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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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封信

经过这件事情后我将精力暂时转到了学习上去,黄子文也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见了,倒是贾小兵来看过我一次,那天见到他确实出乎我的意料,毕竟只是萍水之交,我没想到他会专门来看我,那天下午我两聊了很久,我才知道他遇见了秦海,当时的秦海已经被派出所开除,这也难过,他搞得事情实在有些难以收场了,现在的秦海在一家国营汽配厂上班,单位就在贾小兵家楼下。

我们相谈甚欢,似乎以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第二次见面贾小兵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当然后来我才发现这只是他极力掩饰自己本色的结果,脱下伪装的贾小兵是一个人见人抓狂的一种人,没有被他气到吐血岔气的经历,根本就无法适应他这种风格。

分手时贾小兵问道:“你知道秦海为什么会被原单位开除吗?”

我并没有告诉他原因,假装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也不想知道。”

听我这么说贾小兵没有继续说下去,随即我们就分别了,我回到家和“哥几个”把贾小兵的事对他们说了,大家都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连老豆腐都赞同这点,于是决定有机会以我和贾小兵为突破口,大家聚一聚“把酒泯恩仇”,之后回到家里我放下书包准备写作业可是打开书包就看见一沓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白色信纸,这肯定不是我的东西,展开后见是一份复印件,没有标题,但从内容来看应该是一份电报,只见上面写着:“余十七过境,自觉重任在肩,不敢丝毫懈怠。简报!”

而第二章纸上也就印着一句话:“知你已到,诸事便宜自行,切不可妄动。”

这一沓复印件其实就是两个人电报往来的消息原件,从开始的一方汇报,一方指示,到后来逐渐发现了情况,随着一张张信纸的翻过,我就像亲眼看着两人循序渐进的走入一个诡秘的世界里,到了第十八章纸,执行行动的人道:“现场无异,已逾月,是否继续观察?”

答复很简单,就一个字:“是。”

“两月毫无进展,是否继续?”

“是。”

“事有不对,大体可以确定方位,现场有一棵梧桐树。”

“好,继续观察。”

“此地多有异动,只怕难以隐瞒。”

“觉不可让人知道情况。”这是最后一张纸的最后一句话,到此再无结果。

我正自想的出神,冷不防妈妈叫我吃饭,吓的我一激灵将书包摔在了地上,忙捡起来,将稿子放回书包最隐秘的位置,可是这稿子是谁塞入我书包的,难不成是贾小兵?

不过似乎不太可能是他,因为我们始终处在一个面对面交谈的状态,那么又能是谁呢?我努力回想着今天在街上遇到的脑海里尚有印象的过路之人,却觉得每个人似乎都有嫌疑,又似乎都没有嫌疑,越想越纠结,忽然听奶奶道:“你怎么不吃饭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想的太过于入神,端着碗拿着筷子却不知道往嘴里送,爷爷气咻咻的哼了一声,没说什么,我赶紧低着头扒起饭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照着信纸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可以弄明白的是这应该是一起很早就展开的针对于秀西岭的调查,那么秀西岭的事我肯定不会是第一个目击者,甚至已经有人与我们之前去展开过调查工作了,可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为什么他们不疏散秀西村的村民?因为看情形那里应该是一处非常危险的区域,那么多人生活在危险的周围这绝不符合任何一届当政者的决定,因为没人会让自己的公民白白送死。

而报告上所言“多有异动”显然对方已经发现了那条巨蛇,可为何要隐瞒?因为事实证明那条蛇虽然巨大但并不难以消灭,既然如此为何不早做行动?非要等到若干年以后才下手?

不过诸多疑问汇总最值得怀疑的还是偷偷将材料给我的人,这人倒地有什么目的?他是怎么认识我的?给我这份材料带有怎样的目的?我想的脑子都疼了,但却根本想不明白,因为没有一点是能够以常理度之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我又梦见了那条巨大的蟒蛇,忽然它势若闪电一般探身朝我脖子咬来,就这一下我被吓醒了,窗外星光闪烁一看闹钟才半夜四点钟,我只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却忽然又想到了十分奇怪的一点:那条蛇为什么会和一棵树连在一起,而且随着年纪知识的增加,我明白了那棵梧桐将蛇身缠绕的如此坚固是绝对不正常的,因为树的根须都是呈放射形的状态向下生长的,成卷曲形不利于循环土壤中的养料,所以真正奇怪的不是那条蛇,应该是那棵树。

我暗骂自己糊涂,这么多年才想明白这点,这种违反生物常态的生长模式应该加以调查才是,如此草率的击毙巨蟒或许失去了一次探究秘密世界的机会。

总之我明白这事儿实在太过于复杂,根本不是我能想明白的,便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可越是如此陷得反而越深,甚至连学习的心思都没有了,整天就在琢磨这些不着四六的事情,有时候整个人状态看起来都是呆呆傻傻的,为此没少被班里的同学笑话,很快过年了,年后的三月阳光明媚,爷爷奶奶因为级别被安排外出疗养一个月,领走前他们特别叮嘱妈妈要看牢我,不过背地里叮嘱却别我竖着耳朵听见了,其实当时的我并没有任何想法,毕竟学生还是该以学习为主,不过一场风暴已经在暗暗形成,只等着释放出的那一个缺口了。

爷爷奶奶走了以后我第一件事就是等妈妈上班不在家时叫来了老豆腐,问他有没有在我书包里放过什么东西,因为他的嫌疑最大,当天晚上才和我说看到过关于我爷爷的资料,第二天我书包就出现了那沓信纸,不过老豆腐也是莫名其妙,而且表情不像是假装,我试探了很久只得作罢,遂拿出了那沓信纸给他看,不过老豆腐拿到后表情就变了,他一边翻看一边道:“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这份稿件就是我爸爸当年放在公文包里的文件,不过只是一部分,之前还有几张纸,都是你爷爷写的报告,介绍的就是……”

说着他又要做那个手势,我不耐烦的道:“我知道了别扯那个,弄不好你我都要倒霉,就说说这份稿件吧?”

“稿件的内情我确实不知道,但我能告诉你汇报命令的那个人是你爷爷,也就是说他曾经去秀西岭执行过某种特殊任务,我也就知道这些了。”

我皱着眉头道:“可是除了你和你爹也没人知道这事儿了,难不成是你爸爸干的?”

“狗屁,我爸还真无聊呢,和你穷逗了开心啊?我说冰子咱们也别犹豫了,干脆暑假咱们去秀西岭一趟转转,说不定真能发现龙呢。”

我没有搭理这小子,因为当时老豆腐给我的感觉就是嘴巴不牢靠,我就是真要去也不能和他,否则还没行动就会被“抓捕”,不过老豆腐的建议倒是给了我启发,经过几天的预谋,自觉计划成熟的我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联系了贾小兵,那个年代虽然装电话还算是一个大件,但已经有不少家庭安装了电话,贾小兵家就算是其中之一,那天见面他给了我他的电话号码,联系上以后我告诉他想见秦海一面,他答应替我联系,很快就给了答复,说明天下午让我去他那儿。

秦海所在的工厂离我们学校其实也不算远,骑自行车半个小时的车程,到了后发现是一家不大的门市部,那是一家大型国营工厂旗下的车队配件门市部,他此刻当上了一名卖汽车配件的营业员,不大的门市部加上会计一共有三名工作人员,那个年代汽车还不多,来买配件的人也不多,所以整日基本无所事事,工作倒是很惬意,每天除了吹牛就是吹牛,所以见到我秦海和同事打了招呼就提前走了,路上他道:“怎么今天想起来找我了?”

“没事,我就是看看过的好不好。”

“哦,还不错,你也看到了国有企业人浮于事,没什么压力,工资也不必派出所少,比原来要舒适。”看的出秦海言不由衷。

“那么冯启辉那个案子呢?你还在查吗?”

“没有了,我现在再搅合进去被发现了可就要倒霉了,我没那么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干嘛呢?”他有些心灰意冷的道。

“我遇到了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想和你聊聊,如果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我不希望再给他找麻烦,这个人已经足够倒霉了。

出乎意料的是秦海眼睛立刻就亮了,刚才有些垂头丧气的表情也是瞬间一扫而空,道:“什么事,你说?”

看来他根本没有打算“放弃自己的爱好”,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却不敢笑出来,一本正经的将我后来遇到的那几件怪事都告诉了他,秦海不做声了,想了一会儿道:“我和你说件事情,但这事儿你绝对不能透露出去,否则我可是要倒大霉的。”

我看他说的郑重也不敢马虎,严肃的答应了他绝不将消息外泄,得到了我的承诺秦海满意的点点头道:“你知道我被抓捕的原因吧?”

“当然你知道了,你调查我爷爷被抓的,其实你不应该……”

不等我说完秦海道:“我是托了一个公安系统的熟人打听的这个消息,当然到一直到刚才我都不能确定这件事情的真假,不过听你说过那几件事后我基本可以确定了,你爷爷当年确实去过秀西岭,不过既不是因为龙,也不是因为那棵什么捆着蛇的梧桐树,他是另有任务。”

说到这里秦海四下望了望道:“这事儿我也只是听说,是否真的存在我觉得有待商榷,不过既然有这些话一定不是空穴来风,我得到的消息是你爷爷当年进入秀西岭真正的目的是寻找一批人,一批当年居住于秀西岭的原住民,在抗日年间这批原住民曾经杀过不少小鬼子,所以抗日战争结束后有人希望他们能够接受奖励,并继续为国效力,不过却被拒绝了,之后曾经与他们合作过抗日的军队里某位人物也离奇死去,据说是他们不希望暴露自己,而这位军队里的人是清楚知晓这批原住民存在的人,所以你爷爷奉命调查此事,不过实际来此地调查的人并不是你爷爷,而是你大伯,不过后来在你大伯身上发生的事情就不为人知了,至于你父亲为什么会留在当地,我也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只能靠推测或许是为了查清楚你大伯发疯的真相吧,其实那晚在军部里我就知道这些了,只不过并不能确定,而且环境也比较特殊所以没有和你说。”

听了这些,我心里是相当吃惊的,如此看来秀西岭这个地方和我家的渊源真不是一般的深,而这片表面看来风景如画的山水,实际上不知道隐瞒了多少骇人的真相于其中,想到这里我问道:“可是抗日受表彰是一件好事啊,为什么那些原住民要拒绝呢?”

秦海道:“我要是连这些都能问出来,那岂不是已经进入了这个问题的核心区域了?我委托的人没有这么大的能量,不过说实话我也非常好奇这件事。”

我心里一动:难道他是在暗示我?想到这里我问道:“我的一个朋友说了过暑假时想去秀西岭看看。”

“你敢去吗?我们去都没有任何问题,权当一次旅游了,可是你去意义就不同了?”

秦海一句话说出了我的顾虑,确实我一家人都在那里出事,或许我算是一个幸存者,不过是不是能够一直这么幸运下去?这个问题似乎不是一个可以被忽略的问题。

看我犹豫的样子秦海笑道:“何必纠结于这些事呢?其实事情本身与你我没有任何关系,如果单纯的以一个好奇者的身份加入进去,我们根本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所以还是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吧。”

应该说他这句话打动了我,确实如此就算这件事情搞明白了又能如何?改变不了任何现状,经过这次聊天彻底打消了我不切实际的念头,不过命运的指针显然不会因为我们的思想而改变他将要转动的方向和地点,很快我所做的决定就被彻底推翻了,因为我接到了一封信,说实话这封信来的很奇怪,因为首先不是投递员交到军区的信件收发室里,其次爷爷奶奶去外地疗养,妈妈去上班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第三这封信的始发地居然是:“云南省景东县秀西村”。

如果我记得没错“秀西村”应该早就不存在了,因为所有人都搬离了,没人敢居住在那,这话说起来已经过去了六七年,我从一个九岁少年成长为一个十五六岁的青少年,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居然又收到了从“秀西村”里寄出的信件,可是当我用颤抖的双手撕开信封,展开信纸时,里面的内容进一步震撼了我,其实内容很少只有短短一句话:“你们现在过得还好吗?”不过落款居然是:“父亲:何建仁。”

没错这就是我父亲的字体,信纸和信封都是崭新的,可是我父亲七年前就被埋在了秀西山那个巨大的山洞里,他怎么可能给我寄出这一封信呢?我彻底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