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道
钟茶看着实验体们熟练且默契地，按照实验序号排成一条队，没有推搡也没有拥挤。
他们的动作依旧麻木，但眼里却清晰地倒映着浆果的明黄色。
在提瓦特大陆上随处可见的这种果实，在实验体的眼里，已经是难得的珍馐。
衣服上编号为1734号的小女孩，接过钟茶发过去的浆果。
小女孩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晶莹圆润的食物。
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捧住，护在胸口。
浅咬一口后，她抬起头，那双蓝色的眼睛，清澈地倒映着钟茶的容貌。
以往，钟茶在实验体们眼里见到的是，狠戾，憎恨，他们像被压抑许久，急需发泄的野兽。
只要你表现得比他们弱，就一定会被他们撕咬。
也正因为如此，钟茶很少接触除了小欧以外的实验体。
然而，那双蓝色的眼睛是如此清澈，带有感激，喜悦，还有钟茶不明白的仰慕。
之后也有许多实验体用这种目光看着她。
这些绝望之人，像是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
而她就是那根稻草。
钟茶看着那一张张稚嫩的脸，以及他们眼里那难以掩饰的仰慕时，很快便明白那仰慕的缘由。
这些人，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了。
瞬间，她的心情无端变得有些糟糕。
这些人还太小了。
他们不该把自己当成救命稻草。
不该在深陷泥沼时，随便抓住一根杂草就觉得是救赎。
不该在沉没黑暗时，随便看见一盏台灯就觉得是光芒。
如果她，如果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在他们伸出手时，将他们踩回去。
那他们将会陷入更深的绝望。
就像，柯莱一样...
想要温暖别人，首先要自己是个发光体。
钟茶可不是安柏那般热情的焰火，能够温暖柯莱。
她就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自己捂热自己都成问题。
又何德何能，能温暖他们？
钟茶压下内心的情绪。
罢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把这些人带出去。
或许是基于实验室的规则，实验体们的动作很快，还没5分钟，浆果便分发完毕了。
最后还剩下一些。
钟茶看向堆在身边，已经用岩盾包裹石化的火史莱姆，示意实验体们帮忙抱走，“抱上...”
不出她所料，实验体们都没什么兴趣。
史莱姆比肩膀还宽，而且又重，谁愿意带一个累赘呢？
但钟茶也有办法让他们听话，她拾掇起余下的浆果，塞给小欧，“抱史莱姆的，奖励一个浆果。”
话音刚落，实验体们便争先恐后地抱起史莱姆。
“我来。”
“我我我！”
没一会，史莱姆就被瓜分干净了。
但浆果明显不足。
好在这些实验体没接触过社会，好骗。
钟茶给他们画了个大饼，“等出去了就给你们。”
等出了实验室，这些人自然是会由夜兰交给相关部门。
有家的回家，没家的找家。
到时候，估计都被获救的喜悦冲昏头脑，哪还会记得这件事情？
没错，钟茶就是这样打算的。
所以，她，真的不是好人！
其中一个实验体有些怀疑地问，“真的吗？”
钟茶面不改色，“嗯，真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
有人会一直记得，她说好的浆果没给。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钟茶凭着记忆，来到实验室的某个楼梯拐角下。
她此刻所面对的钢铁墙壁后面，便是一条小道。
只要在这里炸开一个洞口，就可以出去了。
在她的指挥下，石化的火史莱姆被堆放在墙角。
她用巨大的岩盾，将所有火史莱姆笼罩其中。
岩盾就像被切成两块的半圆蛋糕，没有弧度的那两面没有岩元素保护，分别贴着墙壁和地面。
这样确保不会被爆炸的火史莱姆波及，也确保史莱姆爆炸的能量，能充分利用在钢铁墙壁上。
准备完毕，她收回作用在火史莱姆自身的岩盾。
巨型半圆岩盾中的，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火史莱姆开始挣扎，互相挤压，就像颜料一样，却不互相融合。
在史莱姆基地，钟茶将史莱姆石化的时候，顺便在它们的体内埋下了岩块，这下子派上用场了。
她感受着火史莱姆体内的岩元素，引导它们破裂。
岩块破裂的能量，足以让史莱姆那么弱小的生物血量清零。
“小欧，捂住耳朵。”
“好。”
在小欧捂住耳朵的下一秒……
轰——
巨大的爆炸声从岩盾中响起。
岩盾中的火史莱姆，几乎在同一时刻死亡，爆炸。
那爆炸的威力让岩盾变得无比脆弱。
钟茶紧急加厚了岩盾，这才没让爆炸的余威波及到他们。
可依旧挡不住那扑面而来的热浪。
待一切平息下来后，幽暗的，能容两人同时通过的洞口出现在他们眼前。
“成功了吗？”小欧捂着耳朵的手。
“嗯，成功了。”
小欧睁着无神的双眼。
他看不见，所以他把实验室里的路，都记下来了。
他可以在实验室里，毫无顾虑地走完，也可以根据声音，知道别人在他的什么方位。
可是，他不知道出去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他的顾虑，很快就被打消了。
因为，钟茶牵起了他的手。
“小欧，接下来的路，就由我带你走吧。”
“嗯！”
小欧放心地，回握她真实的掌心。
钟茶牵着小欧，率先通过洞口。
洞口外的小道通往两个地方，一个是巨渊主矿区，也就是实验室的门口，夜兰和博士交战的主战场。
那里自然是不能去的了。
而另一个地方，距离夜兰所说的救援地，则需要绕一个大弯。
“跟我走，别掉队。”钟茶朝身后说道。
然而事到如今，也没人想掉队。
小道阴暗潮湿，安静诡异。
瓦斯气体飘进钟茶的鼻腔，让她的肺部难受极了，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欧能用草元素缓解他们的不适，然而他的元素能量，八十多个人平摊下来，犹如杯水车薪，效果相当于没有。
于是，他的私心，让他把重心放在了钟茶身上。
当小道的尽头终于在视野中出现时，所有人几乎都是拼了命地往前跑。
就在钟茶以为，终于过了第一关的时候。
她的耳垂微凉，夜兰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耳边。
夜兰说，“好孩子，该收网了。”
钟茶的脚步微滞，“什么叫，该收网了？”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孩子，是太开心了吗？我们的行动才刚刚开始，可别犯迷糊。”
钟茶彻底停下脚步。
小欧也跟着停下，他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夜兰，我们好像……要逃不出去了。”
钟茶说完这句话后，看向小道的尽头。
熟悉的白色身影，熟悉的金属鸟嘴面具于尽头出现。
“1745号，玩够了，就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