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穷乡僻野
沧澜西北,封州秦县。
黄沙漫漫,遍野苍茫。
秦县常年干旱少雨,河道稀少土地干涸粮产低下,水因此变得极为珍贵。
都道是穷山恶水多刁民,连生存都成了问题,只要能活着,抢杀豪夺又算得了什么?
秦县因此悍匪肆虐,百姓终日惶恐,苦不堪言。
***
凌姝坐在自家门槛上,时不时朝远处眺望。
凌母瞧见,忍不住念叨。
“你病才刚好,再吹着风,又得着凉了。”
“娘,我没事,我就是待在屋里闷得慌。”
“真当娘亲瞧不出来,你这丫头定是担心你哥他们。”
妇人说时,不由叹了口气:“要不是咱石门村太穷太偏,连土匪都懒得来,定像旁的村子一样,被搜刮得连皮都不剩。”
最近这些天,土匪更是猖狂到连官道都敢劫,日子越发不太平。
“不行,我得去路上瞧瞧,接你哥他们回来。”
凌姝一听,急忙将人拉住。
“娘,万万不可。”
“你一人前去万一遇见土匪,如何脱身?哥哥他们好歹和大伙一起走的,相互也有个照应,咱们在屋里安心等便是,不给哥哥添乱。”
凌母这才作罢,只不过再也不敢让凌姝坐在门口,这年头被拐去卖给青楼的小姑娘多不胜数,她可不放心。
被拎进屋的凌姝,满脸无奈。
她前世好歹也是二十好几的成年人,重生一回,却成日被人当作小娃娃对待,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她胎穿来到这个平行时空,幼时记忆一直朦朦胧胧,十岁之后倒是想起某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两个时空记忆交叠混乱、光怪陆离。
直到今年12岁,前世所有的记忆,才变得清晰明了。
不过因此,她也生了一场大病,可把娘亲和哥哥们吓坏了。
穷山辟野请不来医婆和大夫,家中缺水又缺粮,自家老娘愣是省吃俭用,给她熬了好几碗米汤,生生给挨了过去。
病一好,拥有前世学识的她,就止不住想要改善家中条件。
不求大富大贵,起码得让家里人填饱肚子。
可惜秦县偏僻落后,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里却是遍地黄沙,资源匮乏,连最基本的饮水都成问题,想要挣钱谈何容易?
秋收不过刚过,好些人却是连粮税都交不齐全。
古代粮产本就低下,秦县土地贫瘠更是收成甚微,不少人家竟要借粮缴税,甚至还有饿死人的。
秋收早已过去半月,田地里还有不少百姓在扒拉禾茬。
挨个摸着那干裂的黄土地,妄图找出几粒米糠、麦秸,甚至连草垛都不放过,捣碎磨成糠面,好歹也能挨上一阵子。
这年头只要吃不死人,谁会嫌弃,难吃总比饿死强。
凌姝正想着,屋外已传来一声驴叫。
她心头一喜,定是哥哥们回来了!
她欣喜小跑了出去,只见门外已站着两人。
少年稚嫩面庞因常年被风沙侵蚀略是粗糙干裂,少年身板略显单薄,只不过深邃的面庞配上小麦色的肌肤,整个人显得格外坚毅。
两个哥哥年纪都不大,大哥凌云18岁,二哥凌文也只有15岁。
而她刚满12岁,总角之年。
爹爹在她五岁那年,因病去世,所以大哥早早担起了重任,眉眼间相对二哥,又稍显成熟稳重一些。
古代寿命本就不长,爹爹死后三年,爷爷奶奶也接连病逝。
爷奶走后,娘亲就带着她和两个哥哥搬出了老屋。
倒也不是和大房、二房不和,相反两家都格外帮衬他们三房,只不过寡妇门前是非多,娘亲不愿改嫁干脆搬了出来。
这些年凌家接连办丧,哪怕几副草席、几套寿衣、烧点纸钱草草了事,也得耗上不少银钱。
凌家虽无结余,但好在没有外账。
大哥凌云见她小跑出来,忍不住念叨。
“慢些。”
倒是二哥凌文,笑嘻嘻朝她举起一个小袋子:“幺儿,你猜这是啥?”
“白矾?”
凌姝眼眸晶晶亮,欢喜的就要去拿,奈何身高不高,又被二哥刻意举高,逗猫一般戏耍了番。
凌母在旁掩嘴笑骂:“文儿,你别闹你妹妹。”
凌文瘪了瘪嘴,转瞬又嬉皮笑脸,将袋子交给凌姝。
凌姝嘿嘿一笑,接过袋子,还没来得及打开,又见大哥小心翼翼打开一个油纸包,里头霎时出现一株小苗儿。
凌云一脸谨慎,将其取了出来。
他扭头看向凌姝:“幺儿,你瞧,这是不是你要的东西?”
凌姝看了眼番薯苗,止不住地点头。
“对!”
凌云心头大石总算落下,虽然拿着妹妹描的图样去买,但这东西贵得离谱,跟金子似的,万一买错,整整一两白银就白搭了。
凌母也没有在意,捻起小苗儿问:“这就是你妹成天念着的宝贝?怎么才买一株?”
此话一出,凌云轻咳了一声,不禁开口解释。
“娘,这一株就得一两银子。”
话落,凌母已是吓得踉跄后退半步,拿着红薯苗的手更是止不住颤抖。
一两银子……
“辛苦攒了一年的钱,就这样没了?”
“倒也不是,大伯那边借了300文,二伯借了200文,咱们只花了500文,剩下的钱买了些白矾、盐和萝卜种子,还给幺儿买了本书。”
自家妹妹打小聪明,只要是外头见过的字,就能一字不差地写下来,就是画画也不在话下。
若幺儿是个男儿,将来定是要考取功名的!
凌云心头既是骄傲又是惋惜:“等大哥攒了钱,就给幺儿和老二买笔墨纸砚。”
“哥,我不要,给幺儿买就成。”
“我也不要,石子和木炭用得趁手,那毛笔软趴趴地写得不舒坦。”
凌母见状不禁摇了摇头,上学堂考取功名这些东西她可不敢想,如今只要能填饱肚子,云儿、文儿娶上媳妇,幺儿嫁个好人家,她就是死也瞑目了。
不过……这小苗儿也太要人命了。
凌母心尖尖抽着疼,万一种不成,岂不是糟蹋了银子?
她满是担忧问向凌姝:“幺儿,这小苗儿,你有把握吗?咱们这地,外头来的东西,十有八九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