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诺千金
扶苏默默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感动的同时，又觉得责任重大。
如果这个国家的经济更加强大，仓廪存储的粮食更加多，麻、丝、绸的生产更加多。
那么当天灾来临时，百姓们是不是能过的更好一点？
如果百姓们更加有钱，他们会不会将房屋建设的更加牢固，会不会存下更多的粮食？
如果大地主大士绅没有剥削他们，他们是不是能够活的更好？
如果苛捐杂税不那么重……
如果……
太多的如果了，可是自己有这个能力去改变他们吗？
在这个落后的封建社会，就算是皇帝，有些想法和抱负，都未必能施展。
就在这时，县尉地方官将一碗粥和两个馍端了过来，恭敬的送给扶苏。
“殿下，食物都和百姓一样了。”
扶苏端着碗，看着碗里的粥，与其说粥，不如说水，里面的粟米用肉眼都能数清楚几粒。
县尉叹口气，悲伤的道：“平阳亭整个官府的粮食都放出来了，不省着吃，这个冬天压根过不去，我们也想多放点粟米，可是……”
扶苏点头：“寡人知晓，你们也去吃点吧。”
“诺。”
几名地方官走后，李信端着一碗稀粥笑嘻嘻的走过来。
“殿下，你好威风哇，好有气魄呀！”
扶苏翻了白眼，大口吸溜着粥水，随口道：“哪里威风，哪里有气魄？”
李信一脸崇拜的道：“就是刚才啊，你对村民们说的那些话，死了一个人你就罢免亭长，死了一百个人你就斩郡令。”
“哇！实在太威风太帅气了！”
扶苏无语的道：“你以为我说这些是为了耍威风的吗？”
李信赶紧摇着脑袋：“殿下当然不是，不过殿下有没有想过，如果这里死人了，地方官瞒报或者以其他方式宣布村民死亡，怎么办呀？”
扶苏愣了愣，眯着眼看着李信。
他说的不错，地方官府一定会瞒报受灾死亡数量，不会让这些事影响他们的前途。
扶苏莞尔道：“我问你，如果你是地方官，当这里因为雪灾的缘故死了一个人，你又不敢上报朝廷，你会怎么处理？”
李信认真的想了想，道：“属下是粗人，怎么会懂……”
“好好回话！”扶苏拔高音量。
李信赶紧脱口道：“如果是我，我大概会让流民们取代死亡百姓的户籍，这样一来，村落内就没有死人了不是吗？”
扶苏点头：“那是不是这一部分流民就重新有了身份户籍？”
李信眼神一亮，激动的道：“我明白了！”
“殿下你是故意说那番话给地方官听的，他们肯定会怕你，为了自己性命前途，一定会将这些流民重新收编户籍，填补村落死人的事实。”
“这样一来，流民的问题会渐渐被解决的！”
“殿下你真的……你真的太厉害了！”
李信眼中的崇拜之色都快要溢出，激动的无以复加，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扶苏心情有些沉重，叹道：“如果真厉害，也不会出此下策了。”
“已经很好了。”李信鼓励道，“最起码殿下你给了他们希望。”
“嗯。”
扶苏点点头，不在继续这个话题，问道：“彭越呢？”
李信道：“他啊，他在角落吃着呢，殿下你偏心，总是这么关心彭越。”
偏僻角落内的彭越，只顾着低头小口小口吃着粥，不过手里的剑依旧抱在怀里，压根不理会李信。
扶苏：“……”
翌日一早，持续了六日的雪，终于渐渐的停了下来。
清晨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并没有暖和，反到是让关中更加寒冷。
平阳亭的流民和百姓继续投入到房屋建设中，扶苏抬头望去，村落内新建的房屋格局都已经变成了双侧朝下燕檐房屋。
还有一些地方官的杂役，拿着爬犁在屋顶侧面爬雪。
房屋这样改造以后，上方的积雪果然容易清理，以后被积雪压垮房屋的灾厄，会少很多很多。
以县尉为首的地方官们找到扶苏，笑着道：“殿下，我们这些下面的人，一直都很好奇，究竟是朝廷的何妨大贤，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房屋架构。”
“看起来只是稍微改变了一下房屋结构格局，但却能有这么多妙处。”
“地方上百姓能活下去，真多亏了这位大贤，我们也是想寻机会为其修生祠，聊表谢意。”
其实说白了，他们只是想巴结人罢了。
在他们看来，提出这个构想的人，将来一定会官路亨通，现在要是能巴结上，对以后自己的官途一定大有裨益。
扶苏只是莞尔一笑，道：“寡人也不知道。”
众人一阵可惜，旋即便开始恭送离开。
“殿下，不是你提出来的吗？为什么说你不知道啊？”
马车上，李信好奇的问扶苏。
扶苏没有对李信解释原因。
马车持续在铺满大雪的道路上前行，这里距离咸阳还有几十里路。
路程不算远，但道路坑洼不平，实在很耽搁时间，一路走走停停。
虎豹营骑的都尉告诉马车内的扶苏，说前方会经过一片山区，下面都是坑洼不平的石头，被大雪掩盖后，可能会出现剧烈颠簸，让扶苏做好心里准备。
果不其然，马匹才走了不到三里的地方，马车忽然开始剧烈颠簸起来。
入夜，月明星稀。
持续数日的大雪停下之后，今晚的天空格外明亮。
没有工业污染的大秦天空下，抬头就能看到漫天的繁星。
扶苏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美轮美奂的夜色，虽然四周风很大，但掩盖不住夜晚的美感。
扶苏吃了晚饭，便坐在帐篷外的小马扎上，抬头望天，陷入思考。
这一次短暂的外出巡查，给扶苏带来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他想过大秦百姓会苦一点，毕竟现在人类社会文明发展的还很滞后，还处于探索摸索的阶段。
但他没想到，大秦的百姓会苦成这个样子。
遐思之际，李信抱着衣衫和牛皮壶走来。
“殿下，外面冷。”
李信将衣衫给扶苏批上，然后又道：“牛皮壶里打了热水，殿下您暖暖手。”
扶苏点点头，将牛皮壶接过来。
李信道：“殿下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一脸愁苦，想百姓吗？”
“治理百姓总要一步一步来的，殿下您现在忧心也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