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的轻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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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哈德加 III (中)

“你们在过来的时候没有碰到他吗?”哈德加说,“拷问者即是黑影,我不知道黑影的名字,但黑影是穆索尔人,黑影是冠军勇士,黑影是这个地牢的主人。”

他模仿着红袍人的语气继续平静地说道:“我们给予了死亡,我们夺取了眼睛,但黑影抓捕了我们,黑影想知道我们是谁。”

“我们听见了。”红袍人们点头,“在回去之前,我们还需要一个回答。”

“什么回答?”哈德加问。

四个红袍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聆听,我们服从。聆听之人闭上眼睛,服从之人付出代价。”

“只要能把我救出去,你们让我说什么都行,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支付。”哈德加迫切地说。

“Dű honcz, dű tíncz.”四个红袍人念叨道。

“dű honcz…… dű tíncz.”哈德加蹩脚地模仿着他们的语言。

说罢,哈德加直接被头套罩住。绑住他双臂的皮带被切断,接着是他双腿上的束缚。

“轻点啊,”哈德加咬着牙说,“我受了伤。”

在搀扶下,哈德加想站起来,但因为无力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红袍人架着他的两边将他又扶了起来,他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地牢,一路上竟没有遇到任何守卫。

他一直在数着自己的脚步,直到他们在越走越崎岖的路上停下。他能闻到树林的清香味道,他们多半是已经离开了马德卡林城。

天上下起了细雨,使得头套更加窒息。红袍人全程都没有说话,哈德加也不敢轻易开口,天知道他们这帮怪胎会怎么反应。

他们的脚步轻的吓人,难怪他在地牢时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红袍人带着他向下走着,他能感觉到那像是螺旋的阶梯。他每迈一步,就能感觉到周围的一切变得更暗,更安静,更陌生。

逐渐地,他能看到周围模糊的光亮,以及听到火焰的噼啪作响。

空气的味道变了,那不像是野外的树林和草地的清爽,而是死去的和腐烂的树木的一种病态味道。

他的头套被掀开,哈德加用眼睛迅速地观察着四周,这像是个被荒废已久的地底建筑,冰冷的石砖墙上长满了青苔。

宽敞的空间让这地方显得格外的空洞,幽冷的空气让他下意识地缩起了身子,坐在地上。

树根缠扰在墙壁的四周,它们都被涂成了红色,在火苗的映照下,像是一条条沾了血的扭曲巨蛇。

他脚下的地砖似乎是由某种黏土制成,因为水迹的存在显得肮脏。黏土砖已经因为岁月的原因裂开,裂缝横贯地面,直达建筑的深处。

哈德加试着抬头向上看,但没有一束光射下来。这里除了火把,没有任何光源。

这地下空间的尽头摆放着一个祭坛,由一张桌子和一个木制的黑色帐幕组成。它的形状像是一个小房子,上面有着蜡烛,哈德加看不见里面到底摆放了什么。

这里有着更多的红袍人,他这时才看清了他们的面部。他们的脸上都戴着黑色的面罩,不是普通的黑色,而是像能吞噬一切光芒的黑暗。

他看不到他们脸上突出的五官,被面罩覆盖的红袍人的脸就像是一张平滑的黑纸,或者像是没有星星的夜空。

他们的颈脖上都挂着眼珠吊坠,有的只有几个,有的则整个脖子都被眼珠围绕着。哈德加能隐约看到他们藏在腰间的匕首。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哈德加问自己。他在马德卡林城从未听人提及过这个场所还有红袍人的存在。

他为了让红袍人带他离开黑影的地牢,撒谎说是自己杀了乞丐。可能这些红袍人才是黑影真正在找的人,那金雕又跟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红袍人跪坐在黏土地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没有人注意到他和四个红袍人的到来,或者他们注意到了,但却没有回头看他们。

“Guncz nüakógü zűt……”所有的红袍人都趴下身子,匍匐在地上。

“Guncz nüakógü zűt……”他们的嘴里重复着古怪的语言,像是巫师念的古老咒语。

哈德加打了个冷颤,红袍人们的呢喃越来越快,他们的语气中带着期待和敬畏。

突然,红袍人们停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以及血液冲过耳朵的声音,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寂静笼罩着这个地方。

然后,祭坛的的黑色帐幕从内部被缓缓揭开,一个披着干血般暗红色长袍的老人走了出来。

他没有眼睛,准确来说,他睁着他的眼皮,但没有眼珠。

他没有像其他红袍人一样用面罩遮住脸部,他没有头发也没有胡子,头顶和脸上的皮肤脱落得像树皮一样粗糙,剥落的额头和鹰钩鼻形成一条线。

他脸色苍白,嘴唇干瘪,没有眼珠的他像是在翻着白眼,哈德加能看到他眼窝里面的皮肤。

老人隆起的畸形胸膛与他身体的其他部分不成比例,但这似乎不影响他走路。

和其他红袍人不同的是,他的脖子上并没有戴着眼珠挂坠。

“我们听见了死亡,我们听到了祈祷。”老人用他嘶哑尖锐的嗓音说,“我们归还了眼睛,我们迎来了新生。”

红袍人纷纷从地上起身,转身朝向哈德加。

“一个新生的孩子。”老人说。

哈德加满脸疑惑,这没有眼睛的老头应该就是他们的某种领袖,他心想。

“我们索求新生儿的名字。”红袍人们异口同声地说。

“哈德加·格雷曼,来自马德卡林。”他有些拘谨地自我介绍道。

“我们听见了,哈德加·格雷曼。”老人说。

他打量了一下老人的脸色,后者没有任何表情。

“我第一次来这里,请问你们是谁?”哈德加问道。

“我们没有名字,我们聆听,我们服从。”老人回答。

“我没有明白,聆听谁,服从谁?”哈德加还是没有搞懂他们从一开始就唠叨的这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