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

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胜利，人类历史上诞生了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从而开启了社会主义制度与资本主义制度并存的时代。苏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取得的骄人成就为社会主义赢得了世界性的声望和赞誉。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一些欧亚国家相继走上了社会主义道路，社会主义的力量逐渐增强。尽管《雅尔塔协定》明确了战后国际关系的基本格局，但美苏之间的合作并未长久延续，而是很快走上了相互猜忌和对抗的冷战道路。接下来一系列危机加重了这种紧张和不安，结果造成美国“恐赤症”的加剧，“恐赤症”笼罩着美国社会。针对钱学森是不是美国共产党员以及钱学森对美国的“忠诚”，美国司法部联邦调查局、移民归化局以及国务院有关部门开展了大量的调查取证工作，调查对象包括钱学森工作单位的同事、朋友、领导和其他行政人员，甚至还包括钱学森的房东等。

从前期的调查看，基本上没有人怀疑过钱学森的“忠诚”以及当时他对政治生活的淡泊。但钱学森与一名共产党员温鲍姆的友好和亲密关系得到了确认，特别是在联邦调查局的调查材料中，有一份专门从事安全调查的政府机关档案使调查人员疑虑重重：钱学森是一名美国共产党员，使用党名“约翰·M. 德克尔”，定期参加在帕萨迪纳举行的共产党的会议。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红色恐惧”时代，美国政府对他们所怀疑的“共产党分子”“亲共产党人员”以及“有共产党思想倾向的人员”所掌握的任何证据宁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无。他们认为，钱学森是一名美国共产党员，并且推荐温鲍姆进入加州理工学院喷气推进实验室工作。这样，灾难就落在钱学森头上。

1950年5月18日，美国海、陆、空三军人事会议召开，专门研究钱学森案件问题。会议首先就钱学森是否应该被停职展开讨论，参会人员审阅了他们获得的记录材料以及有关信息，最终认为，如果将钱学森从加州理工学院停职，证据不足，事实也不明确，不宜做出停职的决定。随后他们开始研究钱学森在国家合同和有关备忘录的名义下进行的涉密和航空研究工作。他们在研究了有关资料后，全体与会人员一致决定，有理由相信，钱学森从事的涉密研究和航空研究将对美国的国家安全和核心利益十分不利。他们认为：① 钱学森曾经是司法部所认定的具有颠覆性质的共产主义组织的成员。② 钱学森与共产党员有比较亲密的关系，并对他们持同情态度。最后，全体会议决定，就禁止钱学森接触涉密（内部、秘密、机密和绝密）研究以及航空研究而致函加州理工学院。6月6日，三军正式签署了禁止钱学森接触涉密研究通知，并吊销他的涉密研究许可证。当天，联邦调查局委派人员前往加州理工学院造访钱学森，主要询问钱学森参加共产党活动的情况以及党员身份问题，虽然钱学森一再否认他曾经是一名共产党员，否认曾经使用了约翰·M. 德克尔的别名，最后还重申，的确不知道他的名字是怎样出现在1939年党员登记簿上的。但钱学森也承认，这次联邦调查局的到访使他隐约感觉到“怀疑的魔掌正在投向我”。时隔十天，钱学森正式收到禁止他从事涉密研究的通知。当天下午，钱学森就向加州理工学院提出辞呈。加州理工学院为了挽留钱学森，希望通过有关部门提出申诉，试图保留钱学森的涉密研究许可证。然而，钱学森则积极地为回国做准备，预订机票，办好了行李托运事宜。

为了光明磊落地离开美国，1955年8月21日，钱学森前往华盛顿，一方面参加加州理工学院协助联络拟于23日召开的申诉听证会，另一方面拜访昔日朋友金贝尔。22日上午，钱学森前往美国五角大楼拜访金贝尔。金贝尔是美国海军部副部长，与钱学森早就相识。当金贝尔从钱学森那里得知他从事涉密研究的许可证被吊销以及准备回国时，金贝尔非常惊讶。金贝尔不仅完全了解钱学森的科学成就，而且了解钱学森在军事上的分量。金贝尔最为担心的是钱学森回到共产党统治下的中国，为美国的敌对政权服务。金贝尔为钱学森介绍了一位律师，名叫波特。当天下午，钱学森与波特进行了会面。律师在了解了情况后说，为了在这次听证会上进行有效的辩护，达到理想目的，他需要一些时间做进一步的准备，如果在23日举行听证会，时间会过于紧张，因此建议听证会延期举行。他对钱学森说，你最好在明天上午再去金贝尔处，告诉他希望无限期推迟听证。8月23日上午，钱学森再次来到金贝尔的办公室，把同波特会见的情况向他作了简要的汇报。金贝尔同意帮助协调推迟听证会。在金贝尔的协调下，司法部同意将听证会延期举行。钱学森希望美国当局撤销对他的怀疑，然后正大光明地离开美国。带着这样的期待，他便搭乘重返洛杉矶的航班。就在钱学森离开金贝尔办公室后，这位海军部副部长立即拿起电话，给司法部打电话，告诉他们，以钱学森所具备的学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钱学森离开美国。

8月23日晚上，钱学森刚刚抵达洛杉矶国际机场，移民归化局的一名调查人员早就在那里等候他了。钱学森一步出机舱，那位调查人员就向他出示了一份文件，是司法部签署的禁止钱学森离开美国的命令。第二天，地方法院还签发了扣押令，查封了钱学森的所有行李。随后，美国联邦调查局加强了对钱学森的监视。9月6日下午，美国司法部移民归化局人员叩开了钱学森的家门，向其出示了拘禁令，并将他遣送到离洛杉矶数十里远的特米诺岛上。为了弄清事实真相，加州理工学院校方以及钱学森的辩护律师四处努力，积极援救钱学森。美国司法部及军方有关部门最后同意在囚禁钱学森的特米诺岛上举行一次非正式的听证会。非正式听证会上的内容不具有法律效力，听证会上的言辞不作为指控钱学森的证据，而只是让有关方面和各有关机构以及参加会议的人员了解案情细节等情况。

正是上述这次非正式听证会，再加上加州理工学院校方以及司法部门有关人员的积极争取和努力，钱学森于9月23日以15 000美元的高额保释金被保释（但长期被监视）。

虽然钱学森从特米诺岛上被保释出狱，但钱学森案件并没有因此而终结。根据美国司法部意见，他们要对钱学森驱逐案举行正式的听证会，以拿出对钱学森具有法律效力的处置意见。随后，美国司法部召开了四次正式听证会。

针对驱逐钱学森出境问题而召开的具有法律效力的四次正式听证会，就环节展开的过程来看，真可谓层层深入、环环相扣、步步推进。检察官首先就钱学森的基本情况进行盘问，钱学森本人出庭应答。随着听证会的推进以及讯问情节的徐徐展开，听证官依次传唤有关证人出庭，其间还让钱学森数次出庭，回答质问。从听证内容来看，针对检察官提出的刁难问题以及变着法儿设陷挖坑，钱学森表现得非常机智和勇敢。针对听证会上透露出来的咄咄逼人气势，钱学森也毫不示弱。

本书通过这些一问一答，甚至唇枪舌剑的对话，原汁原味地再现了70多年前钱学森在美听证会上的场景，真真切切地将读者拉回到那段跌宕起伏、惊心动魄的岁月。面对美国检察官的百般刁难和威胁诱迫，钱学森用智慧和力量生动诠释了什么是中国人，什么是中国人的骨气，什么是中国人的赤胆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