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赎罪3·保安老张
她调整了一下头灯向前走去，又听到了“铛铛铛”的敲击声，仿佛是有什么人在什么利器敲击金属管子。
“有人吗？”
她问道，却没有任何回应。
踢开脚下散乱的书本、旧棉被、旧衣物，她径直走向了一楼的正中间导诊台。
导诊台是一张半圆的立桌，桌后竖起了一面纸板，从纸板上残留的一些字迹来看，还能依稀辨别出当年这栋楼里的部分科室设置：
一楼：挂号、手X室、影XXX科
二楼：妇产科、儿X
三楼：骨科、外科、内科
四楼：院办公室、会议室
看来大奔说的对，这家医院当年应该口碑不错，至少，看起来就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样子。
纪南歌在导诊台附近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生人或者灵魂的气息。
然而“铛铛铛”的响声似乎越来越响亮，越来越逼近。
医院内的空间扭曲了起来。
慢慢地，眼前荒芜破败、灰尘满天的废弃小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一尘不染，明亮整洁的医疗机构。
又是一个幻境。
导诊台后转出了一个人影来。
是一位看起来七十多岁，精神矍铄的小老头，穿着一身很干净熨贴的保安服。
老人左手拎着个金属暖水瓶，右手掐着一把钳子，看来刚才的声音就是他发出的。
见到纪南歌，老人先是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然后满脸堆笑道：“您是……来就诊，还是其他医院的医护人员啊？”
纪南歌想起来自己还戴着口罩，也是，在当年那个年代，戴着口罩出现在医院里，的确大概率就是医护人员。
她摘下口罩回答道：“老人家，我不是患者也不是医护人员，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
老人站定了，很热心地接着问：“那你要找哪位？我在这家医院待了很久了，所有的人我都认识，你说来听听。”
“我找……”
纪南歌转换了个说法：“其实是这样的，我家里有人生了病，我想先来这儿看看这儿的医疗水平如何，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带家人来，您看我这样做合适吗？”
老人将暖瓶和钳子放在了导诊台的桌子上。
“合适，怎么不合适呢！身体生病是大事儿，总要找个靠得住的医院来治疗才行呢！”
老人想了想，又有些犹豫道：“不过也说不准，我们毕竟只是一个乡镇小医院，虽然医疗水平很好，但人外有人，天外有人，也没准儿大城市里有更适合的医院……
“我们医院很好，可还有更好的医院，那我们医院也是最好的……”
老人的思维很扩散也有些矛盾，絮絮叨叨地继续说个不停。
纪南歌试探着问了一声：“老人家，您怎么称呼？”
老人停下了自言自语，挺直了腰板回答道：“老头子是咱临山市中心医院的‘保安’，看大门的，保护所有医护人员和患者的安全是老头子的责任，遇到任何事情，你就找让人找老张头，张本源就好啦！”
这样干脆地报出名字，看来老爷子只是一缕被其他力量困住的游魂，并不是这幻境的始作俑者。
纪南歌想了想，告辞道：“那……我现在到处去看看？”
老人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口上还不忘记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们医院虽然小，但是大夫们都很认真负责，医术也高超，妇产科的刘医生能力最强，儿科的小赵医生最有耐心，骨科的老胡大夫要退休了，外科的齐医生……”
刚刚作势要走的纪南歌在听到他的叙述之后干脆站住了，完完整整地听完了老人对整个医院医护人员的叙述。
老人絮絮叨叨地念叨了半天，差不多要把整间医院的医生、护士都介绍了一遍，说着说着，他不知不觉地抬起头，才发现纪南歌还站在原地。
“这位小姑娘，你不是要去找大夫？”
纪南歌做恍然大悟状：“哦对，是您介绍得太详细，所以我在认真地听来着。”
老人受到了认可，非常开心地点头道：“要说对医院的了解，没有人能超过我，不管医院里的任何事情，问我就对了。”
纪南歌试探着问他：“老人家，前几天有三个年轻人进了医院，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年轻人？”
老人显出很疑惑的样子：“这几天没有见到什么年轻人啊！”
然后他想了想，将手伸到保安服的胸前口袋里，摸索出一个红色塑料小本子，抖抖索索地翻开，拿远了很仔细地翻着，边翻边点头肯定地说道：“这几天没有年轻人来过医院，这个我确定。”
幻境的主人还没有找到，现在超度老人的话，未免急躁了些。
纪南歌和老人道了别，开始向着楼内的其他区域走去，试图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刚走出几步，身后老人的声音就不见了。
被困于某地久久不肯离开的游魂，通常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生活轨迹”。
就像郭胜会一次又一次地向空无一人的观众席求婚，涂氏老人会年复一年地跪在门前祝祷……想必那缕老人的游魂也有着自己的行动轨迹，他既然穿着保安的衣服，估摸着此刻应该是去安全巡逻了吧。
整间医院的走廊里空荡荡的，纪南歌一个人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甚至还有淡淡的回声，这声音听的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瘆人。
一楼的挂号和缴费处，没有人。
手术室，没有人。
没有挂着牌子的其他房间里，没有人。
看来只能上楼再寻找线索了。
楼梯就在走廊的尽头，在楼梯的拐角处，还有一间小小的，没有任何门牌的屋子。
看起来像是给值班打更人员留宿的值班室。
想到了刚才的老人，纪南歌神差鬼使地推开了那扇屋子的门。
门内的空间很狭小，只有一张铺着厚厚的两层旧被子的铁丝床，一张姜黄色的老式办公桌，还有一个还在启用着的火炉子，炉子上还放着一只正在热饭的饭盒。
屋内的顶棚和四周的墙上贴着发黄的旧报纸，被烟熏得隐隐地发黑。
窗户边的黄色老式办公桌上，放着一叠厚厚的红色塑料皮笔记本，就是刚才张本源老爷子从胸前口袋里掏出来查看记录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