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未来的可能性（一）
“喂！起来做检测了！”
隔壁一声穿透力巨大的嗓音将萌怜从睡梦中惊醒，扑腾到了床下。
“声音这么大干嘛！有没有点素质！”
这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愤怒，可能是和萌怜一样被刚刚吵醒。
“对不住了各位爷，咱老医院就这么地，这检测是为了保住各位的命，每天早上都这样儿。”是之前的那个女声，萌怜慢慢清醒了过来，想起来了自己住在医院，这是医院一位名叫大师姐的人的声音，她是这里女护士，以暴力检测闻名九岛。
“你状态还行，记得按时吃药。”
“哟，还抽烟呢？嫌命不够长啊？给我丢了！”
“老爷子身体恢复的不错，保底再活两个月。”
萌怜揉了揉眼睛，随手穿好了床边的兜帽服，她将自己包裹在丝绸和暗影中，伴着无旋律的声音悄悄离开了自己居住的废弃电梯间，鬼鬼祟祟地下了楼，戴好了与衣服连体的兜帽，来到了街道上。
萌怜现在是在九岛的老城区，距离她的周年日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了，那天她激活了她体内的吸血鬼基因，成功地活了下来，不过在那之后萌怜再也不能从人类身上吸食血液了，因此她的成长极为缓慢，对于吸血鬼来说，成长速度过慢就是在倒退。祖母那活不过成年的预言，似乎正在慢慢实现。
如今，再过一个月，她就要成年了。
在此不久前在思考再三加上祖母的怂恿下，萌怜决定在快要成年之时离家出走来到了人类世界，由于萌怜几十年来从来没有接触过人类世界，所以祖母虽然对外宣称萌怜的出走让她万分痛心，暗中却是悄悄地接应萌怜，现在的住处据说就是祖母当年在人类世界居住的地方。祖母告诉她虽然自己的病希望渺茫，但是或许能在人类世界碰碰运气。
虽说成年的吸血鬼有不同于人类的一些特殊相貌，但得幸于萌怜成长的缓慢，目前还并没有长出吸血鬼明显的特征。
吸血鬼的发色不一，萌怜有着暗黄色的长发，她有时拼命摇头时会有一些淡蓝色的短发若隐若现。吸血鬼大多肤色洁白，但萌怜的皮肤更为白皙，在太阳光强烈的时候甚至能看见里面淡淡的红色血管。萌怜只能躲着医院里的人们，在这里大家都会觉得她像是严重贫血，尤其如果是被那位大师姐发现了，自己怕是会被直接送进ICU了。
祖母偶尔会来看望萌怜，现在是萌怜一个人居住在这里。
“肚子好饿啊。”萌怜嘀咕道。
本来是不吃早饭的萌怜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后竟然有了吃早餐的坏习惯，本来萌怜觉得多吃一点也无所谓的，可是后来才发现祖母根本没留给自己足够的钱，导致萌怜就只能晚上挨饿。
本来祖母确实是留了一大笔钱给萌怜的，可惜时移事迁，当时的一大笔钱经过了多年的通货膨胀后已经大幅贬值。
萌怜回想起祖母说留给自己的钱足以改变人类世界经济结构时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第一次对祖母的话产生了质疑。
正在想事情时萌怜的目光被身边的一家电玩城所吸引，名字叫小玩家电玩城，闪烁的五彩霓虹灯引起了萌怜的好奇，她暂时忘掉了肚子的饥饿好奇地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发现里面人山人海，人多并不奇怪，萌怜早就了解过人类恐怖的繁衍速度。
电玩城里各种娱乐设施的声音震耳欲聋，尤其是正中心一台跳舞机的音乐及其刺耳，还夹带着人们的欢呼声和拍打声，萌怜感到头晕目眩，不知所措。
一切好像都如同祖母曾经的讲述，但奇怪的是萌怜发现有一堆人围在一个鸟头人身的生物旁边，这个鸟头人似乎是在跳舞机上卖力地跳着街舞，周围的人正在为他的舞蹈喝彩。
萌怜能够察觉的到这个生物并不是人类，但是疑惑的是人们对待这种外种人形生物的态度，祖母说人类是很胆小的生物，见到和自己不一样的东西总是首先会一致排斥，可这里的人们似乎又不是这样的。
在萌怜楞在原地时，一名身穿店员制服的青年来到萌怜身边询问道：
“呃，美女您好，请问你是第一次来我们学校吗？”
说完青年的嘴角一抽搐，转身给了自己一巴掌，尼玛一紧张把以前在学校搭讪妹子的话说出来了，不过青年迅速恢复了神态，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两下后说到：
“小姐您是第一次来到电玩城吗？”
萌怜也搞不太懂，所以没注意到有什么问题，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青年看到后继续说：
“这样啊，那小姐我先带你去游玩最简单的抓娃娃机吧。”青年把萌怜引导在了一台抓娃娃机前“想必小姐也知道该怎么玩，这里投两个币，就可以启动机器，操纵这个操纵杆调整里面的机器手的位置后，按下这个就可以让机器手启动抓捕程序，运气好的话能够将里面的娃娃抓出来，当然，您可能需要多试几次。”
“这次就算是我请您的吧，要是想继续游玩的话可以到那边的兑币处购买游戏币。”
青年摸了两枚游戏币出来塞进了机器，顺指了指对面的兑币处。
“祝您游戏愉快！”
似乎是有人在大声嚷嚷着什么，青年丢下这句话后就匆匆离开了。
萌怜看着眼前的机械装置，按照刚才少年的话去操纵着手柄，选好位置后轻轻按下了按钮，在萌怜的注视下，机械手缓缓下降，顺利抓住了一只像熊又像兔子的毛绒玩具，随后机械手上升到顶点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然而兔子熊并没有掉下去，于是机械手只好无奈地将兔子熊移到出物口放出。
正当萌怜还在感叹人类竟然有如此精妙的机械装置用来游玩时，身边突然出现了一声男孩的叫喊：
“妈妈！那是我的熊熊！”
原来是之前有对母子尝试了好几次抓住这个兔子熊都没能成功，那个女人好不容易才说服男孩放弃离开，结果前脚刚走，后脚萌怜就来抓上来了，女人的脸变得阴沉，男孩看见后更是直接不干了：
“妈！妈！我的熊熊被抢了啊！”
男孩急得快要哭了出来，猛得冲得趴在了抓娃娃机前想要去拿玩具。
少女轻盈地一弯腰，轻松抢在男孩前拿出了玩具。
男孩看见这一幕压力拉满直接趴在地上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大喊：“我的熊熊！那是我的熊熊啊！”
萌怜不知道如何处理，索性不管就要离开，刚想迈腿时手就被女人一把抓住，女人叫道：
“欸！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来抢小孩子的玩具？”
女人心想这人穿着朴素，又是个小姑娘，肯定没胆子跟我这个经验老道的大人对吵。见对方没有说话更是肯定了这个猜测，不禁信心十足，乘胜追击道：
“欺负我年纪大的无所谓，连才上小学的小孩儿你也要抢！这明明是我们抓上来的玩具，快还给我们！”
周围的人们听见哭声和吵闹声纷纷围了过来，女人心里清楚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不过她就是先占据道德高地，赌这个小姑娘承受不住压力逃跑。
于是女人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起了为了小男孩的愿望她们母子俩是如何在失败了无数次后最终成功抓起玩具的过程，讲完之后开始痛心疾首起这个国家里少男少女成长的缺陷造成了贪婪自私等一系列缺点。
众人见状纷纷开始指责萌怜，劝说她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赶紧把东西还给那对可怜的母子。
少女站在人群中间一言不发，似乎是被吓到了，白皙的脸涨的微微发红。萌怜出生在一个高贵的家族，虽然吸血鬼们也讲究着人人平等，但萌怜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遭遇。
女人正得意的看着萌怜时，却发现这个少女连衣帽下面的眼睛开始冒出丝丝红光，自己抓住少女胳膊的手也开始感到刺痛，女人以为是自己太累了，身体出现了问题，便想赶快解决这件事。
她向男孩使了个眼色，男孩立即明白了母亲的意思，站起来趁萌怜没注意一把抢过了萌怜手里玩具，正当男孩举着玩具准备向母亲炫耀时，玩具又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抢了回去。
男孩转头过去看，发现是一名电玩城的店员，立即噤声躲在了女人身后。
之前帮萌怜投币的那名店员青年站在萌怜身前，手拿玩具对女人说：
“女士你好，您可能看错了，我亲眼看见是这位小姐抓到的娃娃，有疑问的话请随我们到监控室，我自愿赔偿您的一切损失。”
虽说是店里的店员，可萌怜发现他说话时拿玩具的手不停在抖，弄得玩具的兔耳朵一蹦一跳的。
女人看见店员被吸引来了，而且还提到了监控，她再不甘心也得离开了。
最后，在众人质疑的眼光中，她留下一句“等着投诉吧，店员竟然还狼狈为奸。”就拉着儿子迅速逃离了现场。
青年松了口气，对着萌怜说：“来员工休息室休息一下吧，正好我们要换班了。”
还没等萌怜回答，他就擅自拉着萌怜匆忙离开了，围观的群众虽然莫名其妙，但也慢慢的各自散了。
穿过电玩城，左拐右转来到最深处的大厅，正当萌怜还在晕头转向时，青年将她带到一个房间，这里挂满了店员的制服与各种杂物，中间有个小矮桌，应该就是员工休息间了。
“名绪小姐，快去帮我和这位小姐倒点水来，我这次怕是真的要寄了，看来今晚就得卷铺盖走人了。”
青年放开了萌怜的胳膊，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对着房间最里面的人说。
萌怜这才发现了最里面有一个躺在杂物上手拿一本轻小说的少女，她一头红发，身形娇小可爱，身上穿着明显大了一号的店员工作服，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小说。听到青年的话后略显厌烦，不过还是从杂物堆里站了起来。
红发少女端来了两杯热水后随即席地而坐，这样他们三人就围坐在了小矮桌旁，红发少女指了指萌怜，然后用手肘顶了顶青年，头偏了过去兴奋的问道：
“瑾介哥，这是新的异灵吗？”
虽然很小声，但是萌怜还是听见了，青年心一惊，连忙说到：
“不是不是，这位是客人，刚才外面人太多了，我不知道怎么处理，只好先把她带来休息一下。”
红发少女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青年转过头来面向萌怜略带歉意地说：
“刚才不好意思啊，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带来了，”青年好像想到了什么，又立直了身体说“先做一个介绍吧，我叫叶瑾介，她叫名绪，我们都是在这里临时打工的店员。”
萌怜回应道：“你好，我叫萌怜，最近从国外回来养病，对很多近些年来的很多东西不太了解，谢谢你刚才的帮助。”用的是祖母替自己想的说辞。
萌怜想了想，又问道：“你为什么要帮助我呢？”
叶瑾介随口回答道：“帮助客人是店员的责任吧？况且我也不想看见有人被欺负。”
其实叶瑾介当时根本没看见是不是萌怜抓起的娃娃，他当时去帮一位屁股卡在座椅里面的客人，费了很大的劲才帮他拔了出来，当他看见萌怜受到众人指责、身体蜷缩在人群中间时，他不自觉的站了出来，等反应过来时，玩具娃娃已经在自己手里了。
叶瑾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记忆中，好像有一段像这样的特别难过的回忆。
他不是不想看见有人被欺负，他只是不想因为看见别人的遭遇而陷入自己过去的回忆。
“叶瑾介你完蛋了，老板到处找你，你又偷偷打游戏了？拜托，工作认真一点好不好。”
话音刚落，从门外走来了一个鸟首人身的生物，正是萌怜在跳舞机上看见的那位，叶瑾介见状急忙向萌怜解释道：
“小姐不用惊慌，他叫尹介，是个coser，他习惯天天带着这个像鸟一样的头盔，就算已经脏得发臭也不会摘下的，离他远一点就好。”
尹介古怪地看了叶瑾介一眼，发现了萌怜，他与萌怜对视了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但是他没再说下去，越过叶瑾介进去更换制服了。
萌怜不知道为什么很紧张，像是身份被刚才那个人看穿了一般突然感到不安，她想要尽快离开这里，便回过头对叶瑾介说：
“感谢你今天的帮助，我得赶紧回去了。”
说完就想起身离开时，右手却突然被握住了，萌怜吓了一跳，发现是叶瑾介泪眼朦胧地抓住了自己的手，他带着哭腔祈求道：
“别啊小姐！你得替我作证啊，不然我这个月就白干了！”
“这个……”
萌怜显得很为难。
“小姐请留下来，不然名绪会没饭吃的。”
名绪委屈巴巴地拉着萌怜的另一只手。
“哈？名绪你可不要乱讲，是谁一下午吃光了我一半工资，害的我月末只能喝色拉油来补充卡路里的？”
叶瑾介颤抖地指着名绪，一脸震惊。
“不用担心那家伙的脑子，把他当无机物看待就好。”
尹介一边换制服一边回过头给萌怜解释。
“这…这样的吗。”
萌怜已经感觉到这群家伙不太对劲了。
“还不都怪你！都叫你把钱借我啦！”
“那个是情报用，很重要的。”
“我的生命就不重要了吗！”
“那个……”
萌怜看着争吵的两人忐忑地问向名绪。
“不用担心，他们经常为了争夺名绪而吵架的。”
名绪微笑着一脸自豪地回答萌怜。
没一个正常人！
萌怜心里大呼不妙，人类的意外性果然如同已经祖母所说的一般深不可测。
不过看着小圆桌对面正开心笑着的名绪和站在她背后互扯着衣领的叶瑾介与尹介，萌怜心里出现了一丝感伤，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吃掉的小男孩，如果他还在的话，也会和自己成为朋友吗。
“嘭！”
正当萌怜还沉浸在回忆之时，员工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罗老板你好~”
身后传来了整齐划一的问候语。
萌怜猛地往后一看，发现三人不知道什么已经恭恭敬敬地围坐小圆桌前了，看起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闯进来的男人身材修长，衣装得体，举止优雅，头上戴着礼帽，脸上像是经常挂着微笑，已经有了长时间微笑留下的沟壑，像是个经历很多的中年男人。
“你们不出去招待客人在这里干吗？”
这位被称作罗老板的男人有些无奈地挑着眉毛问道。
“这里有位客人有些疑问，我们正在和她详细说明呢。”
还没等萌怜从混乱中恢复过来，他们就已经进行了一轮交流了。
“哦？有客人吗？真是不好意思，招待不周了啊。”
罗老板换了个语气微笑地对萌怜说。
“呃，没关……”
“小姐打住！请说服务非常周到！”
下意识要说没关系的萌怜被叶瑾介急切地小声打住。
“……其实服务还挺周到的。”
“哈哈，那就好。”罗老板微笑着地点了点头，“那么客人要是还有疑问的话就让名绪来讲解吧。”
“好的。”萌怜回答道。
“至于你，叶瑾介。”罗老板皱着眉头说到，“你今天又被客人投诉了，今晚准备加班收店吧。”
“啊，这不公平！我还约好了去开两把的。”
“就这样，钥匙给你，别给别人带来麻烦啊，我先回去了。”
罗老板抛给叶瑾介一串钥匙后按着头上的礼帽就匆匆离开了。
“叶瑾介晚上回宿舍时动静小点别打扰我休息。”
“啊尹介你肯定是要陪我一起的吧。”
门刚一关，叶瑾介就开始和尹介凶狠地角力。
“不好意思，请让我来帮忙吧。”
萌怜知道应该是因为帮助了自己的原因才导致了叶瑾介被举报，所以想要留下来帮帮忙，反正在医院也没什么事要做。
“不行不行，怎么能让客人帮忙呢？”
叶瑾介转过头来说。
“其实我可不算客人，之前可是你请我玩游戏的哦，这样更像是朋友吧？”
萌怜抿着嘴微笑着看着叶瑾介。
“这…这样啊。”
叶瑾介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想不到叶瑾介为了自己惨淡的好评率已经开始用自己的钱请客人玩游戏了，已经卑微到这种底部了吗？”
尹介背过身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到。
叶瑾介立马反击：
“你一只鸟懂个屁！只用跳跳街舞就行的家伙是没资格理解打工人的辛苦的！”
尹介脸色一变，似乎是被戳到了痛处，在正要说些什么时萌怜及时打断了他们：
“好了好了，别吵架了，大家是朋友对吧？应该得互相体谅的吧？”
被打断的尹介也不再计较，而是抓起了从员工柜中拿出的黑色风衣留下一句出去调查就走出了门。
“欢迎下次光临！”
在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叶瑾介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萌怜在擦拭游乐设施，叶瑾介则是在拖地。其他的店员也已经离开，现在电玩城就只剩下萌怜和叶瑾介在做着收尾的工作。
“好巧不巧还是在周末，今天真是亏大了。”
叶瑾介一边拖着地一边抱怨。
“不好意思让你工作到这么晚。”
萌怜一边擦拭着一台推币机一边向着叶瑾介道歉，她穿着名绪的制服，看起来刚好合适。
“这又不是萌怜小姐的错，是那对母子太可恶了。倒是你没问题吗？今天真是辛苦你了，现在的时间很晚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叶瑾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确认了一下大厅里的时钟后担心地看着萌怜。
其实萌怜觉得挺开心的，在家里这些工作从来不会让萌怜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