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这年头借了钱,竟还有还钱的!
楚家庄子俨然已经成了如今顺天府对这片庄子的俗称,庄户们也都很喜欢这个新的叫法。
谁让咱们如今的主家是少年勋贵,总之比原先那个只知道敛财的老国公好得多,天杀的,一亩地亩产才一石,他家的租子就能收到四十斤粮食,难怪要被终身圈禁。
陛下做了个好事,赐了个这么好的新主家给我们,主家的租子一亩地只收二十斤粮食,除了减少租金外还鼓励庄户们干私营的买卖。
陆老汉家的铁匠铺已经招了二十多个学徒,整日里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于耳,现如今顺天城里的有钱人谁家还不买两个煤炭炉子,家里来客人了都显得倍有面子。
一路坐车往家走,路上碰见的庄户们全都停下来,有说有笑的跟自家爵爷打招呼,有的还嫌弃说自家爵爷就是太善良了,只收两成的租子,现如今都没混上一辆好点的马车。
天呐,跟这些老粗就没法讲人权,一个个全都善良到让楚萧感觉自己是个周扒皮。
要是让后世人知道他一亩地收佃户两成的租金,非得让人拉到大街上游行不可,黄世仁也没这么狠啊。
刚下车,就见一个头发斑白,瘦成麻杆一样的中年人坐在家门口,身上的儒服还是那身补丁摞补丁的青衫。
不同的是,这次还有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跟在刘鹏海身边,同样是满脸菜色,明显的营养不良,一旁还跟着个满脸脏兮兮的小姑娘,正捧着个比她脑袋还大的粗瓷大碗在吃面。
七八岁的年纪,瘦胳膊瘦腿简直和麻杆一样,妇人还在一旁跟掌勺的厨子道歉说是家里孩子没出息,千万别见怪。
楚萧见不得这样的人,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门前,刚要开口就见刘鹏海发现了他,而后噗通一声跪倒在楚萧面前,同样慌忙跪下的还有一旁的妇人。
“刘鹏海叩见爵爷!”
“快起来!”
楚萧连忙就要把他扶起来,哪知刘鹏海却坚决不肯起来,楚萧只能佯装生气道:“咱们大明不兴这一套,赶紧让老婆孩子都起来再说话。”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这一家三口都弄起来了,听厨子说这一家三口说是在没见到爵爷之前都不肯吃府上的东西,怕是如果爵爷不收留他们的话吃爵爷家的东西不合格规矩。
楚萧赶忙让厨娘跟厨子去准备几碗热汤面,在刘鹏海的千恩万谢中楚萧把他们带进了月亮门。
这读书人家什么都好,就是这杂七杂八的规矩多到令人发指,话还没说几句就又要拉着一家老小给楚萧下跪,弄得他是一脸无奈。
厨子端来热汤面,看着一家三口吃的可怜,楚萧忍不住问道:“你媳妇的病好了。”
闻言,刘鹏海连忙放下面碗道:“回爵爷,拙荆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亏了爵爷的五两纹银,大夫说是只要后面多吃点好的调理调理,来年春天就能痊愈,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治好病以后我就想着来投奔爵爷,当日既已经说了是卖身救妻,那爵爷的五两银子就是我的卖身钱,此后只希望能寄身于爵爷府上操持一二,还望爵爷不要嫌弃在下拖家带口。”
这话就说的很恶心了,明明媳妇风韵犹存却非得说是拙荆,想来投奔还要说是寄人篱下,不美。
不过楚萧也明白这算是一个读书人最后的一点尊严,能为了五两银子就卖身救妻已经磨灭了他的骨气,他明知道自己那五两银子他是无论如何也还不起的。
这哪里是拖家带口来投奔,这是摆明了带着全家来效忠的,去别人家当仆役哪有带着老婆孩子的,说好听点是拖家带口,说明白了这就是告诉楚萧他家从此以后就都是伯爵府的下人。
能让一个读书人自愿拖家带口的成为贱籍者,这人的心得有多纯粹。
“这是你女儿?”楚萧看了看一脸不知所措的小姑娘,后者疑惑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不知自家爹爹为何要给他下跪。
刘鹏海立刻点头道:“正是息女,如若爵爷不嫌弃的话,还请爵爷能让我带息女进府上,等过了十岁便能在府上做些粗苯的活计,总能把府上的夫人小姐伺候好。”
闻言,楚萧叹了口气道:“行了,你说这年头哪还有人借了钱还会还钱的,又哪有人像你这样承了别人的恩还会知恩图报的。”
“等下夫人和闺女吃饱了我先让人找地方给你们住下,趁天没黑我有个差事交给你办,办好了的话我会跟府上说聘用你,正巧我这还缺个管家。”
管家这个词一出刘鹏海一家又是千恩万谢,楚萧看不了这一出,便直接进了后厨准备自己做点饭食吃。
刘鹏海不愧是个万事精通,事事稀松的奇才,让他登堂入室或许他这辈子也做不到,可楚萧交代下去的琐事他却能做的井井有条。
仅仅半个时辰后,就有七八个人牙子揣着沉甸甸的铜钱出了伯爵府。
楚萧的意思很简单,府上最近托那位大侠的福少了好多仆役和丫鬟,从别人家买来的又用不踏实,这些人牙子的任务就是给府上采购一些仆人。
无论男女,年纪十三岁以上最好,花多少钱他不过问,一切都跟刘管家去说,但就有一条,绝对不允许偷抢拐骗好人家的孩子,必须得是那种人市上正经买来的。
天刚擦黑,于谦终于步履蹒跚的回来了。
没理会这个气人的东西,楚萧直接召集了家里的仆役和丫鬟,院子里灯光明亮,楚萧大马金刀的坐在中堂唯一那张椅子上,刘鹏海两口子则站在他左侧。
“都听好了!”
“前段时间家里出了点事,有不少心怀鬼胎的都请辞了,我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如果有的话最好自己挑明了离开伯爵府,别让我查出来!”
“有想要请辞的不用跟我说,这位是我刚聘用的管家,从今往后家里内内外外的琐碎全都交由刘管家负责,请辞的事不用再找我!”
“听明白了吗?”
听着下方陆陆续续的回答,楚萧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招敲山震虎过后家里估计就没有钉子了。
有惩就得有赏,正好借着今天的机会给老刘树立点威信,直接让他去账房把这个月家里仆役们的例份都发掉,楚萧又是一阵肉疼。
于谦这货是个倒霉催的,皇帝让他来伯爵府养马他还就真的睡到下人的房间去了,美其名曰,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给楚萧气的,准备明天就上街去买几匹马,回头就让于谦跟母马一起睡到马厩去。
你惹了皇帝挨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倒霉催的。
但楚萧不知道的是随着天色渐晚,跟他分别后的朱瞻基却没回东宫而是直奔养心殿。
“爷爷,您这是不生于谦的气了?”
听到朱瞻基的询问,朱棣轻笑一声就要起身道:“爷爷什么时候生过于谦的气,有才华的人做出什么事都是应该的,虽说一开始爷爷有点惩罚他的意思,不过一个状元的底子总去给朕养马总不是回事。”
闻言,朱瞻基连忙搀扶着朱棣坐起身,就听朱棣接着说道:“让他去太仆寺是为了做给别人看,去哪养马还不是养,正巧陈谔跟解缙应该已经去了翰林院吧。”
“归根结底这于谦和解缙其实是很相似的一种人,爷爷无非是想看看这解缙带出来的弟子,相比起楚萧那条泥鳅带出来的人会有何种差别。”
朱瞻基恍然大悟,解缙已经带着陈谔去了翰林院,听说才去了几天就弄得那些老儒们叫苦不迭。
陈谔肯定是扭不过来了,但于谦还有救,皇帝这是为了让他以后登基大宝能有贤臣使用而做了两手准备,无论是解缙这一派还是楚萧这一派以后都是忠臣,但忠臣也有聪明的和蠢笨的。
他爷爷不愧是永乐皇帝,这帝王心术太叵测了。
“孙儿告退。”
待到朱棣睡下后朱瞻基慌忙离去,而一刻钟后又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人影进了养心殿。
“臣,褚成仁,叩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