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魔神
穿过地下水路，抵达古利亚魔宫。
老旧的古代地宫像一座废弃的地下城市，这里的怪物强度明显上了一个台阶，不仅真的出现了疑似上级恶魔，一些魔物还具有了高度的智慧，能使用人类的语言。
走在前面的罗维似乎并没打算与魔物纠缠，而是伺机寻找敌人的漏洞，悄无声息潜入进去。
想到这里薇弥尔就一阵庆幸。
要是真的不穿鞋子进来，恐怕两人要不了多久就会暴露，她可不想听见魔物对她的气味发表评价。
“到了。”
罗维拉着她停下，坐落在眼前的，是一扇高达十数米的金属拱形门，上面雕刻着繁复的教义与符文。
但在薇弥尔看来，那上面记录的无疑是邪典，充满了极端与疯狂。
“这里面是什么地方……？”她声音有些颤，作为祈愿教会神官，这里让她感觉到天敌一般的氛围，仿佛来到了对立阵营的大本营。
罗维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十分熟练的将路上摸到的几颗宝珠镶嵌在对应位置，沉重的金属大门缓缓打开了。
他竟然知道这里的机关？
薇弥尔已经顾不得思考了，因为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让人感到望而却步的通道。
一条石制的悬崖路蜿蜒向前延伸，两边下方则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暗。
这要是掉下去……
女神都无法拯救吧。
“待会不要靠的太近，拿出你所有的实力和警惕，我没多余的工夫照顾你。”
“我们到底要面对什么？”走过悬崖路，比起紧张，现在的薇弥尔更感觉到压迫，呼吸都变得艰难。
“魔神。”
罗维只是吐出一个词语，薇弥尔的瞳孔就深深缩成了小点。
他一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道路的尽头，那里只有一片空空如也的平台，薇弥尔却能清晰感应到，在前方平台的下方，有什么极度危险的存在，就潜藏在深邃的混沌里。
她的魔力如针尖般立了起来。
“不会吧……”
薇弥尔绝不相信她真的会面对一位魔神，在教会的各项记载中，这些恐怖的存在哪怕骑士团和教会倾尽全力都难以抵挡，魔神的现世将毁灭成片的城镇与村落，人类的城墙和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而现在，眼前这个资质平平无奇的男人，居然说要挑战一位魔神！？
死寂的空气里有风压吹过，罗维解下黑衣的斗篷任风吹走，灰黑色的魔纹大衣闪耀着淡蓝色的荧光。
薇弥尔的惊讶又更进了一步。
他竟然穿着秘纹武装？
这种由古精灵打造的装备技艺早已失传，在人类世界千金难求，只有魔族有可能收藏。
他让我鉴定了那么多装备，难道是在寻找秘纹武装？
当罗维将长剑抽出，薇弥尔已经看不出那是什么材质了，外形和之前看到的那把有着明显区别，修长的剑身有种朴素的美感，散发着幽蓝的华美光芒。
他将剑指向了前方的虚空。
“出来吧，我的剑渴求着你的血！”
“坞————”
一声沉闷的，绵长的低沉声音像号角一般响起，四周的温度热了起来，不知从哪来的红光映照了整片区域。
在一股灼热的风浪之中，一道宛如神明般的巨大躯体出现在平台前方，过大的身躯令其只有一半暴露在平台以上，下半身立在虚空的混沌里。
「谁——在吵醒吾。」
声音直接从脑子里传出，薇弥尔看着那如火般赤红的皮肤，象征权能的长角，眼睛酸得说不出话来。
“不用害怕！只不过是个魔神幼崽罢了，你可是教会神官啊！”
听着罗维的声音，薇弥尔都快哭了，你管这叫“幼崽”？
快比我家教堂还大了！
罗维站在前方，对魔神的威吓无动于衷。
他十分了解这个世界的战力体系，人类个体间的上下限差距极大，正因如此，人类喜欢用自己的一套评价标准来测定其他种族的实力。
而最下位的魔神，定级也有SSS级。
这很丢人。
为什么？因为真正的神明，是无法定级的。
无论是最强大的古代神，次一档的现神，听起来不怎么样的地方神，都凌驾于整个定级体系，无法被定义。
魔神会被人类的评价体系收纳，这本身就是一种侮辱。
人类的英雄史也印证了这一点，那些有名望的传奇人物都喜欢用击杀低位魔神来证明自己，毕竟别的也打不过，只能把丢人的魔神拉出来车上一遍又一遍。
尤其是当魔神中的最强者足够与古代神并肩，击杀魔神更是成了一段佳话，毕竟普通民众并不关心你遇上的是高位还是低位魔神。
基于这样的上下限，魔神在某些方面和人类很像。
那就是英雄的幼崽，不一定打得过弱小的大叔；刚刚开始诞生的低位魔神，面对低自己好几个档次的上级恶魔，也不一定有胜算。
罗维要抓住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滚烫的岩浆拍过大片的地板，罗维冷静躲开，用朴实无华的剑术挥出了第一下。
刮痧，显而易见。
不过他来之前就算过自己的胜率了。
谦虚一点，也就九成吧。
剩下的部分，就在那个傻货圣女身上了。
……
薇弥尔心中循环重复着三个问题。
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在打魔神？
啊……想起来了，我不过是按他的要求请了七天的假，然后就站到了一位魔神面前。
亏自己还幻想过那家伙跪着喊救命的画面，结果现在，她倒是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管这个叫“不好处理”的战斗？
一般来说，不是应该由多方高层制定策略，讨伐团接受神官洗礼和众人祝福，在人群欢送下带着荣耀和誓死的决心进行远征吗？
我何德何能啊！
思绪一片凌乱，但薇弥尔咏唱的法术却没停过。
魔力奔涌只是为了自保，如果不这样做，她就真的没有勇气抵抗了。
「跳。」
脑海中传来罗维的声音，少女旋转法杖，杖头在地面敲出魔法阵，将自己弹了起来。
身下，地面的平台被爆发的岩浆淹没。
『寄宿在泉水中的水之妖精啊；』
薇弥尔在空中横过法杖，杖头宝石迸发柔和光圈，魔力扬起她的长发，映照那张已看不出情绪，仅维持着战斗本能的脸。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只是因为那个讨厌的家伙在前方战斗，却莫名给人一种无法解释的安全感吧。
就像这三天里，战斗的那一十二处遗迹一样。
『我将祈愿倾诉于你，我将魔力馈赠于你；』
『给予我抵御强敌的力量，给予我实现愿望的决心；』
她咬牙令眼神变得坚毅，魔力浓度拉升到了极限。
『具现吧！泉之伊诺普莉丝！』
水之魔力如潮水般扩开，凝聚出一位身形窈窕的女性幻形，她比人类高出半截，通体由水蓝色构成，轻盈托着纯白的圣瓶，长而尖的双耳昭示了她的身份。
泉水妖精。
波澜的水流在平台上方笼罩出一片结界，隔绝了下方喷涌的岩浆。
元素中，水火地风四大基础元素互有克制，水魔力妖精的出现顿时吸引了火焰魔神的注意。
「死吧，虫豸——！」
魔神重重拍在水流笼罩的结界上，令元素不稳，泉水妖精的身形变得虚幻起来，薇弥尔跪坐在地，一遍又一遍地咏唱中阶法术，补充结界，支援战斗。
在魔神身体上左闪右避的罗维回过目光，露出一个没办法的微笑。
这不是挺能干的吗。
他翻转手腕，剑刃上第一次涌动了水流，这样的水元素力在整个场景里显得微不足道，几乎可以忽略。
但罗维等的就是这一刻。
当火焰魔神的注意力被引开，那就是他——
大开杀戒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