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再嫁不易
春去秋来冬又至，转眼又是一年。
到了庆帝二十年末，汪清莲来了一趟乡下。
“阿依，你明年就能再议亲了，今年总该归家过年。这几年除夕你没在，家里怪冷清的，阿迟和阿行也盼着你这个姐姐回家过年呢。”
她面对樊依敏时依旧战战兢兢的，哪怕樊依敏瞧着比以前平和不少。
“也没几年，就当我已经出嫁，也就不会觉得冷清了。阿迟和阿行不是夏天还来过我庄子里避暑，又不是中间没见过面。”
是呀，他们都来看过她，就连汪清莲也不是近三年头一次踏足这庄子，只有樊诤言没有来过。
宠女如命的樊诤言三年不见女儿，汪清莲怎么想也想不出原因。若说是对女儿凭白成了寡妇一事有愧，该更善待她才是，怎么会避而不见呢，京中都有人传樊家不认这个女儿了。
汪清莲不敢问，只能在心里偷偷地猜，更奇怪的是樊依敏一直呆在庄子里并没有回府，像是真的跟家里闹翻了。
“其实过年也就那样，你若不愿意回便不回，但你年纪不小了，明年春末就能议亲，心中可有什么打算？”
樊依敏过了年就十八了，按京中习俗来说已经算老姑娘，得赶紧说亲才好。
“我有什么好打算的，顺其自然吧。若是寻不着好人家，我一个人过又何妨。”
“阿依……”
“夫人不用多劝我，我一向是个不听劝的。”
她俏脸一肃，汪清莲便不敢多言，却又不敢由着她的性子来，免得他日樊诤言怪她不上心继女的亲事。
隔天，她便借着汪家有喜回去了一趟，想要跟娘家女眷聊一聊樊依敏的亲事。
汪清莲上头有两个哥哥，长兄外放为官，留下长子一家在京中尽孝，其余人都跟他在任上，只在过年的时候回来。如今汪府的事主要是次兄这一房在打理，大侄媳妇也帮着分担一些。
汪清莲跟汪二夫人在未结亲时就认识，汪家兄妹关系又亲近，若不是怕人说嘴，她真想多在娘家呆呆。哪怕樊家如今由她当家，也没有汪家呆着自在。
“就知道你该来了，昨个得了些新鲜的蜜橘，我特特为你留着你。”汪二夫人一看到汪清莲进屋，便笑着招呼。
“知道二嫂最大方了。”汪清莲笑着欠身，又到汪老夫人跟前见了礼，这才回头继续跟她说话，“今日怎么得闲，快过年了不是你最忙的时候？”
“如今有侄儿媳妇在，我清闲了不少，可比你少操不少心。”
“我家几个孩子还得闹腾几年，比不得你，孙儿孙女都有了，每日坐着等他们侍候便好。”
“我可不敢这么早就享福，母亲都还在为家事操心呢，我哪里敢躲懒。”
“我可不操心，免得惹人厌烦。”汪老夫人摆手道，又看向汪清莲，“你家女儿是不是快回家了，可有什么章程？”
“母亲还说不操心，这不就问上了。”汪二夫人大着胆子打趣道。
“这算哪门子操心，我就是问问，盼着多看几场喜事。”
“说到喜事，我心下也着急。”
“妹妹说的可是阿依的亲事？”
“正是。”
“阿依明年什么时候服完丧？”汪老夫人问。
“明年开春三月初七。”
“时间过的倒快，她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寻摸起来。”
“这事怕是有些难。”汪二夫人怕老夫人揽事，提前说了难处，“王二夫人没少在外面说阿依的坏话，王家如今又得势，附和她的人不少。”
汪清莲早就跟娘家人说过王善斌一事，他们肯定是站在她这边，连梁玉珍那边的亲戚都远了。汪二夫人以前跟梁玉珍还算聊得来，如今已经三年没说话。
“她都说了些什么？”
汪清莲不怎么参加那些聚会，尤其是这三年，外面的一些消息只能从娘家这边知道。有关樊依敏的，家里以前还瞒着她，如今她问了，汪二夫人才不再隐瞒。
“还不就是那些话。说阿依凶悍、不敬长辈、不守妇道、克夫……还有说她脾气暴躁，发作起来有如得了疯病。”
“胡说，阿依的脾气挺好的。”说完，汪清莲又有点心虚。
“我知道她是个好的，这三年都在庄子里呆着，换成别家女娘早就憋坏了，也真是难为她了，但外面的人不知道；就算她们知道，怕也不会记着，谁让王家势大呢。”
“且等等吧，王家如今有如烈火烹油，瞧着势大，就怕哪日落进一滴水。京城几时都不缺这样的人家，都得意不了多久。”王老夫人慢悠悠地说。
汪清莲心下稍定，却还是有些发愁，“就怕阿依等不起。”
“等不起就嫁远些，总能挑着好人家。以阿依的脾气，倒也不适合嫁在京城，免得一时气急惹下大祸。不过这话你说不得，免得旁人以为你容不得继女在京城。”
“女儿知道。女儿也不敢跟老爷提，他心里存着气呢。”
“男人嘛，气归气，该退的时候还是会退。女婿是个有成算的，福王那么大的事，他一直瞒着，连最宠爱的女儿出事时都没漏了口风。”
福王就是秦世嵋，圣上已经让其改名为刘存美，册封为福王，年初娶了长孙皇后的侄女长孙婉儿，看这意思是要等长孙婉儿生下孩子过继给太子。
圣上年迈，太子体弱，就算有了个太孙，日后也得福王主持大局，甚至有人不建议孩子过继，怕将来坏了父子情份。不过孩子如今还没影，大臣想辨都没机会。
汪清莲前段日子没少被问福王身世，她跟外人是同时知道，别人问她，她也说不出什么来，私下倒是觉得樊依敏说不定知道许多。
正因为父女都知道，被王家逼迫时圣上没有替他们撑腰才更心寒，汪清莲想替樊依敏寻一门好亲事也是想早些破局。
可惜事情没她想的那么容易，就算王家没想继续跟樊家交恶，梁玉珍也咽不下这口气。她的儿子就是死了，也得有个媳妇陪着，这个媳妇可以是个死人，但绝不能改嫁！
梁家跟王家有旧，王家的亲友有一部分跟梁家重合，这些人一部分乐意捧着更得势的梁玉珍一部分两边都不想得罪，肯帮着汪清莲择婿的没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