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窥见
恍惚间，世界宛若静止，一切都失去了声音。
在这一刻，莎尔娜视线中的一切，所有的景物，都似乎放得很慢很慢。
那千米之外的升入高空的巡查飞舟，一瞬间便失去了动力，以一种越来越快的速度向下坠去。
飞舟底部的魔能引擎和尾部的推进装置发出的明亮光彩，在被吞入异变领域的一刻，骤然熄灭。
像是沉入了黑暗中一般，彻底淹没在异怪带来的恐怖之中。
“法雅拉——！！”
“柯琳——！！”
莎尔娜瞪大了双眼。
两个女孩都只是一阶巫师，在这种强度的[魔力干扰]领域里，几乎完全做不了任何事情。
即使巫师踏上超凡之后，体质也会超过常人，但从百米高空之上直坠地面，还无法展开任何防御用的手段……
这种下去……
非死即伤。
莎尔娜不敢想象她们的下场。
而且，这只异怪，正在朝那里积蓄强大的光炮攻击。
即使她将深渊魔焰贯入它的身体，烧灼它的内脏，都无法打断它的行为。
异怪膨胀变大、愈发坚韧的躯体，也让她更加无法下手，连偏转它攻击的角度都很难做到。
似乎，一切都不可阻挡。
“不对——！”
莎尔娜目眦尽裂。
“还来得及！！”
那飞舟之前正在往高空攀升，整体还有一种向上的惯性。
这使得它并没有直接往地面高速坠落，现在距离它的坠毁还有一点时间。
异怪的蓄力也还没有准备完毕。
而且，飞舟只是刚刚被吞入异变领域而已。
只要她……
莎尔娜没有一秒停顿，急速来到了异怪的头颅前。
源源不断的魔力从她手持的魔晶中提取，在她的身体里交织流转，最后汇聚到双眼。
在得到这块魔晶之前，她连施展这个大魔法的能力都没有。
而现在……
莎尔娜的目光紧紧盯着异怪硕大的头颅上，两只充满疯狂和混乱的红色眼眸。
她的双眼，闪烁起奇异的光芒：
“直视我——！！”
……
……
纷繁、错乱、流转、奔腾……
无数记忆的碎片，无数思绪的残影，在一片空茫而朦胧的紫红色天幕上，如同交织的车马一般，划过莎尔娜的眼帘。
她惊讶地，左右张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这是沉沦梦境。
理论上，它应该可以吸取目标对象的思维体，甚至灵魂，将它拉入到这一块由魅魔编织而成的梦境领域中，由她任意操控。
反映到现实世界的时间，可以只是一瞬，也可以很长很长。
但是，无论怎么说，在这里呈现的，都应该是完整的个体才对。
莎尔娜怔怔抬头看去。
那些在空中飞舞的记忆碎片，零散而杂乱，完全无法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
而那些飘荡的思维残影，也带着扭曲而混乱的气息，完全有悖于正常生物的意识构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莎尔娜伸出手，掌心向上。
无数飞舞的碎片和残影，如同一道龙卷风一般，旋转，汇聚，在她的手上化作了一团足球大小的纷杂光影。
“这是异怪的灵魂和思念吗？”
“但……给我的感觉，不太像……”
一些碎片渐渐组合，形成了较大的整体。还有一些扭曲得不成样子的残影，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莎尔娜努力将这些碎片整合成了几块较大的碎片，然后伸出左手。
她的指尖，触及到了其中最为青涩而模糊的一块。
光影席卷。
……
“这是……”
莎尔娜恍然抬头。
这里是异怪的记忆拼凑而成的浮光碎片，她正在以第三方的视角感受着这一切。
由于记忆错乱模糊，周遭的画面都像是被砸碎的镜子一般，不断跳跃抖动，色彩也极为失真。
但她还是通过远处的雾墙，嶙峋的山体，认出了这里的环境。
黑雾山脉。
莎尔娜左右环视一圈，看见了一只……
幼小的角狼。
这只角狼似乎刚刚脱离了母亲的怀抱，浑身的毛发都没有长齐。
它背后的骨板和尖角，也只是冒出了短短一茬。
小角狼窝在一块杂草与低矮灌木形成的阴影中，脑袋不时探出小窝，往外张望。
它不时低声地呜鸣一声，黑黝黝的大眼睛令人怜爱。
它在这里等待了很久，可周围还是一片寂静。
直到它精力不济，即将沉沉睡去的时候，小角狼才盼来了自己期望许久的……母亲。
“哈哧……哈哧……”小角狼摇着尾巴，凑到母亲的脚边。
这只母角狼将嘴中叼着的一块肉放下，用鼻子拱了拱它的身体。
小角狼马上兴高采烈地开始进食，而它的母亲默默地转身离去。
直到小角狼狼吞虎咽地把肉吞入腹中，它才发现，母亲早已无声离开，这一片又只剩下了它一头小狼。
“呜……呜……”
低沉的呜鸣回响在周围的空气中。
“这是……那头异怪？”
莎尔娜实在无法将这头可怜的小狼和那恐怖的异怪对应起来。
不过，异怪的头颅、浑身的骨骼和尖角……也确实和它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记忆碎片渐渐淡去，莎尔娜感知到了更多。
这头小角狼……是先天残缺。
它生下来的时候，体内就没有形成完整的魔力脉络。
即使它的身体完好，它也不能成为完整的魔兽。
魔力脉络，几乎可以说是魔物能够生存的最大本钱，甚至能影响到它们的身体发育。
尽管黑雾山脉一片并没有领主级的魔兽存在，但是其他的强大魔兽也不在少数。
角狼只是一阶的魔兽，远远无法在这里称王称霸。
即使它们能对弱小魔兽和动物形成碾压，但并不是生存无忧。
先天残缺的小角狼……就这样被族群抛弃了。
刚才所见的那一幕，就是它的母亲给自己送来的最后一餐。
“原来如此……”
莎尔娜缓缓点头，手指又触及到了另一块碎片。
这一块碎片里并没有讲述什么事情，只是记载了小角狼独自捕猎、生存的画面。
这些林林总总的记忆，便构成了这些碎片的绝大部分。
它们模糊而溃散，单调而无聊，但却几乎是小角狼的生命中所见的全部光景。
而另一些碎片，看上去要清晰许多，似乎是它比较重要的记忆。
很快，莎尔娜便在一块碎片中，看见了值得在意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