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生意
七日之后。
随着窑口打开，奔腾的热气逐渐散去之后，一套晶莹剔透，却微微泛着黄色的骨瓷碗碟出现在了王胤面前。
！！！
“这、这是何法烧制出来的瓷器，竟然如此瑰丽？”王胤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不可思议。
“哎~可惜了，如此上好的瓷器，竟然拿来烧制如此粗鄙不堪的食具，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王胤虽然一脸的痛惜，但双手却很老实，一直死死抓住那个小碗不放，在上面摸来摸去，像极了帐中饿鬼。
看着身为一家之主，王胤竟然如此失态，斐裁免不了一阵错愕……不就是骨粉含量25%的基础款骨瓷么，您老人家至于这样眼皮子浅？
事实上，斐裁却是冤枉王胤了。
华夏自古以来，琴、书、画、纸、墨、砚、笔、玉、瓷这九样东西就深受士族和文人的追捧，而严格说起来，瓷器这玩意虽然早在夏商之时就已经小规模流通了，但真正得到第一波成规模的发展，却是在汉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瓷器跟纸、墨、砚、笔一样，属于“后起之秀”——甚至可以说，瓷器还是这里面最后一个站起来的小老弟。
原因很简单，虽然得到了长足发展，但此时的瓷器依旧是青瓷一家独大，细究起来，其粗糙程度颇有些令人泪目；别说跟巅峰时期宋朝的五大名窑相比了，就连与唐朝相比也颇有不如——唐朝好歹也构筑出了“南青北白”的局面，其品质和细腻度已经接近现代高级细瓷的标准，而此时的青瓷，却顶多算得上可堪一用的实用器而已。
正是因为如此，如今的士族阶层内，普遍还保留着用漆器做食具的习惯——大漆所制之食具，虽然色泽仅有红黑二色，但质地更细腻、花纹更繁冗，艺术感也更强。
而骨瓷这东西，虽然是个舶来品，更是当初英国想要打破中国的的瓷器垄断所搞出来的歪门邪道，但必须得承认，刨去内在蕴含的哲学不谈，单从外观上来讲，骨瓷的确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高的水平——如果不引入哲学审美的话，这玩意甚至可以跟宋、清时候的官窑精品一较高下。
所以这才是王胤为何说斐裁用骨瓷制作碗碟是在暴殄天物的原因：
一来，这幅碗碟就是个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造型了，毫无艺术美感可言。
二来……以当下的主流价值观来说，一件上好的瓷器上，怎么可以没有那些画龙点睛的花纹？
………………
见到区区一个基础款的骨瓷就让王胤如此失态，斐裁忍不住大乐，感觉今天的事情就是五指抓泥螺……拿捏定了！
强自忍住心中的得意，斐裁轻轻拍了拍手。
顿时，一套品质明显更甚一筹的骨瓷茶碗被送了上来——这是骨粉含量达到30%的进阶款。
看着同样晶莹透亮，但颜色明显要白皙了许多的骨瓷，王胤更加不淡定了：“庸之……这、这？”
看着眼珠子快瞪出来的王胤，斐裁云淡风轻地仿佛一介大佬。
啪啪！
骨粉含量达到35%的优良款被送了上来，那白皙的身子馋的王胤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啪啪！
骨粉含量达到40%的精品款被送了上来，宛如羊脂玉一般的细腻白润，差点没让王胤犯了马上风。
啪啪！
骨粉含量达到45%的高精款被送了上来，表面那层宛如浓稠牛奶流转的晶莹感，彻底让王胤进入了贤者时刻，除了静静坐在那打摆子外，竟然一点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了。
啪啪！
啪啪！
嗯？
连续拍了两次手，发现自己作为压轴的轻奢款和收藏款骨瓷没有送上来，斐裁忍不住扭头向外看去。
一名主事擦着汗小跑着来到他身边，一脸惶恐地附耳说道：“明府大人，小的该死，最、最后的两批共计八套……全、全烧裂了！”
看着这名主事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斐裁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无妨，这玩意本来就容易烧碎，无需自责，将碎裂的瓷片拿过来做做展示就成了。”
这倒不是他刻意安慰人，而是骨瓷这东西，骨粉的含量越高，对应的黏土成份就越少；黏土成份一少，原料之间的粘合度就不够，再加上骨瓷采用的又是两次煅烧工艺，发生断裂的几率自然大大增加——事实上，即便在后世，烧制骨粉含量超过50%的高档骨瓷，成品率也一直没能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程度，更何况是现在？
………………
三分钟后。
看着桌子上按照顺序排列的5套成品和两堆碎瓷，王胤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规律——以中间的那套骨粉含量40%的精品款为分割线，骨粉含量越低，成品色泽就越发黄；而骨粉含量一旦超过35%这个标准，颜色越来越雪白不说，还会逐渐呈现出一种浓稠牛奶的流质乳色。
至于那两堆已经变成了几瓣碎片的最高等级骨瓷……
看了看那在阳光折射下散发着一圈萤光的碎片，王胤心中生出浓浓的好奇——眼前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么一身古怪的知识？
从之前的土法水泥，再到那身乍看以为是唬人，但实际上据说还是有几分效果的纸甲，再到眼前的这几套堪称是稀世珍品的骨瓷……
几日前，斐裁找上自己，说是要跟自己谈一笔生意，他原本以为对方是在想办法解决自身的“赎罪钱”，但谈到后面发现压根底就不是这么回事。
想到这里，王胤看了看远处正在忙着清理窑灰和分拣炭渣的众人，觉得越发看不懂这位县令——对方如此为这些人着想，究竟是视民为子呢，还是另有打算？
轻轻把这些问题甩出脑海，王胤重新把视线回归到桌子上的这堆骨瓷身上，看到某人似乎闲极无聊，竟然就这么拿起毛笔，在一方碎片上画起了小鸡啄米图；
灵光一闪之下，他总算明白了斐裁为什么做出来的全都是一丝花纹也没有的光素器，也终于明白了这货之前为什么说这次如果能够合作成功，平原王家所获得的好处，将会远远超出自身的付出——按照某人的说，一本万利或许夸张，但综合所有的考量下来，一本千利却绝对不能说是过份。
看到王胤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神情不断变幻，斐裁暗地里舒了一口长气——这老小子总算反应过来了。
当下嘻嘻一笑：“王世伯，上次咱俩的生意只谈到一半，今天此行，实物是什么样子的你也见到了……也是该聊一聊实质性的内容了吧？”
王胤闻言，深吸一口气，隐去了眼中的那一丝激动之色，缓缓点了点头：“庸之，你有何要求，不妨先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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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高烧已退，只在37度上下打转转，但浑身酸疼的异常难受，而且极为诡异的是……今天作者菌竟然流了4次鼻血。
话说这玩意有那么邪门的么，我咋不知道还有这种并发症？
书友中有同道中人没有，秀秀你们的遭遇，好让俺这个倒霉蛋找点心理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