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元宵花灯会(三)
朱琅烁被沈梦汐捧得有些飘飘然,怡然自得,可当他看清最顶端那盏花灯上的灯谜之时,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蹙眉,顿时如坐针毡。
那花灯上涉及的内容,乃是自己闻所未闻的领域,心中毫无头绪。
“怎么了?朱哥哥。”沈梦汐察觉到朱琅烁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朱小侯爷只觉得沈梦汐的话声声刺耳,恨不得将她的嘴巴给缝上,她刚才的话简直是将他生生架在火上烤,只觉此刻脸火辣辣的。
被扣上忤逆大帽子的周伶俐,此刻嘴巴禁闭,再不敢说些什么,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味儿来。
有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出言调侃,“你还看不出来?你口中学富五车的朱哥哥~怕是浪得虚名吧?”还故意将“朱哥哥”三个字抑扬顿挫。
“刚才信誓旦旦说他能解出灯谜,结果一看,嘿,解不出来!所以呀,这话不能说太满,否则大庭广众之下丢脸的是自己。”
“学富五车?怕不是学了五车风流话本吧?”有看不惯的人嘲讽道。
一堆公子哥儿跟着起哄大笑,朱琅烁向来爱面子,从未如此丢过脸,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
苏芜念看着朱琅烁的脸就像看杂技表演,那双沉淀星河璀璨的双眸掠过一丝快意。
以前的沈笙歌贴着朱琅烁,宠着他,把他当成心尖宝,可这些在朱琅烁眼里一文不值,甚至打心底看不起沈笙歌,觉得沈笙歌配不上他。
殊不知,沈笙歌是因为他才将名声搞臭。
因为和沈笙歌共情,所以她忍不住出手,将这个自诩高高在上的男人踩进泥泞。
沈梦汐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学富五车又怎么了?那也未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吧?”
“堂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分明是心中嫉恨朱哥哥,故意的挑选最难的花灯,想让朱哥哥当面难堪!”理直气壮,言辞凿凿。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沈梦汐愤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仿佛就是苏芜念心思恶毒,故意报复。
烛剪瞪大眼简直难以相信,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我们大小姐才不是这样的人!”
“哦?原来朱小侯爷也猜不出谜底。既如此,我也不强人所难,那便算了吧。”苏芜念浅淡扬唇,似笑非笑。
她叫我“朱小侯爷”,而非“朱哥哥”,她以前都是追着自己一声又一声地叫“朱哥哥”呀!是不是因为我没能解出灯谜,所以她变心了?朱琅烁心中有些慌。
且苏芜念此刻寡淡的神情,在朱琅烁眼里,就像是致命的嘲讽。
“只是好可惜,那盏花灯真的好美。”
“不过朱小侯爷,你也莫要妄自菲薄,毕竟那花灯已经挂了多年,至今未有人解出谜底。你猜不出来,实属正常。”这话似在为朱琅烁开脱,找台阶下。
但因为有了沈梦汐之前的吹捧,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朱琅烁向来心高气傲,只觉她字句诛心。
“此花灯谜题,必是真正学识渊博、懂谋略精兵法的将门奇才,方能解出。”很显然,苏芜念暗指朱琅烁并非学识渊博,乃沽名钓誉之辈。
“是呀,要不然那花灯魁首也不会连续挂几年,也无人领走。”有人附和道。
“就他朱琅烁,只知红尘风流的浪荡公子,说些甜言蜜语哄骗无知少女还行?胸中无墨,虚有其表。”早就看不惯朱琅烁做派的名门贵公子,冷言冷语。
因皇太后执政期间,庆元国女子地位得到很大提升,不再是一味地男尊女卑,更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
民风也逐渐开放,其实在街上见女子挽心仪男子手臂十分常见,但却看不惯沈梦汐和朱琅烁的做派。
一个身为未婚妻的堂妹,不和未来堂姐夫保持距离,反而喧宾夺主;而另一个身为未婚夫,居然当着未婚妻的面和未婚妻堂妹拉扯暧昧,更令人恶心。
朱琅烁蓝色袖中拳头紧握,“王颜轶,说我虚有其表,莫非你能答出来?”
“我自知才疏学浅,故而不会大言不惭夸下海口,让未婚妻随便挑花灯。”王颜轶眼神鄙夷,“既然无法履行承诺,便不要轻易许诺,让人空欢喜一场。”
“表妹,选良婿是一辈子的事,可不是靠三言两语甜言蜜语共度白头,而是彼此相知相识,润物细无声的关爱与细水长流的宽容,急不得。”
苏芜念这才将目光从海棠美人花灯上收回来,回眸望向叫她表妹的男子。他着一袭艾草色银丝秀青竹凌风长袍,长风秀立,风姿卓越,眉眼中似与沈笙歌有几分相似。
原来是小舅舅的嫡子,王颜轶。是苏芜念的表弟,沈笙歌的表哥。苏芜念自幼丧母,又去南辰国为质六年之久,故而与王颜轶只见过寥寥几面。
而沈笙歌,自幼母亲昏迷不醒,加上张知岚的教唆,不与外祖王家亲近,与王颜轶也格外生分。
“也不看看你表妹自己长什么样?相貌平平,除去沈家嫡长女的身份,一无是处。”朱琅烁顿觉自己的男子尊严被践踏。
“琴棋书画无一精通,刺绣女红更是不值一提,还骄纵蛮狠、刁蛮善妒,若不是自小与我定亲,放眼整个帝都,还有谁会娶她?”
沈梦汐听见朱小侯爷这番激昂顿挫的反驳,心中暗喜:看来,离朱哥哥退婚的日子,不远了!
“……”王颜轶无言反驳,毕竟沈笙歌在帝都的名声本来就不好,自己以前也曾劝过沈笙歌,可她不知道看中朱琅烁哪一点,偏要死心塌地的嫁给他!
于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表妹,“你自己好好想想。”
偏偏在他看向表妹之时,她一脸若无其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差点气得他当场暴毙而亡。
人家都这样敞开嫌弃你了,你还不当回事儿?!
朱琅烁见王颜轶语塞,像是受到了鼓舞,为了掩饰刚才的难堪,扯高音调斩钉截铁道:“要我看,并非我赐墙及肩,而是这花灯魁首只是店家故意挂出来的噱头。其实上面的灯谜,根本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