，此刻他不是名动六界的绝代强者，只是一个老父亲的孩子。
片刻之后易卓凡把他扶起来，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卷起袖口揩拭泪水，易风扬注视着风烛残年的父亲，暗道:“的确，爹的时光不多了。”心中不由惋惜，修真炼道，掌握玄功法术，依旧不能摆脱肉体所带来的死亡。“爹，干嘛这么难过!我不回来看你了吗？您再这样哭哭啼啼我可要走了。”易卓凡拭干脸上泪水，“爹是高兴~高兴!”随即又问他为何千年都不回来，要独自一人在外流浪；易风扬侧脸看向别处，或许骨子里有风的人，注定不能在哪里停留。可是他有家，有强大的势力，有令人羡慕的地位背景。为什么依旧选择如一个浪子一样始终不肯归家呢？心若没有归宿，到哪里都是流浪。一旁的李小娥打量三叔易卓凡见着儿子一时不能控制的情绪，想来他必有很多话想同他述说，然而一个父亲却不能像妇人一般唠叨半天。面对父亲的磅礴话语，易风扬都是浅笑不作回答，亦或他没有个答案可以说服父亲!按他的行事风格凡事不需要任何理由!理由不过是一个穿着华丽衣服的幌子。她虽然生长于鸿都从未涉足过六界，但嫁到御剑山庄后对六界都有一定了解，也在易丹枫口中对他的过往有不少掌握。不难看出易风扬其实藏着千言万语何尝不想对他说出，只是哪些说了易卓凡大抵也不能明白懂得；无尽的时间令不想再说，与其言表，不如放在心底有他去面对。他的过往像一个传说，他的人也像一个传说，人非草木，终有情愫。李小娥安慰道:“三叔，你瞧三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站外面说话成什么样子。到大厅吧！到大厅慢慢说，您再这样不怕二弟真转身离开吗!别人不明白，您还不了解二弟吗？先进去稍作消息，有的是时间给您秉烛夜谈。”易风扬趁势朝她作礼，道:“还是大嫂考虑得当。”易卓凡闻言清醒许多，道:“看我这德性，一高兴什么都忘了。走，咱们进去说。”拉起他的手臂大步向前，完全没一点老庄主雄风。一名弟子瞠目结舌:“这真是闻名遐迩的二公子吗？太让人意外了，百闻不如一见啊！”易风扬微微扫视一眼众人，侧目暗想大嫂也不是简单的庄主夫人，谈吐行事具不是等闲女流。李小娥解决了他俩的事，回头看着背后几名弟子，道:“还怔住干什么!不干事了吗？一天欠收拾，二公子回来就把你们惊讶成什么样了!庄主成天在庄里没见你们如此。”他们赶忙撒腿跑开，她眉色陡变，一抹邪笑吐露。
大厅内他轻描淡写两句将千年里发生的事略作解释，易卓凡由于上了年纪，也不过多干预的行为。淡淡:“好吧！往事如烟，你活着就好。看你现在平安我就放心了。”宝剑收藏于鞘内，在不曾露出来一层锋芒，易卓凡目光恍然无光许多，眼底不禁回忆他年轻时也意气风发过，只是没他这般潇洒恣意，又暗自欣喜。易风扬回来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传遍御剑山庄，易怀荣匆忙跑来大厅，注视着熟悉身影，声音嘶哑而凝重道:“二哥。”易风扬转身看向他，面露笑意，“怀荣。”“前几日还在雷云府见着，方才听来人通报我还奇怪来着，怎么二哥突然就回来了。不过打心底是高兴的。”易怀荣走上拥抱着他，二哥易风扬离家千载，世间留传他不少故事。先不论对错，他始终是自家兄弟!于情于理都应尊重，短暂的拥抱结束，接着道:“二哥你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害得庄内都没准备什么迎接你。守城弟子回来禀告发现有人盗用你的名字，大哥、四弟特意带人去城门一探究竟。想不到真是你回来了!”易风扬纳闷道:“什么?大哥、四弟到鸿都城门寻我?”“是啊！去了也有两刻钟功夫，晚些时候就回来了。你不在地日子三叔老念叨你，回来可得好好陪陪三叔。”易风扬目光微移看着父亲，易卓凡靠在木椅上眼神迟滞，脸上褶皱凸凸凹凹，他点头同意，自己确实很少回来在父亲身边做些事情，小时候如此，稍大些也是如此，早已习惯四处游走，浪迹六界。对父亲此生亏欠不少，他走到易卓凡身边，微笑道:“爹，对不起。”易卓凡神情微变，抚摸他额头:“傻孩子，我从来没想你回报什么，爹本事就这点，没给你多少帮助。爹只希望你好好活着，不喜欢拘束，便按自己的意愿走完这一生!”
大嫂李小娥放好篮子过来在一旁静静站着，易怀荣躬身行礼，“大嫂。”李小娥颔首思索，道:“去准备酒菜啊！在这里站着看什么，二弟回来一次就这么招待的吗？”易怀荣挠头:“嫂子我已经吩咐厨房在弄了!”李小娥白他一眼，轻轻冷哼，自顾自到边上座位落座。不过一会儿易卓然也赶来大厅，揉揉眼睛仔细打量他一番，激动的哎呀一声，道:“风扬我的乖侄儿可算回来了，可想死你四叔我了。难怪这近日早晚听到喜鹊在梁上叫唤，原来是你笑要回来!好哇！好哇！晚上陪四叔喝酒去!”“四叔!”易风扬拱手恭敬道。“荣儿去把爹珍藏八百年的好酒拿两坛过来，爹要和你二哥痛饮一场!”易怀荣愣在原地，脸上担忧:“爹你这身子...大夫都说了你要少饮酒。”易风扬身子微颤，道:“四叔，怀荣说的对，保重身体要紧。这酒咱就不喝了。”易老师然不服的抓起他的胳膊，犀利道:“好哇！你小子长本事啦！四叔请你喝酒都不喝。”“不敢，不敢!”易风扬连连挥手，在记忆里四叔不爱喝酒的，但他却收藏了许多好酒，为何千年间性情大变?实在让他产生少许疑惑。“就这么定了!你小子别跟四叔动歪心思啊！”易卓然拍拍他肩膀，易风扬长叹口气，只得应允下来。易卓凡跟着猛地站起来，精神抖擞道:“风扬一会儿咱爷俩也喝两个!”一时弄得他备感突兀，李小娥莞尔一笑，耐心道:“二弟你就听他们的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喝喝酒没有什么不好。酒可解千愁，酒可忘烦忧。说不定你哥回来也要跟你喝一顿哩!回家了就要尽兴，诗中不是说了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易风扬看到盛情难却容不得他拒绝，似有若无的笑了笑，呢喃:“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人生有几多得意几多失意?”心底惘然若失:“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偏头对她说:“等大哥回来再喝不迟!四叔窖藏地美酒当然要一起喝才有意思!”易卓凡眼睛饱含笑意，堆积在脸上的愁云终于有散去的迹象，易卓然来到他跟前搀扶着说:“三哥你看他这不回来了!放心吧！”易卓凡斜视他一眼，“算是吧！风扬千年来没少受苦，都是我害了他呀！”“你啊就这毛病，风扬自己不愿意回来你愧疚自责有用吗？我俩都是日薄西山的人儿，大哥早逝，二哥也去了，估计咱俩也没多少时间。管不了那么多事情，过去的如烟云消散，找不到一点痕迹可寻。说是一场清梦也不为过，活好最后的日子才是真的，开心一日得一日!至于这纷繁世间留给他们去荒唐吧！风扬这孩子一身惊世修为旁身，遇到什么都没事的!”易卓然侃侃而谈，易卓凡闭上眼睛暗自感伤不已，他说的不错，只是自己长久不能释怀。有情风卷万里潮来，无情送潮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