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研究目的、方法和步驟
(一)研究目的
本書以毛遠明先生的石刻輯錄著作《漢魏六朝碑刻校注》所記錄的語素作為主要研究對象,并參照其他石刻輯錄作品,共選用漢魏晉南北朝石刻1407塊,80餘萬字。其中西漢13塊;東漢183塊;三國魏15塊,三國蜀1塊,三國吳7塊;西晉32塊;東晉32塊;南朝宋8塊,南朝齊7塊,南朝梁21塊,南朝陳2塊;十六國中,前燕1塊,前秦4塊,後秦2塊,後趙2塊,北涼1塊;北魏556塊,東魏150塊,西魏28塊,北齊265塊,北周77塊。通過對特定時代特定內容文獻中具有典型意義的詞彙考察,描寫在儒佛道文化的影響下,具有不同類別的石刻文獻的用語中,漢語語素的使用情況。漢魏晉南北朝時期,民族大融合,思想文化多元發展,由此形成各個不同階層社團用語的獨特風格和面貌。本項研究可以為瞭解當時各個社團用語中語素的運用情況提供確切的資料。石刻中各個階層社團的用語對漢語的發展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成為漢語發展史上不容忽視的一個方面。因此,本項研究也將為漢語詞彙發展史的研究提供一個斷代描寫的樣本。
(二)研究方法
本書總的研究方法是建立在數據庫統計的基础上的,把選定的漢魏晉南北朝石刻1407塊,近80萬字的語言材料當作一個全封閉性的系統,製作成Excell語素和複音詞數據庫,其中收錄了語素4110個(包括單音節、雙音節和多音節),複音詞近23328個。然後對這個封閉性的語言材料的語素採取通常所使用的專書研究的方法進行了深入細緻的研究。
1.漢魏晉南北朝石刻語料數據庫的建立
(1)漢魏晉南北朝石刻語料數據庫的屬性信息
ⅰ.複音詞:漢語中的詞的構成一般分為單音節詞、多音節的單純詞和合成詞三大類。單音節詞和多音節的單純詞只含有一個語素。本書主要研究由多個(主要是兩個)語素構成的複音詞,有複合式、附加式和重疊式三種。另外,單字頭有同形而分條的。形同而音義不同的,分立條目,如“蘭艾1(ài,植物名)、艾2(yì,安息,安寧)康”;形音相同而在意義上需要分別處理的,也分立條目,如“吏卒1(zú,步兵)、徂卒2 (zú,死亡)”。
ⅱ.語素:它是語言中最小的音義結合體,是能夠區別意義的最小的語言單位。從詞彙學角度,按音節多少一般分為單音節語素和多音節語素;按意項多少分為單義語素和多義語素。本書研究的語素主要是單音節多義語素。包括單音多義語素和多音多義語素。
ⅲ.語素義:語素分為成詞語素和不成詞語素,兩類語素的意義是不相同的。不成詞語素義指只存在於構成的複合詞或固定結構中的意義;成詞語素義指它的某個意義即是詞義又是語素義。本書的語素義是指廣義上的語素義,即成詞語素義和不成詞語素義。由於單音節的多義語素義相當於詞典中字頭義,故本書分析語素義時主要參照《漢語大詞典》(以下簡稱《大詞典》)中的詞頭義對墓誌中的語素做出準確的判斷。如果有些語素在《大詞典》中沒有相對應的義項,則以《漢語大字典》(以下簡稱《大字典》)作輔助來作進一步的補充標注。如“叅1”作“齊,等同”義時,《大詞典》中沒有收該義項,而《大字典》中有,就以《大字典》為準。如“參1光”,猶齊光,同光。如北魏《元悅墓誌》:“連晷星門,叅光月戶。”
iv.語素項:多義語素項按其意義的源流關係及使用情況可分為本義語素項和引申義語素項。爲了行文方便,我們採用苑春法、黃呂寧在《基於語素數據庫的漢語語素與構詞研究》[2]中提出的術語,把一個語素的一個義項叫作語素項,一個語素下有幾個義項就有幾個語素項。比如“賁”在《漢語大詞典》中有三個義項,我們就說該語素有三個語素項。
本義是漢字造字時字形表示的詞義,對本義義項的確定主要依照《說文解字》,如“自”,《說文》:“自,鼻也。象鼻形。”又如“德”,《說文》:“德,升也。從彳,惪聲。”有些語素在《說文》中沒有說明本義的,即參照其他字書所標明的本義為準。根據意義是成系統的理論,在多義語素的各個義項中,本義義項只有一個,其他意義則通過引申、假借而轉化到了另外一個語意體系中。如“億”,本義為安寧。後“億”字假借用作數目的名稱。
(2)數據庫采用符號標記集
ⅰ.语素性类及词性:名詞性語素及名词 n,動詞性語素及动词 v,形容詞性語素及形容词a,副詞性語素及副詞adv,代詞性語素及代詞pron,數詞性語素及數詞num,量詞性語素及量词m,助詞性語素及助詞→q。
ⅱ.複合詞構詞方式:聯合式a(同義並列a1、反義並列a2、類義並列a3),偏正式b(定中b1、狀中b2),主謂c,支配d、補充f(動補f1、形補f2),連動e,附加g,重疊h,縮略i。
ⅲ.語素義與詞義的關係:相重x1,相加x2,融合x3,偏義x4,脫離x5。
(3)以“傲”字為字頭的例表展示:
续表
2.漢魏晉南北朝石刻語料數據庫的分析
(1)靜態描寫。我們在充分佔有材料的基礎上,力求對漢魏晉南北朝石刻語素的特點進行詳細的分析和描述。宏觀與微觀相結合,既對漢魏晉南北朝石刻語素面貌作整體的描繪,又注意發掘出其個性的特點;定量和定性相結合,郭錫良在《漢語語法研究芻議》中指出:“每部書的各種語法成分和各種句式都應力求作窮盡的描寫,既作出定性分析,又作出定量分析。”[3]根據研究的實際需要,利用數據庫對每一個語素和其構成的複合詞的需求進行準確、窮盡性的統計分析,在事實材料的基礎上得出結論,事實羅列和理論概括兼顧。
(2)貫穿以計量統計法。利用數據庫對材料進行數據分析,統計出使用頻率、比例,使描寫和分析建立在比較準確的數據統計的基礎上,以保證結論的可靠性。此外,在研究過程中,繼承傳統語言學注重材料分析和考據的基本方法的同時,注意吸收并運用現代語義學、結構理論、範疇理論及認知語言學理論的相關成果。
(3)適當地進行縱橫比較。蔣禮鴻認為,研究古代語言,應該從縱橫兩方面進行比較,“所謂橫的方面是研究一代的語言……所謂縱的方面,就是聯繫起各個時代的語言來看它們的繼承、發展和異同”[4]。因此,我們注重對漢魏晉南北朝石刻語素本身進行橫向研究的同時,也注意和同時代相關文獻進行縱向比較。呂叔湘認為:“要明白一種語文的文法,只有應用比較的文法。”[5]同樣,進行斷代語料語素的定量研究也離不開比較的方法。只有比較了,我們才能瞭解語素在共時材料中的特徵和發展痕跡。
(三)研究步驟
1.主要以《漢魏六朝石刻校注》為底本,并參照其他石刻輯錄作品,確定出本論文所依據的漢魏晉南北朝石刻語料範圍。東漢碑增選自《隸釋》和《隸續》的共有26塊。如:
出自《隸釋》:《漢成陽令唐扶頌》(光和六年二月十五日)、《殽阬君神祠碑》(光和四年六月辛未)、《槀長蔡湛頌》、《孔廟置百石卒史孔龢碑》(永興元年)、《童子逢盛碑》(光和四年四月五日)、《樊毅復華下民租田口算碑》、《青衣尉趙孟麟羊竇道碑》、《濟陰太守孟郁脩堯廟碑》(永康元年)、《山陽太守祝睦碑》(隸釋)、《山陽太守祝睦後碑》(隸釋)、《冀州從事張表碑》(建寧元年十一月)、《費鳳別碑》、《司隸從事郭究碑》、《浚儀令衡立碑》、《蜀郡屬國辛通達李仲曾造橋碑》、《相府小吏夏堪碑》、《桂陽太守周憬功勳銘》(熹平三年十一月)、《梁相孔耽神祠碑》(光和五年)、《冀州刺史王純碑》(延熹五年)。
出自《隸續》:《司徒掾梁休碑》、《丹陽太守郭旻碑》(延熹元年十一月)、《都鄉孝子嚴舉碑》(延熹七年五月)、《張休崖涘銘》(延熹三年三月)、《南安長王君子鄉道碑》(永元八年四月十日)、《封丘令王元賓碑》、《嚴訢碑》(和平元年)。
根據《漢魏南北朝墓誌彙編》和《六朝墓誌檢要》,剔除的偽刻有:三國魏《陳藴山墓誌》(《彙編》《檢要》題作“陳璟墓誌”)、梁《楊公則墓誌》、東魏《李祈年墓誌》(《彙編》以爲僞刻)、北周《王通墓誌》(《檢要》以爲僞刻)。
2.正確釋讀語料,掃除文字障礙。石刻語料一部分有“釋文”,但有的釋文不盡妥當,有的存在爭議,必須反復斟酌酌,準確釋讀。還有一部分語料沒有“釋文”,必須首先作好釋文,然後才可能在釋讀文本的基礎上展開研究。
3.甄別并切分出選定的漢魏晉南北朝石刻語料所包含的全部語素和複音詞,分字頭逐條輸入計算機,建立起Excel語詞數據庫。
4.統計漢魏晉南北朝石刻語料中語素的數量,并列出相應的意義(義位),也逐條輸入數據庫中。
5.對漢魏晉南北朝石刻語料語素的數量、分佈意義、組合關係、聚合關係及所表現的構詞特點和規律進行分析研究,歸納出其固有規律并成文。
[1].方光燾:《方光燾語言學論文集》,商務印書館1997年版,第241頁。
[2].苑春法、黃呂寧:《基於語素數據庫的漢語語素與構詞研究》,《語言文字研究》1998年第3期。
[3].郭錫良:《漢語語法研究芻議》,《語文導報》1985年第9期。
[4].蔣禮鴻:《敦煌變文字義通釋·序目》(第四次增訂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第1—2頁。
[5].呂叔湘:《中國文法要略·例言》(上卷),《呂叔湘全集》,遼寧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