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牛头人领地4
如今的北方血岩，所有亚人族部落的人数加起来约莫是六万，不足西北平原人族数量的十分之一。
这便是牛人头大祭司提出问题的根本所在。
在庞大的人口基数面前，亚人族部落想回归先祖故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管他们的族人有多么的骁勇善战。
如果所有部落首领都抱着与凯奇一样的心思，想将所有人族都驱逐出西北平原，那么他们就算把族人全部拼光了都很难如愿。
而有了伊顿家族的存在，则会让战事变得简单很多。
因为不管西北大小领主对伊顿家族如何排斥或诋毁，都改变不了伊顿也是同族的事实。
不同种族之间的战争，没有对错之分，也没有斡旋的余地。
但同族之间的战争却可以达成和解，或者以一方臣服另一方的结果告终。
如果亚人族部落独自对西北平原发起战争，必然会迎来人族同仇敌忾的誓死抵抗，就如两百年前他们抵御人族的驱逐一样。
但如果他们联合伊顿家族一起发起战争，就会让一些人族看到无需通过战争也能获得继续生存在西北的机会——他们可以臣服于伊顿子爵，将自己的家族传承下去。
人族本来就是善变的种族。
有了选择，立场就会变成不坚定。
对于许多小领主而言，家族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在传承的压力之下选择依附伊顿家族获取生存的权利，与如今臣服在西北平原的霸主米科诺基伯爵麾下，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如此一来，对亚人族部落而言，也是变相减少了回归先祖故地所遭到的抵抗。
至于伊顿家族是否如他们所愿参战嘛....
无需担心。
被孤立了一百多年的伊顿家族，不可能在战争中独善其身，且唯有的选择就是与亚人族部落并肩作战！
但不可避免，这样也会让伊顿家族的实力急剧膨胀。
就如凯奇所担心的，当伊顿家族的实力膨胀到一定程度后，将会成为亚人族部落的威胁。
这算是养虎为患了吧？
凯奇将心中的疑惑抛了出来。
“战争会死很多人，不管是我们还是人族。”
牛头人大祭司轻而慢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断断续续如同幽幽梦语，“而西北平原很大，可以让我们与伊顿家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有领地的冲突。而且，就算伊顿家族实力膨胀了，他们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让新依附的领主彻底归心。所以即使到了势同水火的那一天，我们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最重要的.....”
说道这里，大祭司浑浊的眼睛慢慢的从几个人身上划来划去，半响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这个未来太遥远了，可能我们这些人都不会看到。所以，我们不能为了遥远的未来，就舍弃了如今的机会。”
是啊！
他们的当务之急，是将部落带回更容易生存的西北平原啊！
如今这点还没有做到呢，又何必去绸缪与纠结那么遥远的未来呢？
在明天没有到来之前谁不会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做好自己能做好的事情，筹划好看得见的未来，剩下的就交给时间来决定吧。
凯奇等人恍然大悟，连忙出声感谢道，“感谢您的解惑，幽蹄长者。您的睿智就如黑夜里的灯火，指引着我们前进的方向。”
对此，大祭司只是摆了摆手，类似的话语他已经听得太多了。
他如今的目光落在了卡尔的身上，轻轻的发问，“卡尔，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阻止你驱逐那个人族了吧？”
卡尔·血蹄默然以对。
大祭司口中的人族就是条顿。
只身穿行草原而没有被半人马活剥，说明他身份是半人马的使者！
对半人马的使者，大祭司和卡尔有着不同的处置方式。
牛头人首领卡尔的态度很简单，看在条顿家族曾经抗击半人马的份上，饶他一条命，但见面就免了！从哪里来的就从回哪里去。
而大祭司的态度很不明晰，只是说将他留下来，晚些时候再处置也不迟。
卡尔长得很强壮，但不代表着头脑愚笨。
他能猜到大祭司的心思。
没有明确的拒绝、先不做处置，本身就是一种答案不是吗？
有人族来到了这里？
不同于卡尔的沉默，凯奇等人听罢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牛头人领地在北方血岩的最东端，就算伊顿家族前来拜访都要穿过狼人族的领地呢，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除非，这个人族来自草原。
与卡诺以及尊尼对视一眼后，凯奇发出了疑问，“幽蹄长者，您领地内的人族，是从草原那边过来的吗？”
“唉......”
不等大祭司作答，卡尔就先开腔，“是的，凯奇。你们的种族帮助我们对抗过半人马，也应该拥有知情的权利。五日前，有个人族从草原来到了我们的领地，我想你们应该能猜到他前来的目的。”
凯奇等人当然能猜到。
无非是半人马族不想再与牛人头以及亚人族部落为敌了。
毕竟，半人马和亚人族部落一样，需要集中力量专心迎接人类半神乌瑟尔的死亡盛宴！
只是以固执著称的牛头人，愿意与半人马达成和解吗？
.................
第二日下午，凯奇受邀来到图腾木祭坛与大祭司以及卡尔一起接见半人马的使者。
至于卡诺与尊尼二人，他们对这种事情没有任何兴趣。
他学着卡尔一样盘腿坐在地上，稍微离正佝偻在藤条躺椅上晒着阳光假寐的大祭司近些，因为他发现卡尔情绪有些不对，似乎对接见半人马使者有些抗拒。
亚特伍德来得很快。
当他看到一头银发的凯奇也在时，只是目光稍微错愕了下，随后便直接略过，对两位牛人头行了一个北方的礼节，“尊敬的大祭司，强壮的牛头人首领，来自北方条顿家族的的亚特伍德向你们致敬。”
“人类，说出你来牛头人领地的目的。”
心有不满的卡尔言简意赅，并没有体现出热情敦厚的种族特征。
“为了和平而来，强大的首领。”
“和平？和半人马杂碎？”
“是的。”
“哈哈哈！”
卡尔的笑声惊起了停落在巨大图腾木上的雪鸦，呱呱声响成一片，他被气坏了，“该死的！你觉得牛头人部落与半人马之间还有和平吗？”
“我觉得会的。”
亚特伍德对他的怒火一点都不畏惧，“如果你愿意倾听我说完全部计划的话。”
这让卡尔更加愤怒了。
他豁然站起来，瞪着硕大的牛眼俯瞰着条顿，“该死的人族，你.......”
但他的愤怒还没有发泄出来，大祭司就睁开了眼睛，淡淡的来了一句，“卡尔，控制你的怒火，不要让它淹没了你的理智。”
“是。”
牛头人首领不说话了，再次盘腿坐了下来。
也让大祭司主导了会谈，“半人马打算为和平付出什么代价？”
“如果你们愿意放下仇恨，以先祖的名义与半人马缔结互不相犯的契约，朱利尔斯，半人马的可汗，愿意付出三千匹骏马和三万只羊作为诚意；并且牛头人领地外的两百里范围，永远都不会有半人马的身影出现。”
亚特伍德如实将朱利尔斯的承诺说完。
但顿了顿后，他又紧着加了一句，“不过，身为条顿的我，并不建议你们接受。”
呃？
这句话让依旧愤怒的卡尔愕然，静静旁听的凯奇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情，就连老神在在的大祭司都微微睁大了眼睛。
“坐下吧，人类。”
默默注视条顿一会儿的大祭司，抬手往下按了按，“拥有条顿姓氏的你，可以畅所欲言你的计划了。”
“十分感谢，尊敬的大祭司。”
依言坐在地上的亚特伍德，直接毫无保留的将自己与半人马可汗的协议细细说了一遍，然后才说出缘由，“在你们部落没有来到北方血岩之前，半人马就是条顿的仇敌了，这点在将来也不会变。所以我不建议你们接受半人马条件，因为我觉得如果你们回归西北平原、北方再度飘扬条顿的旗帜之后，我们会有机会并肩向半人马复仇。”
“嗯.....”
大祭司微微点头，轻哼了一声。
而亚特伍德也趁热打铁，紧接着说道，“我建议你们暂时与半人马达成和解，只是以先祖的名义发誓，永远不从北方血岩进入草原。这样的话，你们回归西北平原后，如果从东北大地出兵寻半人马复仇，就不算违背誓言；而且能让朱利尔斯安心南下，与帝国留在北方的狮鹫军团相互损耗。”
“人族，你很奸诈，居心也很险恶。”
对于亚特伍德借刀杀人的心思以及在誓言中语言漏洞的行为，卡尔十分不齿，当即就出言指责。
“如你所言，强大的牛头人首领。”
面对被鄙夷，亚特伍德依旧神色如常，“但你不能否认，我的提议对你们种族与条顿都有利，不是吗？”
“你！”
卡尔的怒气再次上涨。
“好了，卡尔。”
制止场面失控的还是大祭司，他冲着亚特伍德点了点头，“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你先下去等消息吧。”
嗯？
这就结束了？
亚特伍德愣了一下，但还是行礼告别，“愿您永远健康，尊敬的大祭司。”
在离开图腾木祭坛时他还在琢磨，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让大祭司失去了交谈的意愿。
事实却是相反。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后，一直静静倾听的凯奇，就忍不住率先出声，“幽蹄长者，我觉得可以接受这个人族的提议。如果半人马南下攻击狮鹫军团，人类帝国一定会从西北平原调兵过去支援，也会让我们回归先祖故地的战事有更大的胜算。”
就算说完了以后，他对上了卡尔的目光，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血蹄长者，这只是我的提议，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狼人族都会与你们并肩作战的。”
“狼人族的友谊值得信赖，凯奇。”
卡尔也回了他一个笑容，就是笑容里有很多无奈。
因为在多年的相处中，让他对大祭司很了解。
如果大祭司不认可人类的提议，那么他当场就拒绝了；但不置可否嘛，那就是他已经有应允的意向了。
果然，没等多久，大祭司幽幽飘落的话语就证实了他的猜想。
“卡尔，那个人类有一点说得很对。为了种族的繁衍，我们必须要回归先祖故地，而回归了以后，我们就没有机会从这里对半人马发起复仇之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