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自从南稚从御书房拂袖而去以后,景凉皇宫中的气氛似乎一下就降到了冰点。
军报泄露,陛下震怒,相关官员全部都被革了职。冷宫中的袁氏被赐死,尚在禁足的皇后也被夺了凤印,勒令居宫自省,宫中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如今四妃之中,贵妃不理杂事,淑妃空缺,贤妃又不堪大任,算来算去,竟是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德妃得了协理六宫之权。
都说德妃运气好,得了个好恩典,她却不以为然“本宫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好差事,谁喜欢谁拿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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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稚回来后变得愈发冰冷沉默,谢舒萦也来得更加频繁。
她常常给南稚说笑话,也会带许多新奇的小物件来逗她开心,但是南稚还是日渐苍白憔悴。
“贵妃娘娘,您瞧,它是会动的”,谢舒萦一边示范,一边给南稚讲解,“哈,它还能在地上跑呢,真有意思!”
南稚勾起一抹极淡的笑,眼底是一片萧瑟荒凉。
“谢宝林,希望你能永远像现在这样快乐。”她轻轻的说。
谢舒萦也不笑了,她抿抿唇“贵妃娘娘……”
南稚靠在藤椅上,目光飘向遥远的天际,流露出浓浓的思念。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回去呢……
看着眼前消瘦单薄的女子,谢舒萦不觉心中酸涩,红了眼眶。
她见过很多时候的南稚,或高贵冷傲,或柔和淡漠,甚至是偶尔露出的狡黠。
只是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南稚,那么孤独,那么冷清,又那么让人心疼。
或许……这样的南稚,才是真正的南稚,谢舒萦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无法想象,那个常常给她们说故事,带她们谱曲,还和她一起玩游戏的女子,竟然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快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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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继衍经常在御书房批折子批到深夜,只有不停的忙碌,才能让他短暂的忘记与南稚的争吵,忘记南稚离开时那抹冰冷至极的眼神。
他头一次为自己做的决定感到后悔,他有时会想,如果他没有同意让西北王世子出征,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他不敢去见南稚,甚至连伏莘宫都不敢靠近。
墙上的画已经有很多幅了,几乎挂满了整面墙。有放纸鸢时开怀而笑的、看书时娴静柔和的、也有睡觉时恬淡安静的。他一遍一遍地在宣纸上摹着她的样貌,每一幅都画得极为传神。
太医说她郁结于心,身体每况愈下,他虽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他知道南稚有多不想见他。
无数珍贵的补品流水似的进了伏莘宫,却没有半点起色。
今年的宫宴南稚没有去,并没有人感到意外,毕竟意贵妃与陛下大动干戈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过也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明面上提起。
宫宴一如既往的进行着,并没有因为有人缺席或是有人增加而有所不同,年年岁岁皆是如此。
当春天再此来临时,南稚已经是沉疴难起。
她不再看太医,也不许宫人近身服侍,唯有披星和戴月能侍候在侧,只有这样,别人才不会知晓她的状况。
看着床上羸弱苍白的南稚,披星和戴月心疼不已,“娘娘,您就看一下太医吧……”
“没用的,太医不好我的。”南稚低声道。
披星含泪跪在南稚面前,声音呜咽:“娘娘,我们去求陛下,让他放我们回西北,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南稚微微摇头,她对一旁的戴月道:“戴月,去请谢宝林过来,我有话要同她说讲。”
戴月一向稳重,此时眼眶也是红红的,她应了声好,随后便转身出去。
南稚清楚地看到她出门时抹泪的动作心里有些酸涩,戴月比披星还小一岁,是她的几名婢女中最小的一个啊。
小半个时辰过去,谢舒萦匆匆赶来。
谢舒萦许久没来伏莘宫了,见到南稚这副模样愣了愣神。她知道南稚不太好,却没想到已经如此严重了。
南稚轻声道:“坐吧。”
谢舒萦点点头在南稚床边坐下,眼中的泪啪啪的往下掉,以往明媚的笑容被伤感替代。
“谢宝林,你不要哭,陪我说会儿话好不好?”南稚唇边浮现出浅浅笑意。
“……好。”谢舒萦连忙抬手擦去眼泪,努力扬起唇角看着南稚。
南稚看着她,神色柔和,“我一直很想告诉你,你的出现,于我而言其实是一种莫大幸运。你知道吗,那日你趴在伏莘宫的墙上,笑靥俨俨的样子,像极了冬日里的太阳,那么明媚,那么温暖……”
“贵妃娘娘……”
“谢宝林,我很感谢你,让我在这段难熬日子里能有片刻的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