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李纨的用意
李纨带儿子回院中，问儿子：“你怎么到老爷书房去？”
“蓉哥哥叫我送文章，爷爷顺道问我学问。”
“娘亲问你，你同窗真的都学完《尚书》了吗？”
贾兰不敢说假话，点了点头。
李纨温柔地抚摸儿子发顶，说道：“哥儿身边的都是天资聪慧的人，认真读书不奇怪，学完《尚书》也不奇怪。
但是府里的其他哥儿，心中杂事太多，进度比较慢也是正常的。”
“以后要是有人问你，学到什么内容，你就说天资愚钝，比不上旁人，正在努力学习。”
贾兰不解，“娘亲，我明明学得很好，为什么要说谎呢？”
李纨露出一抹苦笑，“学得好，放在心里就可以了，何故要去出头争锋？
徒惹憎恨不说，还没有益处。何苦来哉。”
李纨摸着儿子的脸：你啊是比不过宝玉的。
贾宝玉因为学业不好被打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荣国府。
隔壁的贾蓉也得到了消息，他没说什么，只是安慰惜春，“好好在这边住下，那边就不过去了，我们玩自己的。”
惜春小丫头听贾蓉的话，乖乖的点头。
今天真的把她给吓坏了。
贾琏回到家中，听到下人说宝玉被打了，吃了一惊。
“二老爷怎么会打宝玉？婶子不去拦吗？老祖宗怎么说？”贾琏问小丫头。
王熙凤带着疲倦从外头回来，挥手让下人们下去。
她撑着大腿膝盖坐下，府里头大小事都要她去解决，真的累坏了。
她无奈地说道：“你若是早些回来，就不会有今晚这一出了。”
换上家居服的贾琏，甩去头上发带，做王熙凤边上坐下，“这与我有什么相干？”
“就是和你有相干，需要你的时候，人影不见一个，不需要你时天天在家腻歪。”
王熙凤快言快语将白天发生的事告诉贾琏。
“你若早点回来，同蓉哥儿说几句软话，就没今晚的事了。”
贾琏顿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你是说这是蓉哥儿的计谋？”
“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蓉哥儿是在借二老爷的手灭老祖宗、太太的威风。”
“蓉哥儿是极疼惜春。”贾琏拿起扇子拍打左手掌心。“哈，这下有戏看了。”
王熙凤瞥他一眼，一面拔掉头上的珠钗，一面站起来说道：“有什么好戏看？”
卸掉头上的饰品，她说道：“蓉哥儿如今文章做得极好，深受文化人的喜爱，如日中天的人儿，谁敢说他半句不是？
太太最多在暗地里骂两句，这事就闹不起来。”
说着她自己就笑了，“山鸡变成了金凤凰，臭蛇变成了蛟龙。”
山鸡变成了金凤凰说的是惜春，她本就是庶出的姑娘，嫡庶有别，再怎么高贵也就比一般的姨娘要好些。
如今得了蓉哥儿的看重，倒要将她当做嫡出的姑娘看待，往后惜春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臭蛇变成了蛟龙说的是贾蓉，贾蓉之前是什么样的，大家都知道。
五岁学人喝酒，八九岁混迹在女人堆里，还在外面沾花惹草，如今大病一场反倒样样都好了。
日后考上进士，做上大官，威风不得了。
听得自己娘子夸别人好，贾琏酸上两句，“有什么好的，也就那样。”
透过铜镜看自己的夫婿，王熙凤辩上一句，“你要是有他一半好，我就烧高香了。”
夫妇二人不再多话，各自梳洗歇息去。
次日一早，李纨带着儿子出现在宁国府里。
鸳鸯连忙二院门迎接，“昨夜飘了些小雨，路滑得很，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做了早膳，不小心做多了，就想着送来给蓉哥儿。
既然要送过来，何必一起过来用个早膳？”
贾蓉奋笔疾书，写着今日的文章，清晨有感而发，正是灵感爆棚的时候，一抬头看到清雅端庄李纨。
站在光线最亮的地方，她的影子投入书房内，逆光而站的她沉静从容，不受尘埃半点侵。
李纨将书房门关上。
关上房门，就是孤男寡女，传出去可不好听。
贾蓉知道她此次前来有事，于是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一面站起来，一面说道：“婶子来这边坐。”
李纨没动，而是拱起双手，向贾蓉拜去。
“不可……”贾蓉快步上前，搀扶她双手，不许她拜下去。
“婶子折煞我啊。”
李纨抬头露出泛红的双眼，说道：“蓉哥儿为兰小子寻得良师，妾感激不尽。”
“可兰小子是妾的心，妾的命，还请蓉哥儿放过他，让妾母子二人平安过活。”
她是怕自己再利用贾兰去做损坏荣国府的事，怕自己做事牵扯上贾兰，害了贾兰。
为了贾兰来跪求自己，李纨用心良苦啊。
母亲爱子，为之计之深远。
李纨，很不错。
“兰小子真幸福，有你这个母亲在为他劳心劳力。”贾蓉扶起她。
“你放心吧，往后我不会让他做任何有危险的事。”
见李纨还是不起，贾蓉承诺道：“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利用他达到某种目的。”
李纨站起来，对贾蓉屈膝感谢，帕子擦拭眼角的泪水，“多谢您了。”
“你也别杯弓蛇影，在我这边学习对兰小子有好处，你放心让他过来读书。”
“好。”
被李纨这么一闹，他没心情写文章。
贾蓉：“我们去找惜春吃早餐去，顺道你帮我看一下她的院子该怎么布置。
女子闺房，我有很多不懂，劳烦你帮忙看顾。”
李纨躬身答应。
贾蓉打开门，外头站着鸳鸯、冬子以及李纨的贴心丫头，多余的下人一个都没有。
今日李纨进自己书房，和李纨的谈话，就不会被传出去。
这是鸳鸯特意安排的结果。
贾蓉很满意，给鸳鸯投去赞赏的目光。
惜春的院子是临时调拨出来的，很多东西没有准备好。
李纨看了，觉得要添置的东西有些多。
贾蓉当即表示写名单，“要最好的，多少钱无所谓，你尽管说来。”
贾蓉又细细问了惜春的喜好，将她喜欢的东西都写入购买名单里。
李纨看贾蓉和惜春亲密谈话的一幕，很是羡慕，想起小时候自己也是被母亲这般疼爱的。
想到了自己的夫婿，如果他还活着该多好啊。
可惜，眼前这人，不是他。
惜春新院子装扮好之后，邀请荣国府的诸位女眷过来玩。
贾宝玉跟着王熙凤过来了，他早就忘记了前几日的闹剧。
五岁的惜春兴奋地拉着探春的手，“我们来跳皮筋吧，很好玩的，我来教你。”
贾宝玉跑过去，“好妹妹，你也教教我吧。”
一众丫头围着迎春、探春、惜春、贾宝玉，看着她们玩跳皮筋。
王熙凤和李纨坐在一块，吃茶聊天。
鸳鸯带着晴儿上前，晴儿将托盘放桌上。
鸳鸯说道：“大爷说这几日辛苦大·奶奶了，特意选了几样礼物送给大·奶奶。”
托盘上是一副完整的暗红色吉祥纹绘金边头面，一般由十二三件首饰组成。
别说李纨了，就是王熙凤看了都觉得奢华大气。
“你家大爷就这么舍得？这是出门捡到金子了吧。”
鸳鸯笑说：“去年老祖宗送给大爷一个铺子，大爷就用来开了书铺。想着赚个零嘴的钱，不承想赚大钱了。”
“卖什么书这么赚钱？”王熙凤追问。
鸳鸯摇头表示不知，这些都是男人做的事，她不清楚。
“大奶奶要是都喜欢可以全部带走，大爷说这一套头面最适合您，同时为了感谢兰哥儿给他解闷。”
李纨眼中露出一丝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