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反诘
“要不我们看看监控？”
此话一出，陈雯倩和林晗的脸色先变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哪里会想得到这个问题，他们当时选在天台只是因为天台上没什么人，老师也不会过去，虽然大家都知道天台上有摄像头，但常年被老师用教室里从来不开的监控摄像头哄骗，没人真的把这个当回事
难道真的拍下来了？
在场的几个大人也是一愣，他们本来也想过如果顾以沫不承认的话就放监控给她看，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提议会由她本人提出来，而且坦坦荡荡，毫不回避
难道说，真的有什么隐情？
林晗嘴里发苦，后悔极了昨天自己在被陈老爷子追问时候的一时口快，她当时既不能说是因为她哥林申陈雯倩才去找人的麻烦，也不能说一切都源于自己把事情告诉了陈雯倩，最后只好支支吾吾地说都是因为和顾以沫碰上了一次陈雯倩才哭的，陈老爷子再一追问，她就磕磕巴巴地把昨天事情的角色都调换了个底掉
打人欺负人的变成了顾以沫，受欺负的反而成了陈雯倩
这下好了，陈老爷子再疼孙女也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对了起来，眯了眯眼，然后下了决定：
“说得对！我们在这说空口无凭，还不如看一下昨天的监控，到时候什么都清楚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校长
校长瞬间懂了，忙道：
“您等一下陈老，我这会就让负责人把昨天下午天台上的监控发到我的电脑上”
这会是真的说什么也来不及了，两个一个主动一个被迫掩盖真相的小姑娘白着脸，眼睁睁地看着校长和李老师忙着把电脑打开连上传输设备，只希望那里的监控真的和教室里的一样都只是安着唬人的，什么都没有拍到
顾以沫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她觉得有些口渴，还自己去拿了一次性的纸杯从校长室的饮水机里倒了水喝，全办公室忙的忙，慌的慌，生气的生气，她这个一开始被叫来兴师问罪的反而成了最舒适惬意的
夏海昌只是临时代替他来不了的林家大舅哥过来做代表的，自然用不着和他们一样这么上心，反倒是观察顾以沫观察得认真，从她进来一直到现在，夏海昌冷眼瞧着，发现这个小姑娘实在有趣得很，不慌不忙地，丝毫没有普通小孩子突然被一堆大人包围追问会有的那种慌乱，被指控成欺负同学的时候也很镇定，一步一步地把自己摘了出来，还引着一群大人去看监控
自己倒是坐得舒舒坦坦地喝起水来
夏海昌越看越觉得这个孩子顺眼极了，又转念一想，不由心惊起来：这不就是自己心目中一直想找到的主演的形象吗？
当下心中有了计较
至于另一边，等了半天监控终于传过来了，顾以沫这会才慢慢的踱过去，跟着他们一起看监控里的画面
当时装这个摄像头的人估计也是用了心思的，从监控摄像头的角度看过去，每一个人的脸和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无所遁形
陈家老爷子铁青着脸，看着镜头中的孙女带着一群人把一个小姑娘连推带搡地弄上了天台，然后把人挤到墙边上，后来居然直接甩了那小姑娘一个耳光，把人打得偏头倒在了地上
他不禁有点恍惚，这真的是自己那个乖巧又讨喜的小孙女吗？
陈雯倩也看呆了，心想，昨天的自己在别人看起来居然是这样的吗？
不，别说是别人，就是她自己今天看起来都觉得昨天的自己怕不是疯了，那些事情是她以往怎么都做不出来的
而林晗早就扭过了头，不敢再看
而被她们说成加害者的顾以沫，这会才终于出现在了视频里
而且几个大人眼看着，顾以沫连陈雯倩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只是在对方又一次挥手打过来的时候挡了一下，对方就没站稳坐到了地上
陈老爷子一脸的惨不忍睹，她家倩倩好歹也是军人世家的孩子，怎么在视频里看起来这么弱不禁风的
夏海昌倒是眼神一亮，觉得顾以沫把陈雯倩的手甩开的时候那动作那表情都完全符合他心目中的角色设定
哦对，还有李老师，这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没想到还残存着点愤青素质，看这个视频看得义愤填膺，觉得自己的学生顾以沫真是无辜又可怜，这会也不计较刚才她读不懂自己眼色的事情了，只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还要求别人来认错的陈家人和林家人无论大人小孩简直是欺人太甚
一来啥也没干、什么亏没吃的顾以沫在他眼里反而变成了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小白菜，除了这种身边连个能维护她为她说话的大人都没有，早就忘了一开始是顾以沫自己不让自家爸妈插手的
几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明明就是陈雯倩和林晗先一堆人欺负一个人，人家顾以沫只是来解救被欺负的同学的，而且还很风度地没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是正当防卫了一下，屁股墩都是陈雯倩自己摔的，哪里有把锅往别人身上甩的余地
这时，校长室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校长话音刚落，门外就一前一后进来了一男一女两个长相神似学生，正是文瑾和文瑜
夏海昌定睛一看，咦，这不就是刚才视频里被陈雯倩打的那个女生吗？
他看出来了，其他人自然也看出来了，当下脸色都有点怪异，还是校长咳了一声，沉下声音问道：
“你们两个是哪个班的？来校长室干什么？”
听起来就有点明知故问欲盖弥彰了
还是文瑜先开了口：
“校长好，老师好，我叫文瑜，她是我的姐姐文瑾，昨天被陈雯倩同学欺负的人就是我姐姐，顾以沫是我们的表妹”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就都懂了，顾以沫之所以出现在那里，都是因为陈雯倩欺负了人家的表姐在先，连陈雯倩欺负人的时候林晗都还跟她一块呢，顾以沫替自己姐姐抱个不平简直不要太应该了
校长却皱了皱眉，语气不太好地问道：
“既然如此，那一开始的时候问什么不站出来把事情讲清楚？”
俨然是想把如今这个局面归因于文家姐弟没有早点出现解释了
结果文瑾开口了：
“那二话不说把顾以沫叫来的人是谁？”
她平时话不多，声音又冷，但是一出口就是王炸，雷得众人外焦里嫩，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看见小学生怼校长的奇观
“是啊，”顾以沫凉凉道：
“在座的大家从一开始也没想着要查监控要真相的，我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这阵仗是要审犯人呢”
文瑜没有他的姐姐妹妹说话那么冲，只是笑眯眯又善解人意地补充道：
“我听说表妹被叫到校长室的时候才明白是因为昨天的事，虽然没人通知我们，但我们觉得有必要证明一下，才去我姐姐的教室叫她，一起过来了”
众人：“……”
你们顾家的孩子一个个都这么刚的吗？！
他们三个唱红脸的唱红脸，唱白脸的唱白脸，直接把校长的话堵了个结结实实，连脸都憋得有些泛青了，要不是因为场合不对，夏海昌简直想为三个小孩子的表现拍手叫好
校长连着吸了好几口气才顺过气来，恢复了那种看似威严的木然神情：
“好了，事情的经过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了，这次的事情虽然是陈雯倩同学做得不对，但是顾以沫的处理方法也不好，所以你们两个各通报批评一次，明天交一篇5000字的检讨”
什么？
文瑜一呆，顾以沫掏了掏耳朵，简直觉得自己听错了，有没有搞错，这样自己都有错？还有没有王法了
“怎么，顾以沫，你有意见？”
校长眯了眯眼望着她，陈老还在这呢，他不可能驳了他老人家的面子，就算陈雯倩真的不得不罚，为了陈老心里舒服些，他也得把一碗水端平了，要罚就都罚
至于顾以沫到底有没有错，这才不是他要管的事
“校长！这——”
李老师急了，想为顾以沫辩解几句，却被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给挡了回来：
“我没问你李老师，我问的是顾以沫！”
他这个校长都发话了，就不信一个小女生还敢说什么
顾以沫耸了耸肩：“我没意见”
不就是通报批评和写检讨吗，对她来说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情，虽然她也是个不愿意吃亏的人，但马上都要毕业了，也不想在这个当口在为这些事情起冲突，她心里清楚校长的这副做派是为了什么，心里嘲讽的同时还有些不屑，更懒得和他掰扯了
看对方终于乖巧了，校长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
“等等小高”
陈老突然发话了，他脸色虽然还是不好，但也没了一开始的那种气势，道：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没做错就是没做错，这事是我家孙女做得不对，你罚人家孩子干什么？以为这就是一碗水端平了？我告诉你——你快把碗里的水给倒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