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月下飞天舞（二合一）
相比较同期入门的弟子，许长青的修为都已经算是进度最快了，早早就达到炼气八层中阶，其实放眼整个内门，也是名列前茅。
但他自认为，还不够，远远不够！
一个修者的强大，绝对是方方面面的。境界已经上来了，首当其冲要提高的，便是武法。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许长青很忙。
修炼，看书。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扑在了这上面。
首先，便是着重修炼那本御空术。
有天衍道术的加成，任何功法的理解都不成问题，缺的只是不断熟练和巩固。
于是，整整三天，他都在撞树。
重阳谷靠外的一处林地，忽然扑棱棱飞起一群灵鹊，烟尘滚滚。
“哎呦呦，摔死我了……”
许长青从地上爬起，鼻青脸肿。
这是他第三十次尝试驾云飞行了，同时，撞的第三十棵树。
好在，因着他血液特殊，身上的淤青很快便能消除，恢复如初。
关于御空这件事，他还专门不耻下问，请教了韦岁晚一些技巧。
这胖子虽说是个嘴强王者，倒也不是完全身无长物，至少他在御剑飞行一方面还是颇有心得。
调允呼吸，许长青目露刚毅。
“再来！”
左手掐动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右手朝天是曲指一抓。
一朵云飞了下来，停在身前。
他毫不犹豫跳了上去，歪歪扭扭，朝前飞去，在林中不断加速，接着……
砰！
再次撞树。
云也失去了控制，挑衅似的嗖一声飞回天际，化作一个笑脸模样。
“我就不信了！”
许长青毫不气馁，从地上爬起来，仰天吼道：“来来来，继续！”
如此……
又过了三天，许长青终于能在云上站稳身体，只是速度和高度，明显还有所欠缺，而且，还在不断撞树。
等他差不多把这片林地所有的树都撞了一遍过后，才终于能随心所欲纵横飞行，左拐右绕。
御空术小有所成，许长青马不停蹄开始修炼那本刀谱。
和凡俗不同的是，修界的刀法，不注重招式，更加注重灵力的运行催发和攻击范围，讲究一刀所能发挥出的最大威力。
所以，这本连名字都没有的刀谱中，一共便只有那么几招，但确实是穷极变化之所能，是自己之前所达不到的境界。
许长青暂且称其为无名刀法，有人的时候就用树枝来修炼，四下没人的时候，就取出血煞刀进行练习。他练了十几遍已经了然于胸，这天衍之术，某种程度来说，确实是将自己的悟性拔高到一个很恐怖的地步，无论多复杂的道理法门，自己都能很快领会其中精髓。
在这个过程中，结合之前的奔雷刀法，他将之贯通融合，用天衍道术进行推衍，删繁就简，取之精华，造就了自认为最强的十三招。
三十六招压缩至十三招，骤然锐减了一半，但威力却更胜从前。
接下来的十天，许长青都是在练刀中度过，一十三招收尾衔接，按顺序练完一趟，就倒着再练一趟，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他这人有个特点，一旦要干某事，便会废寝忘食，百分百绝对专注。
想当初在楚国栖霞山脉最初的三年，那时候万雪婷还没来，他一个人日夜练刀，每天都要挥刀三千次以上，一年到头，日复一日，最后才奠定自己迈入一流宗师之基石。
刀气划破空气的声音，时常能持续整整一天，往往练到精疲力尽，他才想起要吃饭。
这片林地偏僻，很少人路过，但时间久了难免还是被人所注意。
这一幕被一些外门的弟子看到，无不惊叹其痴狂。
“这人练功，不要命的么？”
期间，韦岁晚和胡大有都找过他，但根本拉不回去。
这一天，许长青感到这套无名刀法确实已经熟极而流，且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中，
深深烙印在了神魂深处，这才奖励自己休息了一会，随后动身前往枫叶岭。
已经有两周没和万雪婷相见了，此外，也顺便看看那只玄金雕禽蛋的情况。
到了老地方，两人搬开洞口的石块观察，透过禽蛋表皮，已经隐约能看到小鸟雏的完整轮廓，许长青兴奋道：“看来，这灵兽就快要破壳而出，应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万雪婷道：“是的，我每天都会来看它一次，里面的雏鸟真的是日新月异。”
许长青掏出从齐玄峰主那得来的灵驭术，里面有一些关于飞禽类妖兽饲养驯化的方法，他已经相当熟稔，练功之余，都会取出翻看，当下连同那本遮容术，一同递给了万雪婷，吩咐她一定要好好修习。
万雪婷哭笑不得，“这本灵驭术也还罢了，这遮容术……师弟啊，真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了，”
许长青无比认真望着她，说道：“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讲的那些道理吗？”
“时时刻刻要尽可能保持谦逊低调，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长了一张很不低调的脸，这本身就是个很麻烦的事。”
这句话无形中又夸了她，万雪婷笑嘻嘻道：“行，听你的。”
随手翻看了两下，收进自己纳戒，有些嗔怪道：“最近半个月你都在忙什么啊？人影也没见着。”
许长青道：“推衍了一门新的刀法，我练一趟给你看看。来，借你秋水刀一用。”
当下，人随刀走，将最近苦练的这套刀法完整舞了一遍。
但见他眉目之间，陡然平生了几许杀气，身形施展开来，刀光如匹练，无边锋锐之意刹那间激发开来，隐隐带着凝而不散的气势，搭配他本身丹田中的雷云法力，大有气吞山河的气概。
一刀比一刀快，电光一层卷起一层，比之从前在江湖中，不知强盛了多少倍！
万雪婷直接看得痴住了。
“嗯，暂时就练到这一步了，你觉得，还行么？”
收刀后，许长青重新坐下来，询问道。
“天呐，小青青，你简直是天才，这刀法太强了，我也要学！”
许长青却没有丝毫骄矜之色，摇了摇头，“不，我还需要看更多的典籍。这套刀法仍然有很多不足之处，需要逐步推敲和完善的地方，还很多……”
“不过，以我目前实力，最多只能到这个境界了。”
万雪婷忍不住吃惊道，“已经很可以了。师弟，我感觉在外门，已经没有人是你对手了。”
“快快，把刀法教给我。”
“好，我演慢一点，你尽量记，不懂的地方就问。”
“嗯嗯！”
随后，万雪婷迫不及待回去领悟刀法，许长青望着禽蛋，暗忖这玄金雕幼雏随时可能出来，决定自己这两天就待在枫叶岭过夜，不回去了。
那本灵驭术上说，从蛋壳中孵化出的灵兽，经常性会把自己第一眼看到的生物当作自己至亲，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保险点总没错。
许长青梦想拥有自己的一只宠物妖兽，这个想法像个执念般一直萦绕在心头，如今或许已经无限接近了，他可不想错过机会。
守在蛋窝旁边，盘膝坐在青石上，许长青打坐了一会，掏出那本敛息术开始进行修习。
这样的敛息术法，能完美遮蔽自己的修为气机，令有心之人无法确定自己具体的境界，对于很多低阶弟子而言，这是个可有可无的鸡肋法术。
毕竟，本身就很弱，别人也不怎么关注，还费劲练习这种东西有啥用呢？
但许长青可不这么认为，相反，他觉得敛息术必不可少。
这是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最好的方法。
那日风耀之说自己不到一个月已经炼气八层中阶，这修行速度可谓打破了重阳谷的历史记录。
其实，对方不知道，只要许长青愿意，他随时可以继续冲击炼气九层。
但这样的事，太过骇人听闻，许长青这些时日，一直在努力压制境界。
有了敛息术，今后就好办了。
他可以肆意提升修为，而不用担心实力过强，引来一些不必要的关注。
在还没有彻底成为太阳之前，那就继续在阴影中低调发育。
“……”
“……”
不知不觉中，暮色四合，然后夜幕降临。
山岭间的光线逐渐黯淡下来，星月之光挂满苍穹。
月光清浅，枫林被勾勒出一片深深浅浅的黯淡轮廓，除了微弱的虫鸣，气氛无比安静，偶尔掠过草尖的风，在山岭间割出细碎的声响。
许长青从悟法的状态中清醒，站起身舒展着四肢，就近走动活动身体，忽地，视线微凝，在前方的山岗上有道突出的孤崖，斜斜倾出山体，而在山崖的顶端，立着一道诡异的黑影。
月光明亮，使得这道影子格外凸显，清晰夺目。
就见这影子衣袍松垮，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身材极其瘦削，在淡雾薄云中若隐若现，平增仙意，手里倒提着一弯细长的刀锋，蓦然舞动起来。
飘飘若仙，直欲乘风飞天。
许长青也是擅长使刀的，瞳孔顿时微缩，屏着呼吸观看。
这影子如梦似幻，仿佛半透明也似，刀式繁复无比，纵横捭阖，连绵不绝，却一点都没发出锋刃破空之声。
起如凤翔九天风华迤逦，落如雷霆曳地霸绝天地，惊人的杀伐之气时时乍现，仿佛刀就是人，人就是刀，已经完全融为了一体，起伏转折之间，说不出的潇洒不羁，俯视万物，高山大川如裂帛。
这回，轮到许长青彻底看得痴住。
他自问在一把刀上下的的功夫不浅，可如今看着对方那斩天劈地的气概，竟不由自主生出相形见绌的愧疚。
星海浩渺无极，银月烟笼寒纱，缭乱的刀舞之影被镀上一层暖玉般的颜色，刚猛与散逸同在，灵动与曼妙共存，鲜明如画，斯人一刀在手，竟然可以挥洒出如此刀意充沛，又不谢风流的舞步！
许长青眨也不眨望着，忽然发现，对方舞刀这么长的时间，无尽奥妙的刀法不断展现，层出不穷，但始终没有一招重复过。
每一招，都让人目眩神迷。每一式，都暗含无尽的大道法则。
直直舞动了将近一个时辰，刀法依旧没有重复过，速度也丝毫没有停顿。但凡使出去过的招式，绝无可能再第二遍施展。
许长青心惊肉跳，震惊万分。
粗鲁一算，这人已经施展出不少于千余招了，而且依旧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仿佛宇宙中所有存在着的刀法，他都了然于胸，不须要动念，信手便能挥洒。
而许长青仅仅只是这般远远观看，没有刻意去记，都有了不少武法感悟和心得体会。
他渐渐进入一个玄之又玄的境界，状若痴呆。
不知过了多久，一大片暗云划过天际，将月光遮挡。
而孤峰上这道影子，也渐渐模糊，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许长青如梦初醒，催动御空术，驾云向那边疾奔，等到了地方，四面环顾，却发现没有任何人来过的迹象，甚至脚印连都没有。
一时间，他额头微微见汗。
“我遇到的，是神仙，还是人，再或者……是鬼！？”
许长青懵了一会，却不敢多耽搁，忙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努力回忆刚才看到的那些刀法，尽量能记住几个算几个，生怕此生无法再有这种神奇的际遇。
但他越是专注去努力回忆，发现自己越是想不起来，反而不那么刻意去想，那些刀法的痕迹，便不知不觉在心头浮现。
整个人再度进入那种“无为”之境，良久，他睁开双眼，脸露消沉颓败之色。
无它，刚才那些刀法，越想，越是觉得完美！完美得毫无瑕疵可言。
这世上真正完美的事物，少之又少。
刀法也是一样，可刚才那团影子的刀法，用天衍道术推究，却是细思极恐，越想越是心惊肉跳，因为……简直完美得令人感到绝望。
“感觉我即便穷极毕生心血，恐怕都无法达到那样的完美无缺之境！”
许长青有些恍恍惚惚地下了山，回到禽蛋窝边的草地，枕着双手躺了下来，那团影子在脑海中却怎么也无法挥去，他呆呆望着漫天星河，不知不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