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失业
南方的城市，夏日热不可当，特别在这五月底。
萧楚汗流浃背的在花园酒店附近找了半天，居然找不到一家小饭馆，至于么？就想找个小面馆，吃一大碗兰州拉面……
简直不给人活路啊！又渴又热，萧楚心里暗骂，大马路两旁都是摩天大楼，各种装潢豪华的高级饭店。
问题这种地方我能进去吗？身上就五百多块，如果这一周再找不到工作，那就连兰州拉面都吃不起了。
下午两点半还要去应聘一家公司，那公司就在这附近，萧楚也不敢跑太远，担心到时间赶不回来。
好不容易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找到一家快餐馆，草草吃了一个茄子肉丝饭，居然花了二十元，萧楚很是肉痛，同样的东西，比他住那边贵了五块钱，而无论份量及味道都大打折扣，老板态度还贼差。现在萧楚不得不精打细算，口袋里的钱确实有限啊。
萧楚今年二十三岁，去年刚大学毕业，今年三月初从老家出来，整整应聘了大大小小几十家公司，竟然没一家成功。
每天找工作，光跑来跑去的路费都要几十块。
眼看已快两点钟，萧楚提着黑色背包，混在那些衣装靓丽的白领上班族中，走进了今天的目标——国贸大厦。这是一座六十三层高楼，这个时间段，到处都是衣冠楚楚准备上班的白领。
进了电梯间，身边一帮燕瘦环肥，谈笑风生的都市丽人，萧楚心里暗暗羡慕，希望有朝一日也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电梯门刚要合拢，突然传来气喘吁吁一个女子声音：“等等，等一等……”跟着挤进一位红衣女子，手里还提着一个文件夹。
中午，这些公司一般都是将近十二点下班，这些上班族吃饭后，随便聊天打屁一会，或者打个盹，就准备上班。
红衣女子恰好站在萧楚对面，萧楚鼻子传来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这下看得清楚了，这女子大约二十岁，粉光致致的瓜子脸蛋儿，柔媚的弯眉又黑又长，如秋水的明眸下面是腻如玉脂的鼻子，全身简直无一处不媚，是那种真正的女人味的妩媚，但又带着三分野性。
看到萧楚在打量她，女子狠狠的横了萧楚一眼，萧楚手足无措，慌忙转过了头，那女子见萧楚局促的样子，不由嫣然一笑，这一笑如春花怒发，丽色动人，可萧楚也不敢再看了。
楼层到了，萧楚正想出去，却见红衣女子已先他一步走了出去，原来她也是这一楼层的。
于是萧楚跟着女子后面，一前一后往他今天的应聘公司走去，身材高挑窈窕，一袭合体的红衣裙子，如一朵荷蕖，款款走动，赏心悦目啊。那女子听到了后面的脚步声，疑惑的转过头来，看到萧楚，不禁眉角一跳，正想说话，萧楚知道她误会了，赶紧扬了扬手里的简历，女子略一思忖，似乎明白了萧楚的身份，掉头就走。
萧楚先进了洗手间，这是他这些天应聘训练出的一个习惯，进面试公司之前先整理整理形象。对着洗手间镜子，萧楚整整衣服，抖了抖衣领，萧楚个头有一米七五，浓眉大眼，鼻子高挺，就是身材稍为单薄。
等萧楚找到那家叫龙腾国际集团的公司，赫然发现红衣女子就坐在前台接待处。
萧楚递上简历，女子望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给了他一张表格，让他填写完了，就在旁边一个小会议室等待。
进去以后萧楚才发现，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人。
等轮到萧楚，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又扑街了!
萧楚进去没十分钟就出来了，满脑子的挫败之感，也不知是怎么走出写字楼的。
刚才的一幕还在脑海浮现：
“我叫萧楚，今年刚毕业……”
“你刚毕业？对不起，我们不收应届生。”
“下一位!快……”
面试的是一位艳丽的中年女人，操着职业口吻，朝萧楚不耐烦的摆摆手，那模样就像掸走一只苍蝇，萧楚精心准备了一晚上的个人介绍，结果连说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POSS了。
萧楚在学校时，是学生会主席，可惜出来以后，似乎一点优势都没有。
这些天不停的找应聘公司，不停的等待，不停的面试……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扑街！
萧楚刚踏出校门的信心及希望，被一点点的消失殆尽。
走出龙腾公司时，那红衣女孩望了他一眼，好像奇怪他这么快就出来了。
不过，萧楚也毫不在乎，这种情况，这几个月来已习以为常了。
路过一座行人天桥时，萧楚发现桥栏杆贴着一张簇新的招聘广告，心里一动，上去一看，是一家夜总会招聘保安队员。保安队员?不知是什么东东?萧楚心想。
萧楚坐了两趟地铁，精疲力尽的回到萧楚所租房子的地方，已经五点多了。
太阳已经没有下午的炎威，在南方，夏天的黄昏，是最惬意的时候，时有凉风吹来，夕阳西下，彩霞满天，一天的疲惫感会一扫而空。
萧楚住在一个叫石牌村的地方，就是那种所谓的“城中村”，进去市中心要转几趟车，每天光在路上的时间都要花去两小时左右，遇上堵车更是遥遥无期，唯一的好处是房租便宜。
回萧楚住的出租屋要经过一个小市场，其实就是在马路两旁摆地摊，这时候，摆夜市的都纷纷冒了出来。
卖水果的，兜卖廉价服装的，卖各种小配件的，卖快餐的，还有专门卖牛杂的，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味道混合，虽然杂乱无章，倒是有一股活生生的烟火气息。
萧楚准备找个地方吃晚饭再回去，反正现在一个人租房住，回去后自己能做的就是方便面下鸡蛋。
沙河粉是这个城市的特产，厚度仅为普通河粉的一半，粉薄白，爽软韧筋，清香可口，口感一流，又有韧劲又便宜。在夏天，一份干炒牛河，就一瓶冰爽啤酒，别提多享受了。
这时路边有个摊子引起萧楚的注意，是个藏民装扮的老人在摆地摊，林林总总是一些藏族小挂件，那老人满脸皱纹，皮肤黝黑中带红，一头灰白长发，乱蓬蓬的，几乎遮住了他整个脸庞。
萧楚看时候还早，反正没事，就蹲下去随便挑选，有个银戒指引起他的注意，戒指有两层，外面一层可以转动，镂刻有六个黝黑的梵文，仔细辩认是ༀམཎིཔདྨེཧཱུྃ六个字形，戒指入手沉甸甸的，如果是银也没这么重吧？不知是什么材料，萧楚心里一动，试着套在右手无名指上，大小刚合适，甚为喜爱。于是问道：“老爷爷，多少钱？”
看到这位藏民老人，萧楚无端想起自己以前的老爷爷，小时候，每当冬天，在故乡的小村里，经常见到他蹲在小山般的稻草堆边晒太阳，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神态满足安详。
那藏族老人一直坐着，两眼似闭非闭，就像睡着一般，任人挑拣东西。这会见萧楚动问，才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神情就像婴儿刚睡醒的样子，也不说话，盯了萧楚一会，半晌才颤颤巍巍地比出两个手指。
这是什么意思？二十块？还是两百块？萧楚就几百块，多了就买不起了，还得留下吃饭钱呢。
萧楚突然发现老人的眼睛深邃，如一汪深深的古井，眼波居然是蓝色的。
老人皱纹中透出了远古沧桑之气息。
这一刻，萧楚突地想起大漠里荒凉孤独的远山，任凭岁月百年、沧海桑田的变迁，始终屹立不倒。
萧楚试着往老人的手中塞了两百块钱，老人摆摆手，难道要两千元？萧楚想，那就没办法了。虽然萧楚内心感觉和这戒指有莫名的缘分，但是这已经超过了他的底线了，囊中羞涩，不够钱啊。
正想脱下戒指，走人。但见老人嘴巴里咕噜咕噜不知说些什么，两个手指捏了个奇怪的手势，然后伸直中指往萧楚印堂虚按，萧楚突然感觉双眉之间陡然胀痛，大吃一惊，以为老人对他动了什么手脚，不过一下子又消失了，反而觉得有股清凉气息从印堂钻入，往下沿着鼻子、胸口、小腹、丹田……转了一圈，突然觉得脑海中多了很多东西，一下子又无从想起。
萧楚正想问老人是什么意思，却见藏族老人挥手了挥手，意思是让他走，然后又闭上了眼睛，不理萧楚了。
萧楚无奈，感觉身体也没什么其他异常，想想跟老人萍水相逢，没理由害自己吧？
于是把两张百元币放在老人面前，转身走了。毕竟白拿人家的东西不好，萧楚爷爷自小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做人做事但求问心无愧，宁可吃亏，不占人便宜。
萧楚童年时，父母离异，自小跟着爷爷在老家——一个叫石头的滨海小村庄长大，跟爷爷的感情比父母还好。
当萧楚走远时，藏族老人才睁开眼睛，但见他眼神灼灼，哪有刚才睡眼惺忪、无精打采的模样？老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萧楚留下的两百元钱，望着萧楚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