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宫变
苏芜念站在吊唁队伍中，眉梢微挑。
这个远在封地，名声风流且胆小如鼠的最小王爷，平日里在自己面前龟缩马屁，今日倒对他另眼相看。
十二王爷步伐轻快，似迫不及待，奔向那权利顶峰。仿若一阵疾风从苏芜念面前飘过，带起素白色裙摆撕扬。
“十二皇叔。”极乐殿里，幼帝的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稚嫩。
“嗯。”十二王爷佯装悲伤至极的模样，低沉哀道：“皇太后一生殚精竭力，为庆元国万民谋福，可惜年纪轻轻便病逝，都怪南辰国那些狗贼！若非当初逼不得已让皇太后去南辰国为质，皇太后也不会未过知命就……”
他手扶住双眼，佯装落泪。
幼帝与长公主萧云姬冷眼看着，这个以往跟在母后身后的马屁精，母后驾崩才第一日，便急着在她的丧礼之上作妖，当真是迫不及待。
十二王爷话锋一转，“如今留下幼帝，恐不能担起匡扶天下之重任，皇太后思虑周全，特留下一道密旨。”
“皇太后懿旨——”
殿内殿外众人皆纷纷俯首跪下，恭敬噤声，唯独镇国王拄着拐杖，立于一旁。
天下人皆知，皇太后命镇国王不论何时何地何人，皆不用下跪，这是天下独一份的恩赐。
苏芜念愣了片刻，十年来，她从未跪过人，但为了不引人注目，她最终还是选择同其他官员家眷一样，跪在地上。
十二王爷萧元郢当着众人面打开手中的懿旨，昂头挺胸，中气十足地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太后诏曰：哀家久病缠身，恐时日无多，幼帝暂无法担治国重任。先帝胞弟元郢人品贵重，在藩地治政功绩显赫，必能担起协幼帝治国之责，此密旨公诸于世之日，便是元郢担起协幼帝治国责任之时。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文武百官皆面面相觑，纷纷低声议论。
谁人不知，十二王爷的蜀城被他治理得一塌糊涂，名声风流，不务政事，皇太后是万不可能让他来协幼帝治国。各种揣测心中，若以后真由他治国，恐怕国之将乱。
“十二皇叔，母后何时给过你如此秘旨？”长公主萧云姬眸光凛冽，不慢不急问道。
“九月初九，本王入宫探望病中皇太后，离开之前她亲手交于本王手中。”十二王爷对答如流，面色不改，像是早就在心中背好答案。
吊唁队伍中的苏芜念眸色深沉，这位平日在自己面前老实巴交的十二，竟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人，伪造懿旨，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天下若真交到他手上，恐怕自己这十几年来所做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庆元国将再次面临战乱之苦，届时民不聊生，饿殍尸野。
有勇者挺身而出，质疑懿旨的真假，首当其冲便是负责承旨的翰林学士刘元。
十二王爷似早有准备，将懿旨递给上前查验的翰林学士刘元。
此刻，翰林学士注意到十二王爷手上戴的翡翠戒指，乃是他上月才送夫人的生辰礼，夫人爱不释手，戴着从不取下。
脸色瞬间惨白，懿旨验与不验，答案心知肚明。
另一名翰林学士张镇凑上来，研究一番，率先高声宣布，“此乃皇太后亲拟懿旨，千真万确！”
刘元诧异万分望着张镇，“你……”再回头扫视着吊唁队伍，原本该跪着他夫人和儿女的地方，此刻不见他们身影。心跳骤停半秒，全身僵滞，不敢妄言。
但凡会察言观色的人，早已察觉刘元脸色的异样，虽有张镇信誓旦旦的验证结果，但依然疑点重重。
右相沈平鍑、宣威大将军楚翊璟、工部侍郎等上百位官员皆对密旨存疑。
“既然皇太后有让十二王爷扶政之意，为何之前从未在臣等面前提起过？”骁勇善战的宣威大将军楚翊璟粗犷的声音，疑问道。虽听声音粗犷，但楚翊璟身材矜长却不粗犷，脸部轮廓棱角分明，斜飞英挺剑眉，年近知命，却依旧英俊不凡。
“刘学士，你欲言又止，可是有不同意见？”右相沈平鍑问道。
“诸位可是不信吾之言？不信十二王爷？十二王爷乃是皇太后生前最喜爱的皇弟，每年封赏恩赐不断，可见皇太后对十二王爷的信任。将扶帝之责交由十二王爷，也是情有可原，合情合理！”张镇激动站出来，义愤填膺。
宣威大将军楚翊璟撇嘴翻白眼，心中暗骂道：我呸~天下谁人不知十二王爷是个只知道拍马屁的草包？哪里有半点治国之能？
“刘学士，你可验出懿旨真伪？”工部侍郎蹙眉问道。
这一问，再次将翰林学士刘元推上风浪尖口。
刘元望了一眼十二王爷，满眼威胁，再看向存疑的文武百官们，最后望向原本跪着自己妻儿的地方。左右思量，心一狠，咬牙转身一头撞向雕飞龙于天的木柱上，血溅当场，晕死过去。
“刘学士！”
“刘学士——”
众人紧张围上，此刻心中答案明了，刘学士这分明是受了胁迫，宁肯牺牲自己，也不愿做那窃国贼的走狗。既没有说谎，对得起天下百姓，对得起皇太后，也保全了家人性命。
文武百官正想发难，十二王爷萧元郢似乎运筹帷幄，淡淡道：“皇太后早就料到会有预图窃国的乱臣贼子，在本王颁密旨之际，趁机生乱，而后窃国！故留给本王一批御前侍卫，防止有人在她丧礼之上生乱。”
话音未落，一群身穿皇宫侍卫盔甲之人，整齐有序地冲进极乐殿，手握长刀，将前来吊唁的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团团围住。
见势不对，“简直是贼喊捉贼！郢王你伪造皇太后懿旨，逼死刘学士，我等绝不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有人激昂顿挫道。
下一秒，“呲——”一刀刺穿他的心脏。他口吐鲜血，刀抽离身体，他“咚”一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啊！啊！”有胆小的官员夫人吓得面色惨白，连连尖叫。
胆大些的妇人将女儿眼睛捂住，不让其看见如此血腥恐怖场景，其实自己的手颤抖不止，嘴唇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