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痛哭

李璟望着这具男尸，心里怅然若失。一个不幸的男子，一个不幸的家庭。他原本以为可以救活他，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徐兄，这个人打捞上来已经死了。尸体怎么处理？”李璟呼叫徐谦。

“怎么是他！”徐谦看着屏幕前的尸体惊呼道。

“你们认识？”

“哎，岂止是认识。他是我佛学院同事，我学生的父亲。”

“那要尽快联系他的家人。”

“我来联系。回头再说。”说完徐谦呼叫张之浩。

“徐老师，找我有事吗？”张之浩接通呼叫。

一时徐谦竟不知如何开口。

“浩浩，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才好。”

“发生什么了？是我妈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不是你妈，是你爸。”

“我爸。他怎么了？”

“他溺水了。”

“死了？”

“是的。很抱歉。尸体被巨舰打捞上来了。”

张之浩已泣不成声。他没找到母亲，又成了没父亲的孩子，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徐谦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哭了好半晌，张之浩开口说到。

“怎么会这样，他曾是海员，他习水性的。”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但是我们有技术可以提取他生前的意识。这是项新技术，我们只在小白鼠身上试验过。如果你作为他的直系亲属愿意授权，可以提取他的记忆。”徐谦思虑片刻说到。

“好，我是他的儿子。我有权利知道他有什么遗愿，我要帮他实现。”

“你把定位发给我，我来接你去巨舰。”

“可我妈还不知道这事。”

“我让巨舰上安排全球卫星扫描，相信很快可以找到她。”

“好！”

张之浩抱着父亲的遗体痛哭流涕。张庆颖再也不会听见有人为他哭泣。

他已死，他的家人不得不面临失去他的巨变。当这一切成为事实时，他的家人才会为失去他而悲痛万分。他活着时给家人带来的苦难都只是这一失去苦难的餐前小点。他们会想念他的好，想念他的苦口婆心，想念他的愤愤不平，想念他的喜怒无常。

浩浩眼泪哭干了，他已有几天不曾合眼。他心身俱疲，进入了梦乡。

他梦见一只将池里的水搅浑的鲶鱼，它一刻不停歇地追赶着其他的鱼，那些鱼不屑与它为伍。一天，一只大手将这只讨人厌的鲶鱼打捞上来宰杀了。池子顿时清澈见底，鱼儿们没有意识到水至清则无鱼对它们意味着什么。一切都沉寂了。它们不再有活力，躺平在清澈的水流中，听着哗啦啦的水流，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杂音。失去动力的鱼儿们无力抵抗任何风险。池子在一场大雨中决堤，它们被冲进江中，泥石流将它们卷进大海。巨鲨张开血盆大口将它们吞入腹中。

浩浩被恶梦惊醒，惊出一身冷汗，上衣已被汗水湿透。

他的父亲像极了这只鲶鱼，而他和他母亲就像那些鱼儿。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何如此难过。因为没有父亲，家就不再是完整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