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远山在落雪
水沁与达摩漂浮在无尽的虚空中,望不到边的黑暗,近一点的质量体,除了自转,还绕着着其他的质量体狂奔。更远处的有的只能看见闪烁不定的一点星光。
这些漂浮的质量体有的大的令令水沁惊讶。但更令水沁讶异的是,它们见有新的生命体进来,围绕在周围的这些质量体打开了它们自己的意识形体。仿佛是要通过自己的展示,寻找新的载体。
水沁正好奇的打量着那些打开的意识形态,一颗由岩石和冰组成的,表面温度为零下两百多摄氏度的球体呼啸着庞大的躯体,向她与达摩飞奔而来。
水沁使出浑身解数,想避开这个巨大的圆球,一旦与它撞上,这意味着,任何物体,都可以瞬间就被冻住或被撞个粉身碎骨。但是这个巨大的球体在狂奔中,还不忘记展开它自己意识形态,它的意识形态诱惑着水沁。它在向她招手。
我们互为坚冰。互为银色子弹。巨大的球体,吐着银色的舌头,顽皮可爱。慢慢向水沁靠近。
我们互为杀手。所以,城堡无需争夺。它的蓝色城堡闪闪发光。像蓝色的冰晶。
我们各自拥有,灯盏只有一具。
就让给你吧,毕竟我只需要航行就能自足。
窗有无数,留给我一扇已足够。
我只是想让屋子里的风也得以自由。
门只有一扇,我们就都不要据为己有了。
向不向外敞开,你说了算。
如能和平共处甚好,如不能,
请亮出你的兵器。
干一架,或者将我杀死。
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水沁,水沁快避开。”达摩推着水沁狂奔。这个巨大的球状体与达摩水沁擦肩而过。达摩摸着额头上的汗珠,吓的不轻。
达摩觉得水沁的状态仿佛是灵魂出了窍。
水沁看着这颗冰冷的球体从自己身边飞过,她还沉浸在它那样绚烂、自主、诱惑的意识形态里。达摩拼命的叫她,她才长长输了一口气。也为躲过一劫而幸庆。
在黑暗中,无数个闪烁的亮光中,水沁看见一颗巨大的钻星头拖着长长的尾巴,在众多光亮中,如此梦幻与炫目。它像一个引路者那样。永远是第一眼就能看到它。水沁飞行在它后面,无论水沁怎么加快速度,它与水沁之间始终保持如一的距离。达摩跟在后面累的不轻,时不时的大喊“水沁,你慢点等等我。”
当引路者钻星头拖着长长的尾巴的它发现被跟踪之后。它的意识形态打开。
水沁看见,它被一片叶子唤醒,当然同时被唤醒的不只是引路者,还有水沁和达摩的记忆和分叉的黎明,还有似挽似留的左臂。
破晓而来的风使劲摇晃每一片叶子。
就像摇动一个常年卧躺的病患者。水沁与达摩学着前面的引路者。想抬起左臂挽住什么。而虚空的世界回答她的是空空,是了无,是模糊的反衬,水沁与达摩越来越暗淡直至失去最后的光芒。
而她们前面的引路者的色彩越来越艳丽。每一步都是不同寻常的巷陌。是溃败,是坍塌和死亡。是最后的解体与建立互掐。
水沁与达摩感觉自己在下坠。那种下坠感令她无力再飞行。只能下坠,在孤寂无边的冰冷里,冰冷刺骨。
突然水沁的手,摸到一段禁锢的时空。
她看到烟云落下。火车在轨道之外行驶。
相拥而泣的人,双手穿过玉瓷的肋骨。
撤不回躯体的脏器有着卷曲的形态。
他们像是告别,又像是永不分开。
总之说些她听不懂的话。
她在他们周围化着一粒微尘,漂浮。
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拉乌的符文在蛇棺之上,闪着酸奶的凝光。
那条黑白相间的巨型蛇。
正在用巨大的头吞噬自己的尾巴。
看到这个场景,水沁想吐。仿佛那条蛇的尾巴正塞在自己嘴里一样。
“达摩,我想吐。”水沁只能感受到达摩与自己一起下坠,但看不见达摩。
“水沁,你是不是也看见了一条吞噬自己尾巴的蛇。”达摩问水沁。
水沁还来不及回答达摩,那种不适应感,袭击着水沁的每一根神经,还包括她的胃。
水沁只好闭上眼睛,深呼吸。在她呼吸期间,耳朵里传来拉神曲的声音。给她的感觉是被亲吻的镜子。
那个声音拉一段神曲。再亲吻一下左脸。那张脸是曦和。
铜锈从曦和的鼻尖开始脱落。
透过深沉的夜晚,
水沁得知曦和爱过一棵树,结满白色鸽子的一棵树,它曾经献出灵魂,献出头顶的阳光。
当水沁在曦和面前坐下。
曦和开始亲吻水沁灵魂的痛苦和折磨。
被曦和一再描述过的那首歌,
就从宇宙的混沌中被煅出来。
而这些美好的场景,在一道闪电划破虚空之际,湮灭。水沁看着曦和的脸消失的地方,突然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张开金色的爪子,落入低谷,
还有那声击碎阻抗之物的闷响。
神也许和普通人一样,不过也还有期待,还有贪念。
那就让自己再多飞一会儿吧。
在低洼处预见芦苇,预见温和的良人。
预见鹅毛大雪,在屋顶聚集,燃烧。
最后是破碎,被泗水陇着,被野风吹拂。
能听见他低低的叹息里,
有这一世的心满意足。
这些随之而来的思绪,漂浮不定,像瞬间而起的潮水。
水沁突然想有一只手伸出来,拉住她,不让她下坠。
在每个清晨,有一只手,很好看。却让她想起很多美好。
那是河流衔着城市和村庄。
有一盏灯,窗口,有小小院落,栅栏是隐形的。
天暗下来就看不见了。
但水沁此刻找不到有那只手的地方。
她绝望,崩溃,周围发现意识形态看着这具如此丰富的新载体,它们兴奋起来,身体上闪过朝霞一样的光芒,在水沁与达摩身边狂欢。
苍茫,冰冷的风,割着水沁的耳朵与面庞。
突然一只手揽住了她的纤纤细腰,那只手出现了,下坠感消失。
这只手永远温暖的手。
“走带你与达摩去看雪,那边的远山在落雪。”
在这广阔黑暗的疆域里,必然要有一只先伸出的手,画泥泞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