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路人
阳光穿过薄雾,投射出一条横跨城市上空的彩虹。彩虹的正中央,有一道发着白光的裂痕。
裂痕中掉落出一颗又一颗光点,这些光点排成线,向下方缓缓飘落。光点周围平静的气流受到扰动,缓慢向光点聚拢。
一股飞向光点的风掠过城市地标的楼顶,吹起正站在楼顶的男人的金色长发,男人望着彩虹的方向,纵身一跃,跳下几百米的高楼。
嘀嘀嘀嘀————
令人烦躁的闹铃声从手机中响起,但手机的主人此时却没躺在床上,而是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仔细刮掉新长出来的胡渣。
在剃掉所有胡渣后,男人才回到卧室关掉闹钟,但接着又返回洗手间,从柜子里找出了许久不用的发胶抹到头上。棕色碎发不听话地在耳边支棱着,男人废了好大力气才把翘起的头发捋顺。
男人再次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终于对镜子中映出的形象感到满意,于是他拿起印着自己名字——萨弗·阿容的驾照,小跑出了门。
萨弗开着他的吉普车,车载音响调到那首他最喜欢的歌,他微微晃动身体,跟着音乐唱起来:
“Fly me to the moon……”
砰—————
伴随着巨大的响声,萨弗的车飞上了天。
萨弗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世界像电影慢放一样逐渐倒悬过来,在他正好底朝天的时候,一个男人突兀地出现在倒转的世界中,他正骑着扫帚从萨弗的车旁飞过。
那男人有着一头非常漂亮的金色秀发,在他掠过萨弗的车时,他的头发轻轻拂过萨弗的鼻尖,让萨弗觉得有些痒痒的,还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洗发水香气。
0.1秒后,男人消失了。
萨弗的脑子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不合常理的信息,他的世界就突然回到正常速度,他连车带人掉了下去。吉普车在落地后又翻转了几下,最终停留在路边的绿化带上。
萨弗幸运的只有一点擦伤,但他的车却没那么幸运,已经没法再开了,不过他现在倒也没有很在意他的车,理智告诉他,自己看到的那个骑扫帚的奇怪男人只是自己受到刺激的时候产生的幻觉,可是萨弗总隐隐觉得不太对,包括这次车祸也很奇怪,因为根本就没有车来撞他!他的车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飞了起来,这根本就不合理!
但眼下萨弗能做的也只是等警方的调查,毕竟这是他第一天上班,可不能迟到。
匆忙赶到研究所,萨弗理了理跑乱的头发,走进了研究所气派的大门。
这家气象研究所是伊迪安国内学科种类最多、规模最大的科研机构,萨弗自认为能进这家研究所全靠自己的狗屎运,不过好在今后不用再像读研时期那样压力大到头秃了。
在研究所内的工作也还算轻松,研究所食堂的饭也很好吃,上了几天班后,萨弗就把之前出车祸的事抛在脑后,安心地过他的生活。
这天,萨弗伸个懒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他今天约了同个项目组的女同事吃晚饭。
由于一直都在不停地上学、做实验、写论文,萨弗的精力几乎被榨干,所以一直都没怎么认真谈过恋爱。
现在稍微闲下来了,于是萨弗就把目标放在了这位同事身上。她是个认真又优秀的人,萨弗觉得他们在一起应该很合适,决定今天晚上就向她表明心意。
收拾好东西,萨弗走到电梯门前,等电梯下来。
嘀——
门开了,一个金发男人站在电梯中央。
萨弗愣在电梯门前,已经被他忘在脑后的那场离奇的车祸像早高峰时最后上车的一名乘客一样挤进他的记忆中。
他觉得面前这个男人跟那个他看到的骑扫帚的人一定有关系,因为他的发色太少见了,并不是白种人常见的那种发白的金色,而是很鲜艳漂亮的金橙色,并且看起来很顺滑有光泽,不像是染出来的。
那天萨弗在飞起来的车上看到男人的背影,他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你不进来吗?”男人的声音打断了萨弗的回忆,萨弗愣了零点几秒,走进了电梯。
萨弗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直接问他,你是不是魔法师吧……
直到电梯快降到一楼,萨弗才开口问道:“那个,你的头发……”
“什么?”男人转头看向萨弗,眼里带上几分疑惑,难道自己的头发上粘了东西吗?
“那个,你头发的颜色,”萨弗顿了一下,“很好看!”
“啊?”
“你的发色很好看!”
男人被萨弗突如其来的夸赞弄得不知如何接话,萨弗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气氛变得很尴尬。
嘀——
电梯到达一楼的响声打破了这份尴尬,电梯门刚打开,男人就立刻走出了电梯。
萨弗的这次搭讪十分失败,但又不能再跟上去继续没话找话,他还没这么厚脸皮,所以只能先作罢。他回家洗了下有些出油的头发,换上好看的衣服,又在手腕和脖颈处喷上香水,准备去跟女同事约会。
但萨弗在约会的时候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原本打算的告白也迟迟没说出口,直到最后把同事送回家也没有确认关系。
萨弗其实也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那个男人,就把那天的车祸全当成是幻觉就好,人没受伤,喜欢的车虽然坏了但已经买了新的,警察也把这场车祸当成意外,根本没必要再去纠结了……
虽然这样想着,萨弗却鬼使神差地把车开回了研究所。
萨弗下车走进了研究所,决定偷偷去查一下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档案,他猜那个人应该也是在这里工作的。
正当萨弗走向档案室时,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天空,走廊里的灯随着闪电的消失一同熄灭,从窗外传来巨大的雷声,外面开始下雨。
怎么又下雨!也不是梅雨季,这雨下得也太频繁了!而且怎么还停电了?
萨弗一边在内心抱怨,一边拿出手机,准备借着手机的光来查档案,但是手机好巧不巧也没电了。
“我靠,今天是不是水逆啊?”萨弗骂了一句后,又默默收回手机。
看来他注定跟金发男人无缘,现在只能等雨停后回家,忘记这一切。
漆黑的走廊只有安全出口的标志在发着幽暗的绿光,因为早就过了下班时间,研究所里连个人影也没有,风穿过窗缝时发出的呜呜声像只猛兽在独自哭嚎,时不时劈下的闪电和巨大的雷声更平添了一丝恐怖的气息。
萨弗摸黑上楼,在走到地下一层和一层的中间时,忽然看到一个黑影从上方的楼梯口一闪而过,萨弗瞬间停下脚步,整个人定在原地。
不是吧?不是吧?这大半夜的……
萨弗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他满脑子都是各种恐怖片的情节,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不行,我是个科学家,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能只是有人在加班,不要自己吓自己!
这样一边为自己打气,一边走上楼梯,萨弗在走出一楼楼梯口时,再次看到那个黑影从走廊尽头闪过,那是通往大门的方向,也是萨弗要去的地方。
要不绕一下从侧门出去?不行不行,我一个猛男才不怕这些!走正门!
虽然暗下决心,但萨弗心里还是有点打鼓,他放轻了脚步,在后面悄悄向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走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闪电也越来越密集地劈下,萨弗跟着黑影走到一楼的大厅,他躲在大厅接待台的后面,探出头来,看到黑影在玻璃大门口站定。
闪电的亮光照出了那个黑影的轮廓,它穿着黑色长袍,带着黑色礼帽,完全不像正常人会穿的衣服。
此时又一道闪电劈下,黑影突然转过头,吓得萨弗立刻缩了回来。
自己好像被发现了?
但萨弗在缩回来前看到了黑影的正面,它带着中世纪时期的瘟疫医生一样的鸟嘴面具,面具眼睛处的黑色窟窿里发出了幽暗的蓝紫色光。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哒、哒、哒、哒……
脚步声响起,那个黑影正在向萨弗的方向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萨弗躲在接待台下,整颗心脏几乎要跳出来时,突然眼前一亮——来电了!与此同时脚步声戛然而止。
萨弗瞬间松了一口气,缓缓探出头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在大晚上的吓人,但是大厅内什么也没有!
奇了怪了?
萨弗从接待台后走出来,左右看看,又看了看门外,什么都没有。黑影就在来电后的两秒内凭空消失了。
萨弗傻站在大厅中央,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今天看到的和车祸时看到的都是幻觉啊,是不是自己最近压力太大了,是不是该去医院看看了?
嘀——
电梯的响声打断了萨弗的自我怀疑,他回过头去,想看看又是什么妖魔鬼怪——一个金发男人走出了电梯,他浑身湿透,手里还拿着,扫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