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逃不过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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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再次醒来时，老魏夫妇正满脸焦急地围在她身旁。

菲芸看着他们，灰白的嘴唇轻轻翕动着。终于，她再也忍受不了了，将所有的真相都讲了出来。

原来，菲芸起先并不打算跟郁柠一起逃离孤儿园。她从小过惯了没有亲情和关爱的悲惨日子，她不相信郁柠的父母会真的收养自己，更害怕逃跑失败后遭到胖叔变本加厉的虐待。

就算郁柠的父母暂时收留了自己，如果有朝一日胖叔找上门来，他们还是可能把自己交出去，毕竟自己是无亲无故的外人。

要是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可就真的要面临人间地狱了。

但是如果自己不跟郁柠一起逃走，等郁柠消失后，胖叔也会把责任和嫌疑推到自己头上。自己孤身一人在孤儿院，更不知要被他如何折磨。

每每想到这些，菲芸就惊恐不已。她也劝过郁柠，可这次郁柠却是铁了心要回家，怎么都劝不动。

渐渐的，郁柠计划中逃离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

菲芸看着她难掩的激动和喜悦，竟渐渐生出一种扭曲的妒忌。在她的脑海中，郁柠回家后的幸福与自己只身在孤儿院的悲惨形成了无比残酷的对比。

终于，这种妒忌慢慢演化成恨意。菲芸甚至想过，在她出发前一晚找胖叔告发。可她最后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

然而，就在郁柠准备动身的那天，菲芸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她和郁柠长相酷似，最重要的是，她和郁柠一样，在手臂的同一位置上长着一处相似的胎记。而且，她经常听郁柠说起小时候的回忆，因此对她的故乡旧事也极为了解。

于是，菲芸就在路上下手杀死了郁柠。

这样，她就能伪装成郁柠，光明正大地享受郁柠父母的关爱了。这是她这辈子都未曾得到过的东西。即使在梦境里，她都不曾体验过。

现在，这一切已然成真了。那是她踩着郁柠尸体得到的。

可就在杀死郁柠的第一个夜晚，她就开始做噩梦了。

梦中，她回到了深山里那处破败的草屋。

身后，面目狰狞的郁柠突然出现，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菲芸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打开了床头灯，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多出了一道深深的勒痕。于是，害怕至极的她只好半夜去找惠珍陪伴。

可是第二天，她又在宴席上看到了八宝饭，以及郁柠的亡魂。

在这里，八宝饭是用于宴会的喜庆食物，偶尔也会拿来祭祀。

但是在菲芸的家乡，那个远方小县城，八宝糯米饭却是祭祀死者时专门用来招魂的供品。而且，其中要加入一种味道特殊的草药。

于是，菲芸闻到八宝饭中的那种草药味，认为郁柠的灵魂被八宝饭召回了，过度恐惧的她终于被吓晕过去。

看着目瞪口呆的老魏，菲芸眼中满是歉意。接着，她缓缓看向一旁的惠珍。

惠珍的眼里并没有惊讶，只是深沉的悲伤。

“阿姨……”菲芸轻轻问道，“您为什么会做那种加了草药的招魂八宝饭？”

惠珍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沉凝的神色中却带着一些诡异。

菲芸有些讶异，她抬起虚弱不堪的身子，看向一旁的老魏，却发现他也低低地垂着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叔叔，您也在宴席上看到死掉的郁柠了？”菲芸回忆着那天的情景，“您为什么……忽然晕了过去？”

老屋里又是一阵沉默。

“唉……都是我们造孽啊!”老魏忽然受不住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原来，惠珍也是从那个小县城远嫁到这里来的。多年前，夫妻两人曾一同来到小县城闯荡，却赔得血本无归，还欠下了一屁股高利贷。

就在此时，惠珍生下了一个虚弱瘦小的女婴。

惠珍生产不久，高利贷公司的债主就几次三番上门讨债，还差点捅伤了老魏。夫妻两个实在活不下去了，决定连夜逃离这个地方，回老魏远方的家乡生活。

可是，他们实在不想带上这个幼小虚弱的婴儿。即使回到家乡，两人也是一穷二白，他们根本不想抚养这个孩子。

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婴。在夫妻二人看来，若是个儿子，他们或许还会考虑带走。

于是在临行前，他们把她托付给了当地孤儿院的院长。那院长和他们有过几次交集，当地人都叫他胖叔。

后来，他们回到了老魏的故乡，也就是现在这个小村庄。没过多久，郁柠就出生了。那时他们刚回村子，生活的确清贫，但这次他们却努力养育着郁柠。

但是，或许是上天对他们抛弃女儿的报复，郁柠在三、四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

在那之后不久，胖叔也来信说，当年他们遗弃在孤儿院的那个女婴在不久前因病去世了。他们不必再来孤儿院领回孩子。

双重打击之下，以后的日子里，夫妻两个一直生活在悔恨和痛苦中，再也没有孩子。

直到几天前，看到假冒郁柠的菲芸。

女儿回家后，惠珍虽然高兴，但总觉得蹊跷。

大概是母子连心的缘故，那天上午看到幻觉后，她就隐约觉得郁柠可能出事了。

而今天，这种悲伤变得更加强烈。可她又不愿意去质问这个假郁柠。

因为，她总想给自己和丈夫留个活下去的念想。

即使，那是虚假的。

于是，她只好偷偷祭祀女儿的亡魂。她用故乡的传统，做了一道添加了特殊草药、专用于招魂的八宝糯米饭。

只是没想到，这碗八宝饭成了吓垮菲芸的最后一击。

而老魏在宴席上看到了郁柠的鬼影，竟认为那是当年被自己抛弃的女儿前来报复。极度恐惧之下，他的心脏病发作，登时昏倒在地。

好在他随身带着特效药，身旁的村人拿药救了他一条命。

听完了真相，菲芸苦笑起来。

“没想到，最终还是逃不过命运。”她凄怆的声音愈发微弱。

“或许，就不该吃那碗饭。即使一起饿死，也比这样好…

“叔叔，阿姨，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郁柠……

“我和你们的第一个女儿一样，也被人遗弃在孤儿院。

“我只是，想得到亲情和爱罢了……”

听到这里，老魏夫妇也落了泪，紧紧握住菲芸的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们呢……”

话音未落，她竟然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