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李四象的情报战
刚才陆敖说的那件事，如果捅出去，必然会成为盛天首席执政官朱冀，在联邦议会中受到政敌攻讦的软肋。
树大根深的朱议员，也许会因此而伤筋动骨，但绝不至于就此倒台。最后陈天祥这个小小的盛天办主任，肯定会被拉出来做挡箭牌、替死鬼。
略显倨傲的陆敖，瞥了眼像条狗一样匍匐在地上的陈天祥，冷笑一声。
“明路？你还有什么明路可走？”
陈天祥顿时磕头如捣蒜，“大人，只要您能给条活路，那小人愿将身家性命，一并奉献于您。”
陆敖一脸厌恶之情，就像是被条恶臭的病狗舔了一口，心里泛着恶心。
但他还是从随身带着的提包里，抽出一张纸来，扔到陈天祥面前。
陈天祥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颤抖着捧起纸张，放到眼前仔细查看。
结果一看，他的心就凉了半截。
这是一张投名状，FMB污点证人的认罪书。
原本陈天祥还抱着两面讨好，夹缝中求生的奢望。可现在，只要他在认罪书上签了字，那就彻底成了FMB的牵线傀儡。
朱冀对待叛徒的手段，他是最清楚的，可此时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相比朱大帅，他更惧怕FMB。那些传闻中的故事，让他想想就不寒而栗。
“我签……我签……”
陈天祥哆哆嗦嗦的，在FMB的污点证人认罪书上，签上自己的大名。他也很清楚，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陆敖很疑惑，这样一个软骨头，是怎么爬上如今这个高位的？
“你是靠什么当上盛天办主任的？”
陈天祥顿时面露惭色，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姐……是朱帅……不是，朱冀的四姨太。”
“任人唯亲。”
“那倒也不是，我是立过功的。”
“立过什么功？”
“把自己亲姐姐献给大帅，这还不叫功？”
一脸冰霜的陆敖，也被陈天祥逗得嘴角微微上扬。
看见把长官逗乐了，陈天祥也一脸谄笑地站起来，活像条摇尾巴的狗。
“老陈啊，坐。”
陈天祥签了认罪书后，陆敖对他的态度也开始有所转变。
他受宠若惊地坐到陆敖对面，小心翼翼，身体前倾等候指示。
“你知道签了这张纸，意味着什么？”
“还请长官明示。”
“签了这个认罪书，那你就是污点证人了，将来如果有审判某人的一天，你需要提供证词，来戴罪立功。”
“小人明白。”
“除了污点证人，你从现在开始，就是FMB的线人了，要全力配合我们。”
陈天祥面部表情有些僵硬，“您的意思是，我还会回盛天？”
“当然，否则你以为你的那点证言证词，就足够洗脱罪名了？要想下半辈子还能舒舒服服地活着，就要下定决心，全力配合我们。”
陈天祥终于清楚，他已经上了贼船，没有回头路了。
最善阿谀逢迎的陈主任，再度跪倒，不过这次则是换了一副忠贞不二的忠臣相。
“从今往后，我陈某人就是陆长官的一个兵，您指哪，我就打哪！”
陆敖强忍着心中恶心，摆了摆手，“行了行了，问你个事。”
“长官请问。”
“你们这，是不是有个叫李四象的情报掮客？”
“啊？”
…………
三刀酒吧，包厢内。
李四象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客人，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陆纺搓着手，笑道：“我想要买份情报，关于一个人的。”
“什么人？”
“刚刚我进酒吧时，和我擦肩而过的那个人，我想要他的全部信息。”
李四象沉吟片刻，谨慎开口：“你能形容一下，那个人的容貌特征吗？”
宁川易容后的形象，在陆纺记忆中也不过是余光一瞥，但他依旧竭力描述着那个苍白消瘦的人形。
他是一名道士，认为这世间发生的一切，都是有根源的，冥冥之中自有天道。
虽然那瘦子只是在他的视线中一闪而过，但其后的心血来潮，绝不是假的。
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那个人，一探究竟。
通过陆纺的尽力描绘，目标已经在李四象的心里浮现。
新冒头的赏金猎人江潮，刚刚完成了一件难度不小的猎杀黑石猿任务，也正是他重点关注的几个对象之一。
看到李四象的眼神，陆纺就知道自己找对人了。他从兜里掏出一沓联邦币纸钞，轻轻放在桌上。
“他是谁？”
李四象露出一抹职业化的微笑，礼貌道：“实在抱歉，您说的这个人，我不知道。”
陆纺闻言一愣，“钱不是问题，我可以再加。”
李四象笑呵呵地指了指桌上的纸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消息，这些的一半都用不了。不过您刚才说的那个人，我确实没有什么印象，也不知道是谁。让您失望了，不过我可以再给您介绍其他情报掮客，也许他们有这个人的消息也不一定。”
虽然不知道这个看着精明强干的情报掮客，为什么不卖消息给自己，但陆纺也清楚，多留无益，便立刻起身告辞。
他不愿招惹这些H市的地头蛇，毕竟他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
“实在抱歉，您慢走。”李四象的脸上，依旧挂着毫无破绽的笑容。
但就在陆纺走出包厢，合上门的一瞬间，李四象的表情管理顿时崩塌，身体不自觉地开始颤抖，脸色也变得苍白。
“陆纺……”
从见到这个陌生客人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认出了其身份。
道士陆纺，可是真正的大人物，一些涉及高层绝密的模糊情报显示，他与十三盗火者之间，可是有着不小的瓜葛。
就连盛天办主任陈天祥都不清楚，这个平日里和他称兄道弟的三刀酒吧老板、情报掮客李四象，并不似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手里掌握着的，是一张细密而又庞大的情报网络，绝不仅有H市这一亩三分地。
李四象之所以没有将赏金猎人江潮的信息，交给陆纺，就是因为他已打定主意，要和这位大人物保持安全距离，绝不将自己置于任何浑水之中。
包厢外的长廊中，陆纺被三名FMB探员团团围住。当然，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三位是要请我去喝咖啡？”
这三名探员，都接受过异常严酷的特种训练，且都是异者，实力不俗。但面对这个年轻道士，依旧紧张万分，生怕他再次溜走。
毕竟在那市民公园外面，他们可是亲眼见识过，那神乎其神的替身法术。
就在探员们准备实施抓捕的时候，陆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满面谄笑的陈天祥。
陆纺尴尬笑道：“陆组长，之前开了个小玩笑，卖了个小把戏，您大人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陆敖冷哼一声，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三名FMB探员，则是看向了陈天祥，意思不言而喻。
“没关系，陈主任是咱们自己人。”
听到陆敖这话，陈天祥顿时也觉得自己的腰杆硬了几分。
“兄弟们辛苦了，在H市有任何需要，不必客气，老哥我一定给你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探员们礼节性地点了点头，然后其中一位，从口袋里抽出一个长条形金属盒，从里面拿出一支针剂来。
“哎哎哎？我说，不至于啊……”陆纺看到那细长的针头，下意识往后躲闪，但两个肩膀立刻被牢牢按住。
“道长，咱们是先君子后小人，你既然先做了小人，那我也就当不成君子了。你放心，这是高级别的锁闭剂，没有后遗症。”
锁闭剂，联邦科研部门研发出的一种药剂，注入异者体内后，可以有效抑制源初之力的流动，达到暂时控制异者的目的。
在三名FMB探员的控制下，一针锁闭剂，缓缓推进陆纺的静脉之中，年轻道士一脸悲愤。
“这里面的就是李四象？”陆敖不再理会陆纺，转头看向陈天祥。
陈天祥和身边紧张的服务生交流了一下，点头确认。
陆敖再次看向年轻道士，“你找情报掮客，想要打听什么？”
陆纺瞪了他一眼，将头扭到一边，缄口不语。
陆敖冷哼一声，“你们在这里等着，给我看好他。”
“是！”
坐在包厢内，已经平复好心情的李四象，正准备离开，结果又有一位不速之客推门而入。
看到来者面容，李四象瞳孔一缩，“抱歉，我身体突然不太舒服，您还是找其他情报掮客吧。”
说完李四象就作势要走，结果被陆敖的大手一把掐住肩膀，按回了座位。
“听闻您是H市最神通广大的情报掮客，我这次专程拜访，李先生还是给个面子吧。”
李四象面露苦色，“你要买什么情报？”
“刚刚进来的那个人，要买什么情报？”
“抱歉，不泄露客人隐私，是身为情报掮客的基本职业素养。”
陆敖也不恼，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显然李四象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就先聊聊正事，我想要一份名单。”
李四象有些惊讶，“什么名单？”
“H市特殊人物名单。”
说话同时，陆敖从前胸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在李四象眼前快速一扫而过，但足以让他看清FMB的徽记。
“根据我们的资料显示，您李四象先生，是H市最优秀的情报掮客，甚至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优秀。所以我希望您能提供一份在H市生活的特殊人物名单，这些人可能实力不一定有多高深，但越特殊越好，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突然冒出来的。钱不是问题，我们有充足的经费，一定会让你满意。”
特殊人物……
李四象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十多张人脸，其中就包括那张追杀令上的照片，也有前几天来找他买崔老大情报的圆脸青年，还有新露头的赏金猎人江潮……
李四象很想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全部交代出去，从眼前这片浑水中抽身。
但他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交出那份他心中的特殊人物名单，那将来就一定会追悔莫及。
他似乎触到了一层膜，在膜的那边，是一个他一直恐惧但又渴望的陌生世界。
李四象几乎没有过多的思考，就决定纵身一跃，跳入眼前这暗流汹涌，但又散发着诱人异香的沼泽。
“抱歉，我今天的身体实在不舒服，您还是另找高明吧。而且，H市都是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幸存者，也没有什么特殊人物。”
火焰，在陆敖瞳孔中瞬间升腾。他将自己的证件，猛地拍在桌上。
“你知道和FMB作对，是什么下场吗？”
李四象忽然变得面无表情，冷漠地看着对方，幽幽开口：“FMB七组组长，陆敖。”
陆敖闻言一愣，那份证件是合着的，外皮上只有徽记。对方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姓名职务，就只有一种可能，他认识自己。
一个边陲沦陷区的情报掮客，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既然知道我是谁，就不怕我的手段？”
李四象依旧板着那张冷脸，“在京都基地市，有七十八家商铺，每年按时向你交钱，共计联邦币三十九万。作为回报，你会为他们解决来自黑白两道上的任何麻烦。无论如何，这些钱都是贿金无误。”
陆敖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厉害厉害！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识到你这么个人物。”
“我不会举报您，但也请您离开，不要再进入我的酒吧。”
大笑着的陆敖，猛地变脸，狠声道：“你可以用任何方式向内部调查科举报，我不在乎。不过咱们两人之间的游戏，从现在就开始了！”
面对威胁，李四象依旧不动声色，“你收的这些贿金，并不是用在了自己身上。”
陆敖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
“这些钱，被你通过秘密渠道，捐献给了抵抗军。”
沉默，极致的沉默。
“也许陆组长您是个真正的汉子，砍头枪毙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您应该清楚，FMB组长这个位置有多敏感。暗中资助抵抗军，这件事情曝光出去，会给两位议长先生，造成多大的影响？”
陆敖感觉到自己的两腋，开始涌出热汗。他想不通，自己藏得最深的秘密，为什么会被眼前这个人知晓。更让他崩溃的，是这件事情曝光的后果，根本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最崇敬的两位议长先生，将因他陷入麻烦，第三议长也必然借此大做文章。
一分钟后，到H市以来接连吃瘪的陆组长，灰头土脸地走出包厢。
然后就看到他的三名属下，正红着脸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酒吧服务生呆站在一边，指着那个穿着羽绒服的稻草人，颤抖道：“妖妖妖……妖怪！”
同样惊容满面的陈天祥走到陆敖身边，低声道：“要不要灭口？”
眼神里透出无尽疲惫的陆敖，长出口气，“他讲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走吧。”
陈天祥有些疑惑地看了陆敖一眼，他总觉得这位联邦高级官员，似乎受了什么重伤一样，有气无力。
已经修成人精的陈主任，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紧闭的包厢门。
包厢内，李四象双眼放空，在心中回忆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试图找出其中的关联。
他确实是一名低阶异者，但做事却从不倚仗源初之力。
情报掮客李四象，以情报为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