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凡夫俗子，张之维
龙虎山。
云海之上星辰流转。
一座祠堂矗立在山巅。
祠堂两面开户，背靠着群山，堂内烛火摇曳，六十多个灵牌整齐的排列在木桌上。
灵牌的四边雕龙画虎，夜风吹拂，却没有熄灭灵牌旁燃烧的烛火，似是有某种阵法在保护着它们。
张之维行至山顶，负手而立站在祠堂旁，望向山下灯火辉煌的城镇。
“师傅，今日我遇到一个很有趣的后辈。”
“和我当年简直一模一样。”
“一样的帅。”张清静灵牌前的烛火熄了。
张之维附满金光手指在烛台上点了一下，烛火重新亮起。
“师傅别闹。”
张之维看向了天空。
“也一样的强，同辈之中无人能敌。”
“性格也与那时的我一样狂，小小年纪就敢与我动手。”
“他的功法不属于这世间任何一派，而且已经很接近咱们天师道一直守着的那个禁忌了。”
“可让人头疼的是，您还有一个后辈，张楚岚您知道吗？怀义的孙子，他也在探寻那个秘密。”
“当年您将天师之位传于我。”
“在那个战乱年间，祖师所传下来的教义，功法由我一人背负，我只能在山上眼睁睁的看着一众师兄，师弟，师伯们以身殉国。”
“直到如今，赐姓张的同代弟子也只余我一人。”
“田师弟二十多年不闭眼，其中的缘由我又何尝不知。”
“有些时候，活下来的往往比死去的更痛苦···”
张之维的白发在风中飘动仿佛与烛火融为一体，他的浑身燃起金光，将龙虎山的夜空点亮。
“我没有用天师度封禁那孩子。”
“他不是我龙虎山弟子，看起来也没什么拘束，我也希望他这辈子能这样随性而活。”
“也许不久后我就能来见您。”
“就让我任性这一次吧。”
“不做绝顶，只是凡夫俗子，张之维。”
国师府。
颜瑟咳嗽声断断续续的在黑夜中响起。
桃院的房间里还亮着一盏灯火。
何明池在药房内将炉火上的药壶置于灶台，他捏住鼻子，向内看了一眼。
“李青山已经服下此药，虽为慢性之毒，但要不了多久便会魂归昊天，想来就算查明死因也只能是气血攻心，久劳成疾所致。”
“如今只剩下颜瑟，看着都活不了多久了，只不过还是死快些更好。”
“若颜瑟也亡，唐国朱雀神阵将无人能守，百姓们信奉昊天，唐国覆灭只是时间问题了。”
何明池将药壶里的汤水倒入碗中，深褐色的药液发出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
他端着那碗药液，轻步来到颜瑟的房间门口。
“师伯，该喝药了。”何明池尊敬的小声说道。
“进来吧。”颜瑟虚弱的声音从屋内传出，何明池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何明池推开门将药液放到床前的桌上，然后赶忙到颜瑟的身边将他从床上扶起。
颜瑟看了一眼低眉恭敬的何明池。
“明池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师伯说的哪里话，这些都是明池的分内之事，只盼得您与师傅能早日好起来，明池也能放心。”
颜瑟点了点头，何明池端过那碗药。
颜瑟接过药碗，却迟迟没有服下。
“师伯可是还在想念韩师兄？”何明池问道。
“唉···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还没有···”颜瑟没有说完。
“若是韩师兄无事，定然也不希望看到师伯如此糟蹋自己。”何明池赶忙接道。
颜瑟闻言点了点头，抬碗便要饮下。
突然天边一阵剧烈的雷鸣响起。
颜瑟与何明池被惊得朝窗外望去，只见远方黑夜中云层的反衬下，地面上一道白光宛若海浪，由远及近，瞬息倾入两人所在的桃院。
无限的白光将整个桃院照耀的分毫尽显。
颜瑟呆滞的看着院中的白光，看着白光中的那道身影，他哽咽的脖喉无法出声，只能颤抖着不受控制的往前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白光中的身影抬头看天，然后抬手，两道光芒激射而出。
一道没入了颜瑟的眉心。
一道穿透了何明池的胸膛。
白光消失了，毫无征兆。
院中陷入一片黑暗，只听得风雨声开始肆虐。
颜瑟忽的回过神来，步履蹒跚的冲出门外。
院中正狂风大作，雨水倾斜而下，天上恐怖的气势消散而去。
“夜儿！”
一个妇人自隔壁的房间跑出来，拉住在雨中失声喊叫的颜瑟。
“快回来，淋了雨，病得就更重了。”妇人在风雨中劝道。
“我看到我徒弟了，这次是真的！夜儿真的没死，我的夜儿真的没死！”颜瑟在风雨中手舞足蹈，边哭边笑。
妇人就站在他旁边，满是泪水的看着颜瑟傻乐。
她轻步走上前，拉住颜瑟的手。
“好，他没死，我们先回屋，好吗？”
颜瑟逐渐在雨水的低温中恢复理智，他拉着妇人的手进了屋内。
何明池还未闭眼的尸体躺在地上，他的胸前破开一个血洞，脸上还保留着那副惊恐的表情。
“颜瑟！”妇人见状一惊。
颜瑟抓紧妇人的手示意她放松。
“我知道你不信夜儿回来了，但这次是真的，只是为何？”颜瑟来到何明池的尸体旁自语道。
妇人来到颜瑟的床前，将被窝上泼洒的药碗拿起，放在鼻尖闻了闻。
“很少见的慢性毒，来自西陵。”妇人将碗放在桌上，看见颜瑟正一副莫名的眼神看着她。
“我可是红袖招的主人，天底下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若我连这点毒都认不出来，怎么让红袖招在我唐国顺风顺水这么多年？”
“如此的话，你刚才没有发病？”妇人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颜瑟此刻仿佛活了过来，他快步走到妇人的面前抓起她的双手。
“是真的，夜儿回来了，还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一门功法。”
韩夜回到龙虎山的宿舍内，一拳打在床铺上，木床顷刻间碎裂。
“师傅怎么变成了这样！”
韩夜刚刚回到将夜，看见了颜瑟仿佛苍老几十岁的模样。
那一刻，韩夜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把匕首狠狠的刺入。
“自己没在的这段时间，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不行，得赶紧解决将夜世界天道锁定自己的问题。”
韩夜抬起手，一团光晕在他的掌间浮现出来。
夫子悬浮在国师府的空中，风雨绕离而行，他垂目看着院中消失的白光。
“韩夜，人间之力已打入你体中，只希望你尽快参悟，下次回来的时候莫要这般狼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