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将赴战场辞严父
“咕咕咕......”壶中的水已经沸腾。
一只略显干枯的手将那水壶轻轻拿起，紧接着，清澈的水柱倾泻而下，茶瓯之中，黄绿色的叶芽在滚水的冲泡之下渐渐舒展开来，又在阳光的照耀之下上下翻飞。
“决定好了？”一个稍稍有些苍老却是威严十足的声音随即响起。
说着，平静的眼神随即越过了上下翻飞的茶盏，静静地看着眼前之人——他的儿子——陆博。
只见陆博一身笔挺的淡黄色军装，左手托着军帽，如同一根电线杆子一般矗立在茶桌之前，眼中尽是坚毅之色。
“决定好了！”陆博面无表情，声音依旧是那样的坚定，一如三年之前从军之时。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老爷子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三年之前，一样的地方、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对话，只不过，那时的梅生还只是个青瓜蛋子，不像现在——站如松！
部队啊，真是个锻炼人的地方。恍惚间，老爷子似乎又想起了自己的青葱岁月，那是在北京街头的声声呐喊，那是南下广州投奔革命的毅然决然，那是高喊主义的无畏冲锋，多少同窗倒在了自己的身边，多少老友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看着自己的儿子，老爷子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阻止的话哪里还能说得出来，可，战场的凶危，老爷子最是清楚不过，要将自己唯一的儿子送上战场，哪怕知道这是对的，心中还是千般的不舍、万般的不愿啊。
只是这些话，这些想法，老爷子只能一个人静静品尝。一如他的父亲，亲自将他送上战场，然后一个人承受所有的悲伤。
“知道要去哪里吗？”老爷子略略沉吟之后，并没有阻止陆博的意思，反而提出了一个问题。显然如今的他也算是身居高位，对于此战也是已经得到了些许风声。既然从军已经不可避免，该提点的，老爷子还是要提点一二的。
“知道。”陆博当然也知道自家老头的能量，只是身为穿越者的他，显然比之老爷子还要更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地。
“哦？”老爷子有些意外地看着陆博，九兵团的军令他是看了的，只说了立即归队，山东集训的事情，其他一概未提，这小子从哪里知道的目的地？
“说说看。”老爷子继续问道。
“北面、朝鲜。”陆博也干脆地回答道，当然陆博敢如此回答，自然是已经找好了理由，而之所以暴露出自己对未来战事的了解，也确实是迫不得已。他区区一个连指导员，手中最大的牌，却还是自家的老头子。想要做些什么，最好的途径，也是自家的老头子。
闻言的老爷子心中更是一惊，眼神中都带了光芒，谁不想自家的孩子成龙成凤呢？即便是老爷子，又岂会例外。
只是多年的城府还是让老爷子冷静了下来，声音依旧平淡如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陆博心中窃喜，明白自家老爷子算是钻套了，只是脸色却依旧平静，声音也依旧坚毅，道：“我所属穿插第七连，矜持点说战力全师首屈一指，令我迅速归建，一定是有战要大，而且是大战要战！如今国内的战基本都打完了，即便有些蟊贼也轮不到我这只直属师部的精锐连队，那么就只可能是外国的战了。”
陆博稍稍停顿，看向自己的父亲，见其似乎已经沉迷在自己的分析之中，这才继续说道：“外国之战，无非南北两路。军令上说要我九兵团往山东整训，那就只可能是北面的战事了。至于北面，能有战事的只有两个方向。排除掉一个，那另一个便是最终的答案了。”
“为什么能排除掉一个？”老爷子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缓缓问道，只是陆博不知道的是在老爷子的心中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还不简单！”陆博轻笑一声说道：“这上海满大街的外国人，十个外国人里有八个是苏联老大哥的人，而嫣然（妻子）更是说起过几日她们学校里还要举办跟苏联老大哥的联谊，若是跟老大哥翻了脸，哪里还会如此融洽。”
陆博说的轻松，老爷子听得却是心潮澎湃，一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只是自豪的背后，也有一丝丝被后辈超越的悲凉之感，好在超越自己的是自己的儿子。原本还想用自己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只言片语提点儿子一番，却不想差点被自家的儿子给教育了。
“见微知著，生儿，你长大了。”老爷子轻轻叹息着，而看向陆博的眼神竟然有了一丝温和，与此同时，一个念头随即在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坐下来。”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给陆博倒上了一盏茶水。
陆博看着那澄黄的茶水，心中也是激动莫名，记忆中给自己倒茶，这可是破天荒的一遭啊，就连自己从战场归家那日，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啊。想来自己这一番话，应该是说道老爷子心坎里去了。
“谢谢父亲。”陆博赶紧说道。
老爷子没有答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陆博坐下说话。
陆博也不客气，当即就坐了下来，只是接下来老爷子的话语，却是令陆博有些吃惊了。
老爷子点点头，说道：“今日交谈之前，你要归队，要上战场，我心中自有不舍，却也不会阻止。”
一开头，老爷子就扔出王炸，什么叫今日之前不会阻止，那意思是，现在就要阻止自己归队了？这怎么能行，系统大爷可是在看着呢！要是自己不上战场，天知道会有怎样的惩罚。
只一瞬间，陆博的心绪便有些乱了——叫你嘚瑟，这下好了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谓知子莫若父，老爷子自然是明白陆博此时的心理，不待陆博提出反对的意见，便立即接着说道：“报效国家，有很多种方式。”
“所谓得智的得智，烧香的烧香。”老爷子看向自己的儿子，缓缓说道：“你在战场之下，远比你在战场之上，对国家更有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