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迷途3·石塔画卷
这个问题其实很冒昧，但纪南歌似乎并没有打算否认，只是浅浅地回问了一句：“有这么明显吗？”
孟世安点点头，不过这个点头纪南歌并没有看到。
“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就像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可能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原因一样，讨厌一个人也是不需要特别的原因的。”
她很坦然地承认道。
“可能你会觉得奇怪吧，总之就是，我见到你就会觉得心烦，会很不希望你在我视线之内出现。大概是……天生的气场不合？”
孟世安无语：这倒是个绝佳的解释，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缘分，强求不得。
“上次在帽儿山，我是设下了结界的。”
纪南歌接着说道：“那个结界的作用，就是要保证结界之外的一切活着的生物均不可进入。”
她回过头，看向孟世安：“但你却进来了，以活人的姿态，大摇大摆的进来了。我事后检查过结界，并没有被破坏。”
孟世安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试探着说道：“所以……你是怀疑我和你……有什么渊源？”
纪南歌摇了摇头：“如果你真的是我的血脉亲人，恐怕我没有办法站在你面前心平气和地说话了。对于你是什么人，我是有一点点好奇的，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孟世安却苦笑着：“我倒是很好奇自己的事情，可是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不要去想了。”
纪南歌跨过一块巨石，一边向洞内深处走去一边说着：“把一切交给时间吧，到了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这句非常“无为而治”的话其实很是一句废话，然而人生似乎就是这样，你越是努力想要去探寻的事情，可能就越找不到答案。
孟世安叹了口气，默默地跟在纪南歌的身后走去。
大概刚才开诚布公的聊天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孟世安觉得，和纪南歌这种直来直去的人交流沟通是完全不用绕弯子的，有任何问题直接提问就好。
于是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纪老板，你到底在看什么，有没有什么我能够帮忙的？”
“我在找一种纹样，大概是一朵花。”纪南歌一边自己继续在观察，一边慢慢地向前走着，“应该是人工开凿的。”
孟世安抬头看向周围的石壁。
和脚下暗红色的巨石不同，这里的石壁是青色的，被水流侵蚀得很光滑，石壁上会有大片的黄色的图案，但那应该是不同的矿物质的颜色，如果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那么在经历了流水千百年的侵蚀之后，应该也早就荡然无存了吧。
但他还是很认真地观察着石壁，试图发现一些有意义的东西。
然而直到两人摸索着走出几十米远，走到石洞的尽头，却也没在石壁上发现任何人工开凿的痕迹。
孟世安觉得有些奇怪，现在的网络探险人员那么多，这处山洞也不算有多隐蔽，这附近好歹也曾经是网红打卡地，这里怎么会一点人工的痕迹都没有呢？
纪南歌似乎看出了他的一律，伸手向后方的来路指了指：“那个洞口，平时应该是不会被人所看见的。”
“又是异度空间？”
孟世安忍不住问了句。
“什么？”
“哦，我的意思是……结界？”
纪南歌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孟世安感觉已经摸透了她的习惯，她明确地表示过讨厌自己，但却也没那么不近人情，只是不想回答的时候，往往就是在表示肯定。
两人既然走到了山洞的尽头却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那么大概他们应该寻找的东西并不在这山洞里，可不在山洞里，又在哪儿呢？
爬上去？
孟世安环顾四周，又抬起头看向洞顶。
这个山洞融汇了三种完全不同形态的岩石：地面上的暗红色巨石、周围山壁的青色石板，以及……头顶垂下的钟乳石。
到处都是钟乳石，俨然是一片钟乳石林，伸手一摸，钟乳石上湿哒哒的滑不留手，很明显他们是没有办法攀爬上去的。
纪南歌蹲下身子去看地上的流水，这水是流动的，所以这里并不是密闭的空间，所以，一定还有其他的出路。
两人慢慢地向回退，孟世安时不时地，试探性地摸着每块伸手就能够得到的钟乳石。
然后纪南歌突然站住不动了。
孟世安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回过头去看她，却发现她在认认真真地观察钟乳石。
那些钟乳石原本是乳白色的，但是被孟世安摸过之后，竟然泛起了一点点异样的亮光。
“这个……有科学依据吗？”
孟世安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纪南歌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转过头接着观察那钟乳石。
整个山洞忽然有些颤抖了起来，地面上的巨石开始不安分地互相撞击，发出“铛铛铛”的声音。
两人正站在巨石上，被摇得七扭八歪。
面前都钟乳石也开始跟着地上的巨石一起颤抖了起来，整个山洞看起来就像是遭遇了地震，马上就要坍塌一样。
孟世安一只手抵着岩壁控制平衡，另一只手努力抓着纪南歌的胳膊，防止她从巨石上掉下去。
在晃动中，纪南歌艰难地挪到了岩壁边，将后背紧紧地贴在了岩壁上。
剧烈的晃动大概持续了几十秒。
然后，一切慢慢地恢复了原样。
很奇怪的是，即便是经历了这样的震荡，面前也没有哪块岩石有被挤压变形的迹象。
孟世安转过头看向刚刚的山洞尽头，然后伸手扒拉了一下纪南歌，示意她看向那边。
刚刚还是死路一条的山洞尽头在经历了一场震荡之后透出了一条亮光，在一条巨大的钟乳石的背后，似乎出现了一条新的出路。
两人踩着巨石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发现那里的确是多了一条新的路——一个还不足一人高的山洞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纪南歌回头对着孟世安说道：“要不你还是认真去调查一下你是个什么东西吧，我现在觉得我真的有些好奇了。”
孟世安：“……”
山洞的后面，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幽暗，但却正好足以让人不借助任何灯光也能看清楚的世界。
两人默默地向前走着，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大约有半个操场大的，宽阔的广场，广场的四周用石块平平整整地垒起了一人多高的围墙。
广场的正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石塔。
是的，一座完全由石头垒砌的塔。
这座石塔有五层高，明明看起来是座“塔”，却明显不是常见的塔形，而是四四方方的亭阁式石塔，每一层塔身都有一面门和三面窗，每层塔檐上都挂着金亮亮的铜铃。
“亭阁式石塔？”孟世安不禁低低地发出一声疑问。
“你见过？”纪南歌问他。
孟世安点点头：“我在书里见过，现实生活中也只见过单层的亭阁式石塔。这种石塔一般是盛行于南北朝到隋唐，是用来——”
“用来做什么？”
“用来供奉舍利的。”
孟世安说着，打了个冷颤。
纪南歌看向面前的石塔，若有所思道：“但这一座，应该有不一样的用途。”
她缓缓地走上前去，在一层的门前站定，伸手将双肩包的带子抽了起来，改装成了一个斜挎的单肩包，然后又从包里取出了一张名片式符纸，在七宝琉璃镯上擦了一下，那符纸瞬间燃烧了起来。
她抖抖手，将符纸扔向空中。
燃烧成黑色的符纸化作一只黑色的蝴蝶，绕着石塔的四周盘旋着上升，一路升到最高空，然后消失了。
孟世安走上前来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纪南歌没有回答。
孟世安讨了个没趣，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然后石塔的所有门和窗都“嘭嘭嘭”地打开了。
纪南歌拉着孟世安向后退，一直退到了广场的正中央。
石塔的门窗里开始冒出一阵阵白色的烟雾，那些烟雾先是盘旋在塔身四周，然后一层一层地向下堆叠，全部沉到了地的表面，沿着塔基向四周蔓延开来，很快地铺满了整个广场。
孟世安站在纪南歌的身后，眼看着那些烟雾朝着自己的双脚袭来，却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热切地看向纪南歌，等候她的下一步指示。
而纪南歌此刻却仿佛完全没有在意那些弥散的烟雾，只是静静地、全神贯注地看向塔身。
孟世安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面前的石塔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变化——刚刚他们进来的时候，那石塔还是通体的白色，这会儿竟然渐渐地变成了暗青色，塔身上若隐若现地开始显示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图案，像是PS的画图被揭开了图层。
塔身上浮现的图案终于清晰了起来，那是一卷又一卷的人物画作，每一层都是一卷，而每一卷上所描绘的景象都是不同的：
自下而上，第一层，是一群人在辛苦地种田、狩猎；
第二层，是一群人在制陶、研磨一些手工利器；
第三层，是一群人骑着战马，驾着战车，挥舞着兵器在战斗；
第四层，有人在载歌载舞，有人在宴席上大快朵颐；
第五层……
只有最上面的第五层，影影绰绰的，让人完全看不清显示的都是什么。
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塔身的四周展开、旋转，让画作上的人仿佛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