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神祇降临之日 2
与此同时，他所在的观景台门外，猛地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门被猛地撞开了。
罗达架着一个人……不，是半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而被他架着的战友，右半边的身子被齐齐切断了，而断面非常整齐，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被架进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喷出一口鲜血，剩下的半个身子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
透过敞开的门，言律歌看到了更加惨烈的一幕。
他所在的别墅，有一部分被切掉了。
从屋顶到墙壁到地面，就像被一把极快的剪下了一刀一般，被整齐地切掉了。从切割的位置来看，整座别墅或许只剩下他所在的观景台这一角完整的房间了。
而在切割时正好站在剪刀下的人，也不幸地被切成两半。
低下头的人恰好被切掉了脑袋，只留下一具无头的尸体倒在地上；趴在地上寻物的人大部分都消失了，只留下穿着鞋子的两只脚；站在分界线上的人被切掉了半个身子，在痛苦中咽了气。
空间切割。
“空间角技术！”言律歌把自己记忆里面的知识快速地说了出来，“神祇长居于秘境之中，但祂们有时会利用空间角技术打开秘境之门，连通两个空间后降临。”
神祇的秘境和他们所在的海蓝星是两个不同的空间，通常情况下互相独立。
但是神祇可以用一种特殊的手段，将海蓝星上的空间剪掉一个角，将两个空间重叠交叉。
这便是秘境之门。
以祂们操纵空间的精妙手段，灵气复苏初期的人们事前无法预测，也根本不会发现这方空间曾被剪切过。
第一阶段A+级的“居住”任务，他看起来很轻松地靠着吃吃睡睡度过了，但那是因为他运气逆天得好，恰好待在了空间角以外的地方。
而第二阶段SSS级的“逃生”任务……
“不可直视神的容貌，不可聆听神的声音，不可触及神的躯体。”言律歌低声说道。
这三句话是写在黑石研究所的员工手册中，也是他从未来时代中带回来的经验。
但是没有直面过神祇的人，是很难理解它的意思的。
在那瞬间，神祇降临。
祂的形象是一只人首、马身、虎纹、有翼的生物，乘着祥云踏空而来，每一步踏下时有青草从蹄下生出，翅翼张开时有光羽飘落。
祂优美、强大、尊贵，完美地契合了人类对于神祇的一切描述。
祂本就是神祇。
当言律歌的视线落在祂身上时，却仿佛有怪异而扭曲的感知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那不是人类五感能够触及的东西，却偏偏被他感受到了，一股脑地涌入了他的大脑。
言律歌咬了咬牙，忍住那些怪异感知涌入脑袋里的刺痛，没有让自己倒下。
但是他的身边，同样直面了神祇的罗达却发出一声疯狂的惨叫，双手抱头倒在地上，痛苦得满地打滚。
还剩下……63秒。
言律歌没有倒下。
他看到神祇又往前迈了一步，蹄下的青草中开出了粉色和白色的小花，花香四溢。
“Mi rigardas laĝardenon de la dioj.”祂轻声说道，声音轻柔优雅得仿佛泉音。
满地打滚的罗达突然跪伏在了地上，脸上的痛苦之色隐去，露出狂热而扭曲的神色，高呼道：“Mi rigardas laĝardenon de la dioj.”
随着他狂热的言语，他的躯体开始膨胀、扭曲，尾椎骨延长变成长长的尾巴，手足指尖合拢变成类似马蹄一样硬质足蹄，灰黄的毛发从毛孔里飞速生出，快速地覆盖了全身，和天上的那尊神祇很像，但那皮毛却是腐烂流脓的，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他眨眼间变成了一头半人半兽的腐臭污染物。
言律歌同样不好受。
难以想象的、极端的痛苦笼罩着他。
言律歌浑身颤抖，被疼痛抽干了力量，踉跄地跪倒在地上，手指死死地抠住地面，用力得十指发白指甲崩裂，却依旧咬紧着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还有58秒。
“Mi rigardas laĝardenon de la dioj.”邪异而混乱的祷言在虚空中再一次回响。
言律歌闷吭一声。
污染的力量开始入侵。
他的肉体和身体像罗达一样，开始变异。
精神被扭曲后发疯，骨骼被碾碎后重组，肌肉被研磨后黏合，皮肤被撕开后缝合。
污浊而腐朽的毛发正在从他的手臂、躯干、脸孔上钻出来。
骨骼与肌肉粉碎重构后正在渐渐失去人类的形态。
每一秒都痛苦得让人发狂。
言律歌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了。
这十八年来他过得太安逸了。
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什么有什么。享受的一切都是顶尖的。
没有高高在上的危险神祇，没有疯狂扭曲的神祇信徒，没有猎杀人类的超凡生命。
真的。
太安逸了。
安逸得他几乎忘掉了未来时代里的黑暗和绝望。
不可直视神的容貌，不可聆听神的声音，不可触及神的躯体。
以凡人的心智，违反了其中任何一条，就会被祂们污染，成为腐朽的污染物，神祇的狂信徒，人类的叛徒。
这是前世里人类用死亡和鲜血堆砌出来的经验。
还有55秒。
天上的神祇似乎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祂轻轻地偏过了头，看向被自己污染的狂信徒。
和还在挣扎中的言律歌。
神祇看到了地面上的言律歌，也看到了被祂污染后的怪物。
对于被自己污染的怪物，祂不会同情也不会赞赏。神祇本就高高在上，世间万物在祂们眼中皆如浮尘和蝼蚁。
只因那个看上去普普通通，明明看见了自己，却没有被污染的奇怪人类，祂才回过头，多看了一眼。
祂的目光平静而疯狂，慈悲而冷漠。
言律歌神志恍惚，意识在这目光的牵引下坠落。
污染在侵蚀。
精神在扭曲。
躯体在畸变。
还有50秒。
但是突然之间，言律歌身上，突然燃起了银白色的奇特火焰。
那火焰自内而外，在他身体上每一寸皮肤上燃烧，招来更加剧烈的痛苦。
但奇迹般地，被这火焰烧到的地方，污染的痕迹开始逐渐消退。
另一种力量开始复苏了。
灵气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