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沈半农
发招最忌亮相,亮相已露变化之机,易为人所乘。有些路数要么不用,用了,就得一锤定音。
抓住裴庆的右腿后,裴庆唯一来的及救场的就是那条瘸腿,可霍殿祥头一歪,轻松让过。
就是认定了一条假肢,无甚关节变化,不难应付,抓向裴庆的双手,更是毫无懈怠,陡然十指龙起虬突的,便要拧断裴庆的右脚腕!
顷刻间,裴庆局势险峻!
但还未等霍殿祥发力,眼角余光中掠过去的脚影,那木头做成的踝关节竟是忽的陡然一折!?像活过来了一般!直奔他的心窝戳去!
什么?
几乎是本能,霍殿祥想都没想,松手,撤步。
但裴庆这一记实在太过无迹可寻,也太过不可捉摸,哪怕霍殿祥后撤的反应已经够快了,却还是被裴庆一记窝心脚踢得口吐鲜血,眼前发黑,浑身的力道也被瞬间踢散!
而裴庆已然落地。
发招最忌亮相?
巧了,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先一个正蹬腿,脚尖踢中无力抵抗的霍殿祥膝盖以下一寸的地方,小腿迎面骨折,膝关节被踢断,霍殿祥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摔倒。
接着顺势膝盖一抬,刚好撞在霍殿祥的下巴上。
砰!
牙关喷血,霍殿祥陡然后仰,是被裴庆一把抓住了头发,像条死鱼一样提着才没有倒下。
但膝盖被踢断,内脏被巨力踢中,他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动作能力,就连清醒也只是勉强保持着。
裴庆抓着霍殿祥的头发把他提起来,面对自己。
仅存的意识让霍殿祥抬起眼皮,他本以为会看见得胜的大喜甚至嚣狂,但入眼的却是一张平静的脸。
裴庆面色平静的发问,
“你对马连银的那场比试,本已经停了手,却又补了一脚。你是故意致马连银于死地的,为什么?”
霍殿祥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裴庆会问这个问题,他惨笑了一声,
“为什么?你居然……咳,问我为什么?
鹤拳祖师方七娘创黑红线会,反清复明,乱党。后永春名师白戒,从延平军,反清复明,乱党。七代宗师林捷云之子林俊,从太平军,受封烈王,乱党。鹤拳一脉,全是乱臣贼子,而我霍殿祥,乃皇上钦封护卫长。”
裴庆眨了眨眼睛,一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的表情,最后摇头失笑,骂了一句,
“妈的。”
腰身狂转!瘸脚猛的落地生根,右腿前踏贯力,以一个虎踞熊坐的姿势,腰脊迸力,摆身进腿!
咔擦!
霍殿祥的颈骨被直接踢断!整个脑袋像是磨盘般转了几个圈,砰的一声被瘫软的尸身拖着砸在了地上。
还沉浸在台上兔起鹘落的台下众人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片刻后,全都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会场内和前日一样,又乱成了一锅粥,会场观众抻着脖子想看仔细,医护人员慌忙冲上台,国术大会治安维持队连忙抽出棍棒维持秩序,有了经验的保安团丁则直接拉栓上膛。
被拦住的霍殿祥的徒弟歇斯底里,冲着台上大叫,
“我师父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下此毒手!”
台上的裴庆面色平静,他本可以和霍殿祥一样,说些“是你们在台下没看清”“我还没胜,他还没下”“既上拳台,生死无悔”之类的话,但想了想,他笑了出来,
“我同你师父,也没什么交情。”
转身,下台。
…………
拳师死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麻烦,唯独死在拳台上不是。
这种事裴庆不是第一次做了,心理负担什么的根本不会有,当然他也很清楚,别人能死在拳台上,他有一天也能死在拳台上。
在更衣室换回衣服,洗漱掉身上的血迹,在回到擂台下时,擂台上已经被收拾干净,霍殿祥的尸体消失不见,血痕也被拖得一干二净。
除了众人看到裴庆时发出的些许躁动,根本看不出来这方擂台上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坐下后,老王头口气颇为惊奇,
“行啊,小子,居然还藏了一手,是什么时候把假肢操练得宛如活肢一般的?”
显然,相比较看不见摸不着的符箓玄术,还是“技艺精湛”更容易让人想象与接受。
“不过你小子连我都瞒?”没说上两句,老王头却又是埋怨了起来。
裴庆笑了笑,“刚琢磨出来的道行,还浅,哪好意思说出口,怕贻笑大方。”
“呵,说你胖还喘上了。”
老王头笑骂了一句,停了片刻,又道,
“别再这样了。”
裴庆沉默着。
“没说你不对,只是擂台上杀人,太招仇了。”
“行,那以后我学着您点,至少蒙个面。”
“你小子。”
老王头再次笑骂出来,摇了摇头,看向台上。
裴庆和霍殿祥打完后,场上的比试员只剩下鹰爪王贺头涌和蒲阳拳社末任社长沈半农。
裴庆头名决试时的对手,将会从这两人中决出,这两人打完,甲等赛第三轮结束,谁赢了,谁就是裴庆后天的对手。
而裴庆只要再胜了这一场,不光事件一完成,只要老王头说话算话,那裴庆本次事件就全部完成了,也就可以考虑回归了。
裴庆的脸上未见什么异样的神采,只是不动声色间,瞥了一眼老王头。
眨了眨眼睛。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因为只剩两名比试员,所以连抽签都免了,贺头涌和沈半农换好衣裳就可以上台了。
鹰爪功,又称鹰爪翻子行拳,以翻子拳的八个拳路为基础,又吸收了岳氏散手的一些特点后定拳。
出手拳打,回手鹰抓。既有翻子拳“双拳密如雨,脆快一挂鞭””的特点,也有擒拿类拳术“分筋错骨”的特性。
而所谓的翻子拳,即为戳脚,也就是说贺头涌和裴庆其实还有那么点渊源。
而沈半农,师承虎头少保孙禄堂,习的自然就是虎头少保创下的孙氏太极,孙氏太极以……
裴庆脑子里还在计较着,忽然。
“师父!”
一名青年从会场门外奔至台下,气喘吁吁的对着台上已经摆出起手式的贺头涌急忙喊道,
“查到了,师父,我查到了。”
贺头涌顿时气势一松,露出一个尴尬的神情,对着青年呵斥道,
“大呼小叫的干什么,没看我忙着吗?”
“不是啊师父,是您之前叫我去查的嘛。”
“待会说!”
贺头涌骂了一句,不过沈半农这时扬了扬手,示意不要紧,你们先说。
眼见于此,贺头涌才不耐烦的问道,
“我之前叫你查什么了?”
“开幕式时,您不是好奇蒲阳拳社为何会让沈师傅一个外姓人当上了社长吗。于是便让我发电报到蒲阳查一下?我查了,还托了好多关系,才查到点小道消息。说是沈师傅之所以能当上蒲阳拳社的社长,是因为沈师傅三年前和他的师父闭门比了一场,不胜不败,双方打平。”
打平,和他的师父?
贺头涌一怔,随即瞳孔猛然一缩!
沈半农的师父。
虎头少保孙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