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蓝月弯刀的威力

是不是噩梦，可以去人间的元宇宙世界“角斗士”验证一下。

唯一能作为证据的是那把蓝月弯刀和十沓冥金了，真的收到了吗？

乔布朗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水润润口，再次坐到书桌前，脑机接口，登陆了“角斗士”元宇宙世界。

“角斗士”像是一个邮箱，能收到来自天堂紫薇苍穹里的礼物。

乔布朗起先不知道这个秘密，去年在紫薇苍穹元宇宙世界里里得到了仙翁给的黄金甲，喜不自胜，可是回到人间，发现黄金甲没带在身边，以为不小心弄丢了，吓得身子凉了半截，要是有个闪失，玩大了，那是天堂双亲千叮咛万叮咛保管的传家宝。

虚拟世界里的宝贝当然不能在现实世界里实物现身，这么简单的道理竟被他疏忽。

正走投无路之际，艾特森小心翼翼提醒他，是不是可以在“角斗士”储物柜里找找？艾特森是角斗士虚拟世界的常客，虚拟的礼物只能在虚拟的世界里找呀！愚人千虑总有一得，这回傻大艾特森立了大功，果然，黄金甲根本没丢失，就躺在自己“角斗士”的储物箱里闪闪发光等他赏光。

乔布朗才算明白紫薇苍穹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还有这么一条虚拟物流通道。

幽冥有隔，这是禁令。按理说，这条物流通道绝对不会被元宇宙世界的主宰者允许存在，而它却暗中运行着。

有点像美墨边境的毒品暗道，神秘、惊险、刺激。

乔布朗以前不知道，现在能判断，一定是仙翁留的“后门”在“作祟”。

人间的元宇宙世界“角斗士”是山寨版的元宇宙世界。

它的创始人也是李斯特，现在归他旗下的“角斗士娱乐”公司负责运行，掌门人是李斯特的小舅子钱德勒。

角斗士的原理和紫薇苍穹一样，是“仰望苍穹”软件和“俯瞰众生”硬件完美结合的产物。不过它和紫薇苍穹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上，粗制滥造、管理混乱，在这里，你只要买下一个账号，个人银行卡上有支付门票的现金，进出自由，神仙老子管不了。一个超级自由的世界，必定是弱肉强食、我诈尔虞，在这里伤人不会定罪，杀人不用偿命，因为你伤的、杀的是虚拟人，不是现实人。

于是，人性之恶发挥到了极致，而这正是经营者李斯特集团努力追求达到的效果，冒险家的乐园，不怕刺激，就怕不够刺激。可嘴巴上他们却说，在新生事物出现初期阶段，出现一点混乱，甚至血腥，是应该被允许的。

最可怕的这个元宇宙世界常常因为电力供应不足，无法正常运行，突然中断。要是你正好在角斗士里放浪形骸，没有及时撤离，可就有性命之忧。你会患上幽闭恐惧症，恐惧和孤独会缠着你不放，让你喘不上气，活着比死还难受，基本上熬不过一周即自我了断。

就算管理者马上补充电力，元宇宙世界即刻重启，也不管用，对世界的绝望和恐惧已经深入你的灵魂，记忆太强烈，除非肉体消亡，否则不可能被抹去。

角斗士开业那年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故，从患者求医后的病历看，那种孤独感和幽闭感确实极度可怕，就好像整个宇宙已经不存在人类，只有你一个人一粒灰尘般在浩瀚无际的星球间飘呀飘，毫无归宿感。就好像宇宙回到了大爆炸前，整个宇宙只是一个漆黑漆黑的点，而你被压缩在这个点里，你只是这个点的点的点点点点点，无限渺小，无限压缩。理智尚存，却无可奈何。

就算这次断电事故的受害人不多，还是给“角斗士娱乐”造成巨大损失，巨额赔款超过一年的利润，才勉强平息满世界的口诛笔伐。

不过后来再没发生这样的意外事件，李斯特集团加大了能源采集力度，虽然不能像三眼人一样直接利用恒星能量，但也想出不少歪门邪道来储存备用电力。同时对内部电力分配做了合理调整，减少不必要的浪费。措施颇见效，至少能做到未雨绸缪，在电力系统崩溃前就能发出警报，或预先一天挂出牌子“因为设备维修，本场暂停营业一周”，给人以足够撤离时间，再不会突然停电。宁可关门，不能断电。商家有原则，就避免许多意外事故的发生。

正因为电力严重不足的原因，角斗士的规模也远远不及紫薇苍穹。紫薇苍穹里的人生活在一颗行星上，大气磅礴；而角斗士的冒险家们只能角逐在一座小城池里，蝇营狗苟。

以前没有人知道庞大的紫薇苍穹是如何维持的，现在乔布朗刚从那里死里逃生回来，就基本能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三眼人很可能正在用一颗小恒星的能量在维持着紫薇苍穹的运行。三眼人的疆域已经扩散到无数个星系，找一颗提供能量的小恒星轻而易举。

这就是两个文明的差距。

因为有足够的能量供给，在紫薇苍穹里，白天的天空永远是明亮蔚蓝的，之所以编造出一个夜晚，是考虑到作为客户的地球人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并不是为了节约那丁点儿能量。

只是不知道三眼人利用的是哪颗恒星，一定不是太阳。太阳要是被如此高效率利用，难免露出蛛丝马迹，至少太阳表面会有广大的阴影产生，地球上的人不可能毫无知觉。

不过李斯特集团还是够厉害的，身为地球人，一个超低级文明，能凭如此低效的能量利用水准制造出山寨版元宇宙世界，实属不易。

乔布朗的运气不错，今天“角斗士”电力充裕，没有挂牌歇业，恰在正常营业。

乔布朗用意识在虚拟键盘上打上“确认”后，乔布朗马上收到银行扣费讯息，存款少了一个三位数字。

这个三位数字帮他订到一间进入元宇宙世界的小房间作为入口处。角斗士和紫薇苍穹一样，也有进出之门，不过没有紫薇苍穹的气派，没有恢弘壮丽的海关大楼，也没有井然有序的窗口服务，只是一排低矮的小房子，俗称“蜂巢”，就在角斗士大楼脚下。

因为电力不足的原因，角斗士里的天空膝黑一片，街道上亮着幽幽的路灯，勉强保证你走路时不被路上丢放的垃圾绊倒。

“角斗士”的主要建筑——角斗士大厦倒是灯火通明。这里是活动中心，运行者的摇钱树，是电力供应首先要保障的地方。角斗士大厦是一座巨大的圆形建筑，有点像客家人的围楼，不过建材不同，是用花岗岩砌成的，规模也要大上几十倍。

乔布朗走出蜂巢，穿过阴暗的街道，走进大楼。直奔自己在去年办理账号时租下的位于三楼的一个储物柜。

储物柜在斗兽场大厦的三楼西侧，需要走几条弯弯长长的走廊，从走廊上往下看，可以看到下面的角斗场主场地。

大概是因为时候尚早的缘故，角斗场很冷清。

有一个孤独的摩托车手一个人在玩死亡游戏，发动机时不时发出刺耳巨响，从陡峭的山崖上飞驰直下，而后一个翻身，又一个翻身，脑袋不断撞击着崖壁，要不是头上戴着厚实的头盔，估计这个人已经死过一百次。

还有两个年轻女人在格斗场一角作生死搏杀，每人手持一把断剑，你来我往。观众寥寥，没有人为她们呐喊助威，但这丝毫不影响两人旺盛的斗志，每一次出手毫不含糊，就想直接要了对方的小命，可见两人在元宇宙世界外有多大的仇怨。估计这两个女人在现实世界里为了某个共同的男人给耗上了，势不两立，又无法解决，只能在虚拟世界里来一通彻底发泄。两个格斗女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特别惨烈，甚至有点矫揉造作、装腔作势。

乔布朗来到自己的储藏柜前，接受虹膜扫描后，储物柜厚重的铜质门应声而开，里面躺着一只蓝色的皮箱，打开皮箱，一把铮亮的蓝月弯刀和十沓冥金赫然在目，点了点冥金，其中一沓少了五十张，那是他离开紫薇苍穹前给了萨姆特五百元定金，预订“游客证”。

物证俱全！显然，不是噩梦，而是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紫薇苍穹事件”。

乔布朗想起了自己在已故父母面前接受的使命，心中忐忑不安。

就在他准备关上储物柜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痛苦的尖叫声，本来不会在意，因为角斗场里正有两个女人作生死搏杀，惨叫声不断。这很正常，在角斗士里见怪不怪，没必要大惊小怪。

可刚才听到的声音音质不一般，像是自己的女友海伦斯的声音！

海伦斯出现在角斗士里，令他毛骨悚然，仙翁的话犹在耳边，这是他最害怕发生的事情。

乔布朗不暇思索，急忙从柜子里取出蓝月弯刀藏进袖子里，往发出声音的地方飞快跑过去。

声音是从走廊的拐角处传来的，还在呜呜发声，不过应该被一双大手给捂住了，变得含混不清，等乔布朗赶到拐角处时，看到不远处三个壮汉正控制着一个姑娘往楼下跑，姑娘的脸被大汉的手臂和魁梧的后背挡住瞧不真切，但她穿在身上的粉色连衣裙和白皮鞋是认得的，海伦斯今天早上就是穿着这身打扮出门的，只是一尘不染变成污秽不堪。

遭遇危险的人是海伦斯无疑。

乔布朗怒发冲冠，一声怪叫，袖中蓝月弯刀出手，来个飞蛾扑火，向三个大汉扑去。

就在蓝月刀就要够到跑在最后面的那个大汉后颈时，乔布朗突然感觉满眼金光乱闪，暗叫不妙，急忙闪避，挥刀抵挡，来个贴墙而立，可惜还是慢了半拍，他的左肩被一个大汉手里的麒麟剑刺中，他的右腿被另一个大汉的貔貅剑刺中，两把利刃生生将他钉在了大理石墙面上，让他动弹不得，痛不欲生。

麒麟剑和貔貅剑都是角斗士元宇宙世界里面最顶级的武器，在黄金甲出现前，称得上无坚不摧，极为霸道，能得到这两样武器的人一定是格斗高手，可以以此为业，吃香喝辣。而且江湖中人称呼他们一定是以兵器“麒麟”和“貔貅”相代，至于真名实姓，早就遗失，得问他们的爹娘去。

麒麟和貔貅其实早就发现了身后舍命追赶的乔布朗，见他手持从来没见过的寒光闪闪的蓝月刀追来，也不敢大意，暗中早就严阵以待，之所以没有出手，是在等待最佳时机一招制敌。

乔布朗舍身一扑，门户大开，给他们创造了极佳杀机。就在乔布朗的蓝月刀就要够到他们后背的一瞬间，两位高手同时转身来了一招“回头望月”，突施杀招，一个攻击上三路，一个攻击下三路，乔布朗措不及防，终遭毒手，成了大理石墙面上挂的一幅画。

被如此羞辱，乔布朗生平第一回。怪他自仗剑术高超，目中无人吗？有一点，但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他太看重手中的宝贝蓝月弯刀，仙翁嘴里乃是能破黄金甲的利器，自己在三眼人身上也试过。而结果让他大失所望，没有克制麒麟剑和貔貅剑不说，连格挡一下的功能也不足，弱不禁风。

又上了南极仙翁的当！

尽管是虚拟人，没有血肉，但痛觉神经依然。

乔布朗差点痛昏过去。幸亏他在紫薇苍穹里也遭到过这般剧痛，那次他的脑袋被仙翁的棒球棒砸成怪兽，半天才回过神来，让他对疼痛有了明显的适应能力。

他咬紧牙关，对一辈子欺压自己的老爸的恨瞬间灌满身体每个细胞，愤怒咆哮道：“南极仙翁，难道你要害我一辈子吗？”

他右手乱舞，试图用手里的蓝月弯刀削断钉住自己身体的那“两颗钉子”。

这本是困兽犹斗的伎俩，瞎折腾，没想到奇迹出现，蓝月刀突然复活，几乎不用吹灰之力就把麒麟剑和貔貅剑拦腰切断，乔布朗的身子没“钉子”固定，从墙上下来，恢复自由。

而同时，大厦里辉煌灯火突然幽暗下来，警报声此起彼伏，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传来：“电力即将耗尽，请大家离开大厅，速去蜂巢！速去蜂巢！”

大厦里人群顿时乱作一团，人们如潮水般涌出大门，争着去蜂巢，逃离角斗士。要知道，不及时逃离角斗士，接下去你就是幽闭恐惧症患者，活不过一周，而且是极度恐怖的一周。

只有乔布朗和麒麟、貔貅傻乎乎站在那里一步没挪动，忘记了即将到来的“幽闭恐惧症”险情，显然，他们还没从刚才蓝月弯刀制造的奇迹中回过神来。

乔布朗很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泼妇骂天，诋毁仙翁，现在明白冤枉了他，蓝月弯刀之所以不发威，是因为角斗士里那点可怜的电力不足以让它华丽现身，而当它奋起发威的时候，“角斗士”世界马上到了油灯耗尽、面临崩溃的地步。这就是蓝月弯刀的威力。

麒麟和貔貅则实在无法接受宝贝被毁的事实，他们心里充满绝望，不要说幽闭恐惧症，就是死也不当回事。这两件武器是他们的魂，丢了魂，光存肉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乔布朗最先回过神来，他恶狠狠瞪着三个混小子，很想将他们剁成肉泥，可他生怕动用蓝月刀，会耗尽“角斗士”最后的那点电力，将自己和海伦斯困在这里，得不偿失。于是来个左右开弓，将几乎成傻呆的麒麟和貔貅蹬翻在地，浑身抽搐。控制着海伦斯的这名大汉手持一柄九爪龙宝剑，也呆在那里不敢动弹。九爪龙虽算宝物，但和麒麟、貔貅相比，逊色不少，眼见蓝月弯刀轻易破了麒麟和貔貅，哪里还敢接招？只有坐以待毙的份，希望因自己的良好投降态度，给自己一个从轻发落。乔布朗一把将海伦斯从九爪龙手里抢了过来，搂在怀里，转身时不忘赏给他面部一个肘击，痛得九爪龙捂着脸满地找牙。

角斗士就要“停电维修”，乔布朗不敢怠慢，搂着海伦斯飞快往大厦外面的蜂巢小屋奔去。

幸亏刚才呆在角斗士的人不多，街道上逃命的人还有下足的地方。等乔布朗和海伦斯穿过昏暗的街道，赶到出口处时，蜂巢刚好有一个空房间，乔布朗抱着海伦斯踹门而入。

乔布朗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对怀里的海伦斯吼道：“快告诉我，你在哪里？”

海伦斯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来，泪流满面说道：“救救我……黄金甲……礁石……”

话音未落，蜂巢退出功能启动，两人瞬间烟消云散。

乔布朗回到了出发点——位于银都大厦二十楼的公寓里的书房里书桌前。

海伦斯也应该回到了出发点，只是她的出发点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元宇宙世界里他们紧紧搂在一起，上帝也不能把这对有情人分开。而在现实世界里，他们有可能相隔着一个太平洋，只有电子望远镜，才能彼此相见。

乔布朗只是在元宇宙里救下了海伦斯，在现实世界里，他什么事都没做，该发生的事还在发生，海伦斯已经被人劫持，不知道现在被囚禁在哪里担惊受吓。乔布朗要找到她，唯一的线索是临别那刻海伦斯口吐芬芳的三个词：救救我、黄金甲和礁石。

像是三个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