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两个倒霉蛋
这封简短的留言，打乱了所有人的节奏。他们才反应过来，人若反常必有刀。这把锋利的刀将他们的新年划的面目全非，不仅如此，各种有关萧家二女儿辞了“铁饭碗”，跟着社会不良青年出走的流言蜚语堪比呼呼的北风，从十号街坊一直刮到车间，又从车间刮到总厂办公室。哪里开始刮的这阵风，无从说起。但是再次传到信息始发站时，那消息就完全改了模样。家里的其他孩子发现，萧母刚开始只是默不作声，后来就有点喜怒无常。幸得家里有两个放假在家的学生，以及暖心的邻居，她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状态。
萧书和的离家，反应最大还有两人，一个是薛鹏，另一个是韩大海。薛鹏第一时间跑到发动机二车间。萧田野假装没看到他，继续检查发动机的油路总开关。薛鹏知道上次把相机电量用完，导致大家白跑一趟。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扭捏的拉着萧田野黑黢黢的衣服袖子，故意声音细细的说：“萧哥，我买了很多电池。这次保证不掉链子。快给我讲讲你那妹子，她可真是勇士。我早想出去闯闯，那深圳说是地上一把一把的钱。可是我有那熊心，没那豹胆。”萧田野很认真的答复：“撒开你的手，可真像猪八戒撒娇。你那雄心，薛厂长知道不？”薛鹏便蔫蔫的离开。
另一边的韩大海，却是另一个反应。平时看着老实憨厚的人，一旦冷着脸，胖乎乎的身上散发着寒气。进了车间，只是闷头对着一堆齿轮发呆，干活的时候被老韩师傅训斥多次。萧田野下班，顺道带给老韩师傅一些信阳毛尖。正巧看到老韩师傅在训斥韩大海：“你一天天，魂儿丢了吗？”
被萧田野打断，老韩还关切的问了问萧书和的事情。萧田野只无奈摊开手：“她有自己的选择。”
一旁默默的韩大海听到此话，义愤填膺：“都是吴为那个不着调的撺掇的。”老韩没好气的摇了摇头：“别管他，最近有点魔怔。”
萧书和出现在哪个车间，必然带去欢乐，并且是一群人里的焦点。上了年纪的老师傅都能看难得出，韩大海对萧书和不一样的态度。他对于其他女工只是礼貌，对于萧书和却是照顾有加。这次流言一出，只要车间里有人议论，韩大海就气势汹汹过去让那些人闭嘴。韩大海在做齿轮方面有点功夫，再加上老韩的严格要求，使得他比同一批的工人做出的齿轮精度都更符合标准。工人之间也有攀比，他们并不比吃穿，却对于技术好的都要高看一眼。每每韩大海让他们闭嘴，他们就立刻闭了嘴。
两人在厂里非主干道路上小心翼翼踩着冰向前，厂里的广播正在播放天气预报“今天至22日，一股实力较强冷空气将自西向东影响我国，多地将出现大风、降温、雨雪天气过程。特别是北方地区，大范围的强降温霜冻天气。”
“大海，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谈对象这样的事，不能强求。”萧田野拍了拍韩大海的肩膀。
“萧哥，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可是我打心底希望她能好。吴为这人实在不行呀。”韩大海痛心疾首，跺着脚，蹲到雪冰上。
“你也不是没努力过，可是吴为是她的选择，尊重她的选择吧。以后的路无论如何，这都是她要走的路。即使是弯路。”
两人一站一蹲，在小路上，沉默良久。
最后还是萧田野先开口，“我听说你跟着后门的照相馆，学着洗照片？”
韩大海嗯了一声。
“我有个事，得麻烦你。我这里有一些照片，你帮我洗出来。”萧田野蹲下，把他拽起来，递给他一个装了相机的包。
“行。”韩大海干脆的答应。说起洗照片，心里却有一阵酸楚。当时他学洗照片，也是因为萧书和说想要一些纸质照片来装饰屋子。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飞一样的过。自从萧田野和薛鹏两人又到那个修理厂附近，拍到一些晋主任出卖厂里技术的的照片。对，两个人在心里已经给他定了性，那就是吃里扒外，把厂里的技术出卖挣钱。两人觉得晋主任，肯定会在厂里干一些抄录或者拿一些图纸的工作，要是在搜集些证据，那就更有说服力。
只是两人跟踪晋主任两个星期，什么都没发现不说，倒是被晋主任在家门口抓住几回。晋主任也不问缘由，毫不客气，指派两人帮他干活，像是烧热水，把冻得邦邦硬的水管烫开；擦玻璃；晋主任家在附近是个大家族，过年要炒拌饭菜，他承包了炒肉丁的工作，然后这活就派给那两个倒霉蛋。两个倒霉蛋每人分到一百斤的猪肉，还必须切成玉米粒大小的丁。那个春节，两人愣是一点肉都没吃，那些天属实是给肉味伤到了。
两人就不敢再跟踪晋主任，总感觉被人牵着鼻子走，但又没有证据。
趁着星期六，天气晴朗，温度少有的零上。晋主任带着小文师傅和萧田野去经销商那里，帮忙检修拖拉机。县里路程远，道路结冰，到了以后，效率极高的帮着农户解决不少发动机在冬天常见的问题。萧田野的问题库，又搜集不少。一方面是机器本身的问题，但绝大多数都是在使用方面的问题。
为了年轻同志下午能休息，晋主任带着两人，坐着县际大巴车中午就赶回市区。经过关林批发市场，小文师傅说要下车，买点东西，萧田野也随着他下了车。
关林市场，各色年货，满满当当。衣帽鞋袜，零食小吃，春联花灯，应有尽有。小文在女装区逛了许久，买了件最便宜的女士棉服，还买了些蜜三刀等点心。萧田野没什么买的，吴为早前把所有的过年物品都置办。
最后两人一拍即合，都要走着回市区，也就两个小时路程。
经过洛河上面的天津桥，又称洛阳桥。旧桥是1955年建成，新桥也就5年前通车。两座桥在洛河上，呈现双桥飞虹的景象。天气晴朗，游览的人也多，再加上洛河上冻，很多学生都在天然冰场嬉戏。
两人走到桥边，站在桥上看风景。萧田野看到洛阳桥，就想起一个有趣的，说给小文听。
“小文师傅，给你讲个笑话。说福建泉州一个商人，约了客户在洛阳桥附近。叫了个出租车，只说到洛阳桥，上车便睡下了。那司机很巧，是个外地来的。糊涂司机听到洛阳桥，没多问，就到附近加油站加满油箱。待到那商人醒来时，已经出了FJ省。”
小文师傅很配合的笑了两声，说：“哈哈，萧师傅，这个我可是知道。泉州有个洛阳桥，可比洛阳的洛阳桥有名多了。泉州那个，可是和赵州桥齐名，与卢沟桥和广济桥并称我国古代四大名桥。我就知道这些，其实我有点好奇，为啥在福建会出现个洛阳桥？”
“有一种说法，和思乡有关。说是西晋末年的永嘉之乱使得西晋京都洛阳的许多世家大族南渡至泉州，发现该河周边的风景和洛阳有些相似，该河遂得名洛阳江。上面的桥故称作洛阳桥。所以后来文学作品中出现洛阳桥，有游子思乡之意。”萧田野说完，扭头看小文。
小文师傅望着远方，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