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大四明饭店
是夜。
大四明饭店。
杭城国术馆馆长严景行包下的套房内。
“所以最后是沈半农赢了？”
“是的，老爷，贺头涌一听沈半农和虎头少保战平过，就慌了，慌了，就输了。”
老管家阿富如实禀告。
坐在书桌后的严景行点了点头。
他还有兼任国术大会评判委员会会长，本该到场观战，但下午的时候临时有事，便缺了半程没去，反正有那些他请来的评判委员在，无伤大雅。
“对了，预备送给督理大人的那辆帕牌的小轿车送来了吗？”
“还没。”
“那和利开洋行那边说一下，快些，送来后放在会场宴会厅里。”
“是，老爷。”
老管家躬身退下。
他的儿子严凤山这时走进书房，居然是一脸后怕，
“爹，还好前两天您劝住了我。”
严景行听得莫名其妙，可还没细问，老管家去而复返，
“老爷，保安团的郭弘谅郭团总说是要见您，他人已经在楼下等了。”
严景行奇怪，
“他来做什么？算了，你先请他上来吧。”
相比较他这个国术馆馆长，手下有数千团丁，负责卫戍地方，也有维持治安之责，办案查案之权的保安团团总可以说是杭城内的实权人物，不好怠慢。
又转头对严凤山说道，
“你先出去，我和郭团总聊完了，再说你的事。”
“是。”
严凤山离开没多时，老管家便引着保安团的团总郭弘谅，进到了顶楼书房来。
老管家鞠了一躬，便退出了书房，而郭弘谅，一进楼，没先说话，先是饶有兴致的依靠在书房的窗台上，低头俯视街景。
窗外夜色昏沉，但他的目光朝下眺望而去，借助电气路灯，稍一俯望，就能够清楚看到街左侧的国术大会会场，与在街对面的保安团驻地。
郭弘谅不由的赞叹道，
“风景真不错，包这套房近三个月要花不少钱吧？”
“哪里哪里，郭团总说笑了。来，先请坐。”
严景行笑呵呵道，
不知郭团总今日专程来寻在下，所为何事？”
郭弘谅这才离开窗边，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城站那一起军械走私案，严会长知不知？”
“如何不知？说是假借古董名义走私，还有车役协同，只是不知为何，几名走私犯全都被人打死了，死了个一干二净，案子不小的，只不过这几日国术大会办得热闹，倒是没怎么去关注这案子了。”
“这案子何止是不小，简直是要害死我了。”
郭弘谅大倒苦水，
“严会长啊，你是不知道，出了这桩军械走私案时，督理大人是极为震怒，饬令我全权审办，严加督查，更是限期我一个月内破案，领命后我是连一点蛛丝马迹也不敢放过，可查来查去，屁都没查到。
那走私贩的尸身上倒是搜出来了几张车票，但始发地是津门，那是保定王的地盘不说，津门又是水陆交通要地，鬼知道这几个走私贩是从海外，口外还是关外进的津门？
我又想着查买家，可城里哪个不知道国术大会一个月前我们就在城站设卡了，他们走私军火到城站干什么，给我们保安七团换新吗？所以不可能是城里的人买的枪。
于是我就去查乡下，可那些土财主欺压百姓，放贷敛财的胆子有，但要说买枪？我手下的人一到个个都吓得脸白，他们不可能有这个胆子。
就这么瞎忙活了近一个月，我却还是没点交待，眼看着督理大人定的期限就要到了，再这样下去督理大人非毙了我不可。可查案这种事，查不出来就是查不出来，说句实话，我本来都预备让家里人给我准备白事了，但这时候我手底下的弟兄们给我出了个主意。”
“哦，是什么主意？”
“另辟蹊径。案子查不清是小事，让督理大人觉得我没用了才是大事。所以案子干脆就不要查了，反正已经查不清了。另想法子从别处讨督理大人的欢心得了。
正好中原局势紧张，别说督理大人的老班底，就连保安一至六团都被督理大人整编成了两个师，奔赴前线。他老人家现在正是缺军费，愁军费的时候，我要是能给筹集一些军费，案子查不清这都是小事，甚至不算事。可这样一来又有问题了。”
“什么问题？”
严景行问道。
郭弘谅这时脸一苦，
“逼得我今天不得不舍了这张脸来找严会长帮忙的问题。筹集军费四个字说出来简单，可我没钱啊，不光我没钱，我手底下的弟兄们也个个都是穷光蛋，就算把自己当了，恐怕也凑不出几个大子。
而我听说严会长为了办这个国术大会，花费了足足十万块大洋？”
严景行人情练达，立刻便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试探的问道，
“郭团总还缺多少？”
郭弘谅大喜过望，
“不多，五万块！”
严景行面色顿时一僵，但随后就哈哈笑了出来，
“小意思，只是任谁家中也不可能存着五万块现大洋，需耗几日从各银庄支取。”
“那严会长现在有多少现大洋？”
“两万。”
“那就先送两万过来，剩下的三万过几日再送不迟。”
“送至郭团总府上？”
“不，送到保安团驻地吧，就这楼下，近。”
“好。只是夜深了，我这把老骨头实在有些熬不住了，晚些我叫人给郭团总送去？”
“那行，那我就不打扰了。”
郭弘谅也是体面人，听出了严景行的话外之意后也干脆，起身叙礼走人。
回到保安团驻地，他手下的几个队正正在会议厅里候着，见到自家团总下来，忙起身行礼，问道，
“大哥，怎么样了？”
郭弘谅点了点头。
顿时几名队正有的长舒一口气，
“再加上从那几个乡下土财主那敲来的钞票，捐了军费后，说不准还有剩。”
有的则拍起了马屁，
“团座英明！”
“少来，保安团的团总算什么团座……”
郭弘谅摇了摇头，发觉手下欲言又止，就问道，
“还有什么话说？”
“是这样的团总，军费的事既然解决了，督理大人那就不用担心了，那案子也算是结了，那十几箱新枪咱们现在能起出来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