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赌
那天夜已经深了，卡隆和小艾回到铜炉城的家后没再外出。
第二天，卡隆仔细的将白铭交给他的药材兽皮都处理干净，带到市场，这些白铭攒了许久的货物，足足换取了十枚银珠。
银珠，金饼和钢镚都是这个世界的硬通货，但白铭年纪还小，用金饼的话很容易被盯上，银珠才是最适合白铭用的。
他没忘了白铭的请求，趁着黄昏人少的时候，卡隆来到了铜炉城的废宅区，一旦入夜，这里就会成为各种见不得光家伙们的聚集地，也就是黑市。
此时已经有有人在这里兜兜转转了，他们就是黑市的掌控者。
想进入黑市，面具本身只是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外观并不固定，重要的是上面的印痕。
若是进入当地黑市没有对应的印痕，那除非你本身实力极其强悍，或是背景骇人，否则大致是无法再走出去了。
卡隆从街边的商铺随便买了一张面具，以及两件斗篷。
白铭的兽皮质量极好，虽然剥皮的手法略显粗糙，但价钱也不低，买这些东西，绰绰有余，贵的是找人打上烙印的钱。
花费了两枚银珠的代价，专门为白铭准备的顽候面具上便有了一个肉眼无法察觉的烙印，似乎要用特殊的荧光石才能鉴别。
“白铭这小子，这下该开心了。”
卡隆摆弄着拿到手的“通行证”，满意的笑了笑。
面具纯木质，做工有些粗糙，刻成了猴子的模样，活灵活现。
这是卡隆专门挑的，在他眼里，白铭就像是一个猴儿一样，活蹦乱跳的，一点都不安分。
做完这些事，他又挑了些要带给白铭和小哑的零嘴和必备品，随后便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卡隆就带着所有东西和小艾离开了铜炉城，直奔林中小屋。
屋外的小院儿里，白铭正在烤肉，干柴上燃着炭火，红彤彤的木炭散发着高温，没有一丝烟气。
白铭用木签子串着兔肉，来回翻动着，时不时撒上自己研磨的调料品。
金色的油脂从鲜嫩的兔肉上析出，落在炭火上发出嗤嗤的迸溅声。
小艾挣开卡隆的手，凑到白铭跟前。
“哇！白铭叔叔！这是在烤什么啊！”
“兔子。”
白铭语气平和，全神贯注的烤肉。而小艾闻言则是蹲到了一旁，望着翻动的兔肉，小嘴瘪瘪，看上去有些委屈。
“兔兔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
她一边说着，伤心的眼泪一边从嘴角流了下来。
小哑则是坐在她身边，虽然安安静静，但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盯着兔肉，显然也在等美味出炉。
这些日子，白铭在打猎的时候，也顺便练成了烤肉的手艺，各种调料均匀的洒在兔肉上，香飘十里，能传出老远。
白铭烤好了一只，将其递到了两个姑娘手里，这才有功夫看向卡隆。
“卡隆哥，来的这么早？”
“可不么，知道你小子等不及了，面具的事情搞定就赶紧来了，今天就能带你过去。”
“真的？”
白铭故作惊喜，可事实上，他早就从脑书上得知卡隆弄好面具的事情了。
卡隆笑了笑，从身后变戏法般掏出了那张顽猴面具，晃了晃。
“我可懒得骗你。”
卡隆抬手将面具和一个小荷包扔到了白铭的手上，荷包里还放着整整十五枚银珠。
“卡隆哥，这是？”
“你那些东西成色都不错，可卖了不少钱！弄完面具的事情还剩下二十枚，我收五枚当跑腿费还有教你打猎和战斗的学费，不过分吧！”
卡隆笑呵呵的拍了拍白铭的头顶，可他哪里知道，自己的这点谎言根本瞒不过有脑书的白铭。
白铭一言不发的看着手里沉甸甸的荷包，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真的很开心。
不是因为这多出来的五枚银珠，而是在这残忍的世道上，自己终于又有了可以相信的人。
“哥，我给你烤肉！”
白铭笑了，笑的真挚，笑的自然。
深夜，小艾和小哑都睡熟了，白铭和卡隆则是为她们盖好了被子，同时加设了周围的陷阱，这才安心的离开。
“走吧，黑市本身很混乱，并不稳定，早去早回最保险。”
“好。”
白铭点点头，披上了卡隆带来的披风，并将面具扣在了脸上。
不多时，铜炉城内，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缓缓前行。
他们的脸被面具遮住，身体则是都笼罩在大斗篷中，看不出体型的胖瘦，谁也不知道斗篷之下是怎样的人。
白铭紧紧的跟在卡隆身后，神色有些警惕。
虽然这是他第二次去黑市了，但上一次和阿蛮去的经历让他刻骨铭心，由于自己的失误，他们的行踪被人发现，最终导致了被包围。
仅仅是一个不小心，最终就导致阿蛮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黑市...白铭或许有求于这里，但心中却对这里排斥到了极点。
似是察觉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卡隆想到了他们之前的遭遇，拍了拍白铭的肩头，开始给他讲述黑市中的规矩。
“在黑市里，最重要的一点，是隐藏自己的身份，这里龙蛇混杂，有的是穷凶极恶的亡命徒，染病等死的嫖客，甚至是杀人食肉的恶魔。”
“一旦暴露身份，被找上门，后果将不堪设想，这也是为什么面具成了必备品。”
“还有，除了在特定场合或极端情况，一定不要动用武力，若是起了冲突，口头谩骂顶多破财，要是动了手...黑市是不会轻易让你活着离开的，你一定要记住！”
“放心，一定！”
白铭回想起了自己和阿蛮被围堵的情况，若不是自己变成了怪物...恐怕就真的死在那里了。
一段时间后，他们终于赶到了城中的废宅区，此时这里已经挤满了形形色色带着面具的家伙，他们人人都不说话，自顾自的行走或挑选想要的东西，气氛奇诡且压抑。
铜炉城不愧是比平安城繁华，就连黑市的规模都无法相提并论。
此时两人走在形形色色的商贩和行人之间，他们都将自己隐藏的很好，只要不说话，哪怕是最亲的人恐怕也认不出来。
“跟我来吧，先带你买点东西。”
粗糙的嗓音响起，这是卡隆故意压着嗓子说话，白铭则是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
卡隆对这里十分熟悉，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小摊，台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药材，其中不乏珍贵的甚至是市面上禁止贩卖的剧毒品种。
小摊的主人戴着一张狰狞的鬼脸，正惬意的抽着烟丝。
“老板，按这个，抓药。”
卡隆没有废话，直接甩过一张纸，让他抓药，然后从钱包里取出三粒银珠递上去。
带头套的人掂量着银珠，点点头开始抓药，几次他都想动手脚，以次充好，但却是被卡隆指了出来。
明白卡隆是老手后，他便老老实实的按照药方抓药，十几种药材，装满了包裹。
“背好，这是以后你要用的。”
卡隆将包裹递给白铭，随后走向下一处摊位。
白铭接住药材，跟在他身后，一连数个摊位，都是卡隆掏钱给他买东西，终于，白铭忍不住了。
“哥，我有钱，先用我的。”
“你的钱留着，以后还有用。”
卡隆回了一句，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望着卡隆和商贩砍价的身影，白铭心中又是一暖。
这人情，似乎是越欠越多了。
“走，该帮你去问正事了。”
忙完了这些，白铭身上背着大包小包，几乎将他整个人都裹了起来。
“正事？哥你是说...”
卡隆随手将他身上最大的包裹夺来，背在身上，声音变得深沉起来。
“嗯...你不是铁了心想要报仇么？在这里可以打听那窝土匪首领的信息，以你现在的实力，想报仇根本不可能。与其让你热血上头去送死，不如先收集情报，再想办法应对，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
听到卡隆的回答，白铭沉默了，他一直以来都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孤儿院前的惨状总会在熟睡后折磨他的精神。
因此，他努力的训练，增强实力，就是为复仇做准备。
先前卡隆一直在劝他放下仇恨，带着小哑安稳的生活，白铭本以为是他无法理解自己的愤怒，但现在看来，其实卡隆一直将事情放在了心里。
原来，想报仇的，从来都不仅仅只是他一个。
对于阿蛮的死，卡隆一样怒焰滔天。
一路无话，卡隆带着白铭来到一处特别的摊位。
这里没有任何货物，只摆着一张空荡荡的大桌子，老板是一个瘦高中年人，他竟然没戴面具！脸上只有一副圆框眼镜。
这人气质有些猥琐，正坐在桌子后面无聊的把玩着手中纯金制成的骰子。
“听说你是新来的情报贩子，呵呵...在这地方卖情报还敢不戴面具，是关系够硬，还是对自己实力有自信啊？”
中年人看着走来的卡隆，笑了笑，露出一口橙黄的烂牙。
“呵呵呵，我就不能是单纯的不怕死吗？”
他的声音极其嘶哑尖细，甚至到了怀疑性别的程度。
“呵呵，有胆！既然如此。”
卡隆走上前，将装满了钢镚的钱袋放在桌子上。
“我们要藏锋山上那窝土匪老大的消息，开价吧。”
中年人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将钱袋用脚缓缓的蹬了回去。
“我这里，不接受用钱交易。”
中年人将手里的骰子放下，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他的目光在卡隆身上打量着，最终开口。
“你想要的消息，我还真知道~我甚至知道你们是为了之前孤儿院被屠杀那事儿来的。”
听到这里，白铭披风下的手狠狠一紧，满眼提防的看着那烂牙男的眼睛。
似乎是感受到了白铭的视线，烂牙男呵呵的笑了笑，眼神微眯，似乎心中确定了什么事情。
白铭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信息，赶紧平复心情，收回了视线。
但此时烂牙却再次开口了，语气更加游刃有余。
“想要交易？可以~但得按我的规矩来，你们必须跟我跟我赌一把，谁来都行！只要赌赢了，我无偿为你提供消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中露出一丝贪婪，盯着卡隆和白铭的肉体，舔了舔嘴角，露出了仿佛看待食物的表情。
“如果你们赌输了，我就要一条胳膊，你们两个谁的都行！以及身上所有的钱财！”
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疯狂和饥渴，白铭闻言不由得心中一颤。
这人...是真的把他们的肉当成了食物来看。
而且不同于白铭自己，这个人...很享受这一过程。
似乎是察觉到了白铭心中的寒冷，烂牙男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怎么？怕了~怕可以不赌啊！但我敢保证，你们要的消息，在这里！除我之外没人知道，即使知道也没人敢卖！”
烂牙男说完，转头看向白铭，用他那双浑浊的眸子审视着白铭的身体，仿佛在看待货物一般。
“嘿嘿嘿，看体型你还是个小娃娃啊~害怕啦？嘿嘿嘿，我告诉你，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禁区的怪物，也不是天上的魔神！而是我们这些遍地都是的恶人啊~”
他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
“我啊，最爱吃肉片了，煎炸，水煮，都很好吃。我可吃过不少人了，跟我比啊，那禁区的咒鬼恶兽都差远了，没人能在这件事上比我更有发言权。”
他双手托起自己的下巴，玩味的看着卡隆和白铭。
“那么~怎么样？要赌吗？”
【倒计时：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