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薪火
注视着眼前这台巨大的装配机械，不知为何，从他的语气中顾凡竟隐约听出了一丝情感上的波动。
“代号【薪火】，任务指标以全部完成......”
“目前工厂状况，良好......”
301的报告做的十分详细，说话间他那位于面部的传感器正闪烁着淡蓝色的微光，带有钻头与液压钳的手臂则是相互握在了一起。
这不经意的动作令眼前的钢铁巨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渴望得到表扬的孩子那般，不得不说这样的感觉可真是奇怪......
根据301的讲述，那四十二亿台休眠舱的指标是属于【薪火计划】的一部分。
在完成如此数量的制造指标以后，工厂内的人类工人便连同着货物一起登上了飞船，临走前他们为301留下的最后一项任务便是守护好这座工厂。
近千年的时间，301一直在维护着工厂内的每一条生产线，在他的悉心照料下，这座庞大的工厂始终保持着往日的活力，直到顾凡的到来。
“我想了解有关【薪火】的内容，你那里有关于这份计划的记录么？”
面对顾凡的提问，301的感应器快速的闪烁了几次，他正在思考。
“根据关键词搜索，我为您找到了一条相关内容，现在开始进行播放。”
不久，伴随着一阵略显刺耳的电流声，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开始从301的发声系统里传递了出来。
......
【10月27号，太阳系内的情况已经彻底失控了，我们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或许是古圣投放的基因病毒，也有可能是星神施展的灵能诅咒，总而言之得了枯萎病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厂里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昨天有个工人甚至死在了宿舍里，当我们注意到他的时候，他的整个皮肤都已经发黑干瘪下去了，我们只是一碰他就成了一滩灰。】
......
【7月6号，真是糟糕......不出意外的话整个联邦国内应该已经没有健康的人类了，我们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没能阻止枯萎病的蔓延，听说上面的人正打算把整个太阳系隔离起来，他们让我们制造休眠舱，据说在休眠状态下枯萎病的症状会得到极大的缓解，不过将几十亿人一起冰冻起来，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疯狂的主意。】
......
【今天的日期是7月11号，这应该是我能留下的最后一条日志了，上面的人命令我们销毁所有关于枯萎病以及薪火计划的资料，按理说我应该删除掉我的这些日志，但这次的撤离行动实在是过于匆忙，有太多人被落了下来，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返回这里，所以如果有人掉队了的话请不要害怕，我们会在半人马阿尔法星系等你一段时间，那里有我们的驻扎地和充足的休眠舱，如果你能坚持到那里的话......】
这是一段来源未知的语音日志，男人的语气显得充满担忧，不过其中最为引人注意的便是那个被称为枯萎病的奇怪病症。
皮肤发黑，久而久之连同身体也会开始干瘪，最后随着死亡化为灰色的灰烬，像是被火焰烧尽了一般......
猛然间顾凡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股惊恐的情绪开始在他的内心蔓延了起来。
这难道不正是当初发生在自己以及军校同学身上的那种怪病么！
那时的他还是一名军校生，在某次外出培训的时候，他所乘坐的运输船意外驶入了某片未知的黑暗空间，当他们从那里返回现实宇宙的时候，每个人的身上都开始出现了类似于腐坏的症状，即便是人类最为先进的医疗科技也无法判断出病因的所在.
最终，在几名病情较重的同学纷纷离世以后，他便被送入了医疗用的休眠舱中，直到不久前才因故障自然苏醒，而身上的病症则莫名的消失了。
“所以最后一条的日志是在什么时候被记录的？”
“距今大约1100年前。”
对于这样的回复，顾凡默默低头思索了片刻，他倒不是对时间感到意外。
只是假如自己所得的正是枯萎病，那么也就是说这怪病在自己陷入沉睡以后，照样足足肆虐了数百年之久？
就在这时，面前的301主动的开了口。
“过去的时间我一直在试图与人类重新取得联络。”
听到这话，顾凡有些意外的抬起了头。
“我曾利用工厂的材料制作了一台长波电台，以三天一次的频率向外发送信号，在过去的377年间一直如此。”
他的话令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在没有任何外部指令的情况下，眼前这台智能机械居然凭借自身的想法制作了一个电台？
这么说起来，先前被荣光女王捕捉到的无线电信号就正是从那电台发出的了，可顾凡只是有些想不通。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制作那东西？”
面对他的好奇，那被线缆固定在轨道上的钢铁巨人犹豫了片刻。
“我想要寻找人类。”
“长时间的空闲令我的深层程序感到了强烈不安。”
“我担心人类会有不再需要我的一天，而你的出现则让我感受到了喜悦。”
我的老天......这可真不像是一台机械会说出来的话。
即使这样的想法很是疯狂，可在此时的顾凡看来，代号301的工程机械在他的眼中更像是一个拥有灵魂和情感的生命，而不是一堆包裹在钢板之下，由0和1构成的冰冷数据。
一时间，他竟有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大块头。
“说起来那艘飞船，你能修好它么？”
抱着一丝期待，他抬手指了指天花板，以此来示意停泊在工厂之外的荣光女王。
而301很快便给予了回复。
“否认，大约仅能恢复其总效能的60%......”
可话还没说完，像是注意到了什么301突然沉默了下去，昏暗的环境中，只剩下他的传感器在不断闪烁。
身旁，雪风的双瞳中同样正闪烁着赤红色的微光，与301那泛着淡蓝色的传感器交相辉映。
顾凡知道，此时此刻两个程序之间正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激烈交流。
没多久，只见301缓缓直起了腰杆，视线在空荡荡的工厂区内扫视过一遍，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随即平静的说道。
“根据重新机算，在极限效能的状态下可完全修复船体85%的效能。”
在得知荣光女王级能够得到妥善的修复以后，顾凡实在是有些难以掩饰心中那股激动的情绪。
“太好了......”
他笑了，而这一切则都被301默默地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