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泡鸟屎的启发
时间如流水般“滴答,滴答”地流逝,我等的人仍旧迟迟未来。心情忐忑的我,时不时注视着外面的情况,车如流水马如龙。在晚于约定时间一小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迈着气定神闲的步子,踏入咖啡厅。
“小赵啊,你怎么就卖起了保险呢?”黄凉蔡神气十足地翘着二郎腿。
“你以前不是喊我赵总的吗?”我心中交杂着愤慨和酸楚。
“今日不同往日呀!你现在呀,是驴槽改钱柜——今非昔比!”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和我的鞋底正般配。
“你要买什么保险?”我改用平和的语气问他。债务的担子压弯了我的脊梁……
“哦,我要给我的嘴买个保险,你知道我这人没啥能耐,全靠这张嘴吃饭!”
“大家都是靠嘴吃饭的!”我本想开个玩笑缓和下气氛。
“你的嘴跟我的嘴可不一样,我这嘴呀是镶金的!”望着他那张喷着蒜味的大嘴,我真想找根搅屎棍,胡乱地戳它个九九八十一棍,戳岔它,戳它个天翻地覆,戳它个血肉模糊!
“你这嘴是不一般呀,口气大得很呀!”我故作轻松地笑着。此时,我的脸上肯定挂着不知廉耻似的讨好的笑容。
“哦,中午刚吃的大蒜!”黄凉蔡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黄总,您给谁买保险?”再闲扯下去也毫无意义,不如直奔主题。
“给我老婆,我儿子,我女儿,我爸,我妈……给我儿子,女儿买好点的险,其他人买便宜点的。对了,受益人都填我的名字。”
“你对保险可能不太了解呀……”我大概给他介绍了下保险的内容。
本来我对卖保险的这份工作已经失去信心了,但是一个卖保险的老业务员,又把我忽悠过来了。金钱的诱惑太大,我又很傻。黄凉蔡是我重操旧业后,近三个月以来的第一个客户,我又即将面临失业。
“按我说呀,你不如跟着我干,收入可比你卖保险高多了。”黄凉蔡可能是看在那十万块钱的份上,想要帮我一把。我想起他从我手中赚去的十万块,不由得心神一动。
“可是我不会给别人出点子呀,黄总。”悲伤的苦楚侵透了我的心,债务如一座山堆积在我脑海里。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一切都是可以学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好好学就可以了。”他接着给我讲了一些他赚钱的例子。比如给
“你,想不想学?”他用手指着我的额头,脸上抽筋似的露出神气十足的表情。
我想了想,拿出在保险公司喊口号的激情说:“想,很想,非常想!”
“好,很好,非常好!”黄凉蔡鼓着掌,心满意足的表情在他脸上荡漾,“你是我公司的第一员工,也是我收的第一徒弟。我是总经理,你就是副总经理。未来公司股份分你一半。”
“股份真的可以分我一半?”我被他的话引诱地神魂激荡,仿佛世界首富的梦再次近在咫尺。如一条馋嘴的狗子,望着眼前的骨头留下晶莹的涎水。
“那是当然,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交五万,就当购买50%的原始股了。看在我们认识的份上,便宜你了。”
“可是,我没有钱了现在。”我想起手里仅剩的那点家庭备用金,一种寒酸的滋味紧裹住我的心。
“那你可要想清楚,过了这村可没这店!”黄凉蔡晃荡着两条瘦腿,心不在焉的说道。
“我真的没有钱了,实在不行,那一半的原始股我不要了。跟着黄总,只要能挣钱就行。”世界首富的梦想再次在我脑海中破碎。这次已经没有那么痛苦。经历第二次失恋的人,是不是也会这般越来越麻木?
他那双带有冷漠色彩的眼珠子,恍若刺穿我的心壁,窥视我心中最深邃的想法:“看在你我相识份上,我就给你50%的股份吧,但是还是那句话,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什么条件?”
“你前三个月的收入就当购买股份的资本吧。”痛心疾首的深情糊在他的脸上,好像我占了他很大便宜似的。
“谢谢黄总。我一定鼎力而为,不会让黄总有所失望的。”想起自己在保险公司的业绩,说的话也不免虚软无力。
“有点信心好不好?做我这一行,一点都不难。”
我没有开口,只是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他接着说:“只要找到有钱的傻子就行。比如你,不,曾经的你。”
我想了想,觉得此事大有可为,因为保险公司培训时也是说要找到目标客户,而最好的目标客户就是有钱人。有钱人也许并不傻,只是有钱人敢做,因为他们有钱。
就这样,我顺利地成为了免费为黄凉蔡工作三个月的点子大师——的徒弟。
我们首先造访了一些客户,在黄凉蔡说出为客户精心谋划的点子后,大多数时候,客户都是直接把我们赶出去的。偶尔也会有客户若有所思地沉默良久。黄凉蔡说,那些爱动脑、肯思考的家伙就是我们的目标客户,也就是他说的有钱的傻子——曾经的我的同类。
跟黄凉蔡实习一周后,黄凉蔡说:“我们分头行动吧,这样可以充分发挥人力,提高工作效率。”另外黄凉蔡还交代我,打扮地成熟些,这样容易获得客户的信任,还有如何拿腔拿调地摆出一副高姿态。
我试探性地找了一些客户,结果全是被别人赶出来的,连一个爱动脑、肯思考的家伙也没有找到。
正在我为工作而失落时,老天再次给予我一次痛击。奶奶病了,病得很严重,需要钱才能治好,而且是很多钱。
我回到老家的时候,奶奶躺在如死亡般苍白的病床上,她的脸亦如死亡般苍白,鼻子上贴着根氧气管子,身上到处都是医疗设备上延伸出来的线条。我不知道这些线是穿透皮肤插入她的体内,还是别的什么方式缚上去的,更不知道它们起到什么作用,但是我知道那是维系奶奶生命的力量源泉之一。
奶奶病态的睡姿,微微张着的嘴,以及身上的线条,组合在一起,就是一副垂死的悲恸画面,这画面摇撼着我的神经,心酸随之油然而生。
“航,航……”爸爸叫醒,或者说让闭眼忍受痛苦的奶奶睁眼后,她虚弱地重复着我的不完整的名字。这已是她此时用灵魂所能呼喊的唯一言语。
奶奶如鸡爪般干枯的手,被我轻轻地握在手中,冰冷的触感如预报着死神的徘徊。
“奶奶?”我轻轻地呼喊着,奶奶闭着眼睛,一颗泪水先是缓缓地流下,之后急速划下。如生命越是临近终点,衰竭地越厉害。
“手术已经花了五六万,你哥出了两万,家里已经没钱了。你妈说不治了。”奶奶再次沉浸在痛苦中时,爸爸有气无力地对我说。我结婚到现在还不到一年,婚礼掏空了父母的依仗,我只是累赘。我结婚时,奶奶是所有人中笑得最开心的,假如她提前知道我的婚礼将要透支她的生命,她会怎么想呢?她一定还会是那个笑得最开心的。
在医院里躺了一周后,奶奶能一口气讲半句话了,她说的第一个完整的句子是:“回家吧,我活不久了,别浪费,钱,留给孩子们,花。”
爸爸沉默不语,脸上现出令人不愿直视的悲伤。
“奶奶,要治的,你会好的,你会长命百岁的。”我有些激动地颤抖着身体。
“浪费,钱。”奶奶执着于自己的想法。
“没事的,我很快就能赚到大钱的。”我寄希望于尽快找到有钱的傻子。
阴郁的天气灰沉沉地,无力的风若游丝般喘息着,我踏上了寻找有钱的傻子的征程。
“你到哪里弄钱呢?”临行前妈妈沉闷地对我说。一向厌恶奶奶的妈妈,在面对行将衰竭的生命时,已放下了所有的仇怨。
到哪里弄钱呢?凄寂的回声在不住地旋荡。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在孤苦中寻寻腻腻了半个月,终于找到一个有钱的傻子。
那是个阴晴不定的初夏的傍晚,刚刚经历一场暴雨洗礼的天空碧蓝如洗,清透的阳光肆虐地洒向人间大地。但是不远处,又有乌云暗暗涌动。一个年轻人,孤苦地蹲在一栋写字楼前,不知是否如我般寻寻腻腻。
此时的我已经疲惫不堪,但是我记得保险公司领导说的话,越努力越幸福,于是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您好,我是金点子公司的经理小赵,请问您是否需要我给您出谋划策,以解您的燃眉之急。”
他看了我一眼,露出不屑之相:“你年纪轻轻地,能帮我什么?”
于是我把黄凉蔡自我吹嘘的业绩,当成是自己的业绩,并抑扬顿挫地诉说一番。譬如***竞选时,我通过国外朋友转告他如何为穷人站台。阿拉巴马州州长霍华德竞选时,我如何为其出谋划策。如此等等,天南海北地吹嘘一通后,他露出欣喜的神情说:“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神通!”
他的话增添了我的勇气,我便毫不知耻地继续往自己脸上贴金:“自古英雄出少年嘛。”
他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在他的奔驰车里,他告诉我,由于一直被父亲看不上。所以他立志大干一场,成就一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业。然后到父亲的墓前炫耀自己的成就,再对着父亲的墓碑撒泡尿,一雪前耻。他说这话的时候慷慨激昂。
但是目前虽有一个很好的项目,但是他的钱不够。因为父亲死后,把大部分财产分给了他的后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他称之为风骚的狐狸精。可怜堂堂七尺男儿,却被金钱束住手脚,完全无法施展自己的抱负。他说这话的时候垂头丧气。
“请问大师,我该怎么办?”望着他充满企盼的眼神,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让他趾高气扬地对着父亲的墓碑撒尿。沉思片刻后,我想起了曾经再某本书里看到的一句话:“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找到问题的根源,然后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源头?我的问题就是没有钱呀,这源头是什么呢?”他一脸迷惑地看着我。
我心里虽想着:妈的,我怎么知道源头在哪呀!可嘴上还是说:“仔细想想!”
他看了看落在汽车引擎盖上的鸟屎,然后似有所悟地说:“我知道了,那个风骚的狐狸精。如果不是她把爸爸的钱骗走,我就有钱了呀。”
“是这鸟屎启发了你吗?”
“是的,就是刚才那‘嘭’得一声,虽然砸在了引擎盖上,但却像是砸在了我的天灵盖上。真是一屎砸星醒梦中人呀!”他开心地像个傻X。
他激动地戳着手,我激动地看着他,当然我极力掩饰着,这是黄凉蔡教我遇事要冷静。似乎马上就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酬金。果然书中自有黄金屋呀。
“可是,我该怎么解决问题呢?”傻X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困惑的表情,但是已不像先前那般愁苦了。
“一切从源头解决问题。”我再次煞有介事地说,因为我实在无话可说。
这是“嘭”得一声,又一泡鸟屎落到引擎盖上。
“哦,对了,问题的源头就是那个风骚的狐狸精,我只需要把她的钱弄过来就行了。可是怎么弄呢?”
“找到问题的源头,从源头解决问题。”
“从源头解决问题?”他看了我一眼,此时第三泡鸟屎落在了引擎盖上,“哦,我明白了,从她身上解决问题。她是个风骚的人,那我就从这点上下手。”
“太感谢您了,我知道该如何做了!”他攥着我的手,激动地说,“您和这三泡鸟屎启发了我,您和鸟屎都是我生命中的贵人呀。”
此时的我,还是很冷静的,我可不会忘记自己的目的。我捻了捻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说:“那个您看……”
“哦,哦,没问题,我暂时没带钱,改天你到我的办公室。”他说着递给我一张名片。上书:逗你玩网络开发有限公司。
“逗你玩?”我疑惑地看着他。
“对,好记。”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望着他扬长而去的车子,心中激动莫名。
对了,他说的知道怎么做了,到底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