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刀剑与铳炮
张博裕虽然是不懂冶铁之事的，但是既然自己的顶头上司主动邀请，哪里有不去的道理，当即便施礼道：“末将愿随大人前去一观，也好大开眼界！”
孙元化微笑着点了点头，便率先走出了房门，朝中间的大窑洞走了进去，往里走了十几丈之后，里面的空间便变得豁然开朗，宽敞异常，几百个工匠正在忙碌着，为高炉点火做准备。
张博裕跟着孙元化一同走到了新建好的高炉旁，这才好好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座庞然大物，这座高炉比之榆林卫里的那座，可是大了足有三四倍，而且不仅大，还高！
孙元化一指高炉，面带笑意地回头对张博裕说道：“张将军，这就是咱们的新式冶铁炉，比起以前咱们常用的那种冶铁炉来，这座冶铁炉的炉壁更厚，而且还内设多重烟气通道，可以让炉内燃烧所产生的烟火之气在顺着烟囱飘散出去之前，先顺着炉内的通道进行一定次数的循环，进一步提升炉温，如此一来也算是变废为宝了。”
张博裕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还是拍手称赞道：“大人的冶铁之术果然高明啊！”
孙元化自然是听得出这是一句马屁话，不过却也没有在意，而是对着高处抱拳拱了拱手说道：“孙某哪有这般能耐，这都是仰赖皇上的指点和教诲！”
张博裕一听这话，也赶忙跟着高喊了一声：“皇上圣明！”不过心里却在犯嘀咕，只听说皇上是个“木匠”，今天还是头一次听说皇上还是个“铁匠”呢！
孙元化现在可是把朱天启奉若了神明，在他看来，皇上简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如果说之前皇上给他的那些书籍可能是皇上在泰西人那里寻来的，那后来皇上给自己的那封回信又该如何解释？
很明显皇上对于这些书中的知识是早就熟知了的，因而才能为了让自己看懂，故意用浅显易懂的话，来指点自己。
孙元化和张博裕发愣的这会儿功夫，工匠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为首的工匠走上前来，对孙元化施了一礼，“大人，小的们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请大人点火！”
孙元化点了点头，便上前几步，接过工匠递来的火把，扔进了炉口中，炉内淋了油的木炭和干柴瞬间便被点燃，整座高炉的炉膛里都是熊熊烈焰，烤得炉旁的人们脸上生疼。
孙元化见高炉已经点燃，便正色吩咐道：“高炉一旦点燃便不可再灭，尔等要昼夜守候，不停地添柴，保证炉火长燃！”
一众工匠们都赶忙施礼称是。
孙元化随后又扭头对身旁的工匠头头吩咐道：“林头儿，我让你们准备的煤都备好了吗？”
林擅业赶忙回答：“回大人，小的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把煤都筛选好了，也已经按照大人的要求处置过了！”
孙元化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很好，那就明日的此时此刻，开始往炉内填煤，等到炉内木炭燃尽，完全换做了燃煤之后，便开始冶炼第一炉铁吧，你们都是冶铁的好手，本官相信你们定然可以炼出远胜泰西人的精钢好铁的！”
林擅业和一众工匠纷纷抱拳高呼：“请大人放心，我等定尽力而为，不负大人和朝廷的期望！”
孙元化也不再多说其他，耽误工匠们干活儿，交代完了这些话，便带着张博裕走出了窑洞，出门的时候，孙元化问了张博裕一句：“张将军，你认为打仗是用刀枪厉害，还是火铳和大炮厉害？”
张博裕被这话问得一愣，其实按照他的想法，他是认为刀枪更顺手一些的，他本身带领的是骑兵，擅长的就是冲锋陷阵，骑马砍杀，他是看不上那些火铳和大炮的，认为这些火器都是不靠谱的。
当然，这跟张博裕的见识也有关系，毕竟他连红夷大炮的威力都没有亲眼见过，榆林卫最大的炮也不过是灭虏炮，不仅威力有限，而且射程和准头也很一般，射击间隔还很长。
再就是火铳，明朝士兵装备的主要还是火绳枪，不能连续射击，发射间隔太长，而且射程最远不过百步，威力也不大，面对重装骑兵更是毫无招架之力。
不过即便张博裕心里瞧不上这些火铳和大炮，但是想到孙元化来这里就是为朝廷制作火器的，自然不敢当面贬低火器的威力，而是开口说道：“那自然是火铳和大炮更加厉害了，我听闻在辽东，那建奴的奴酋努尔哈赤都被红夷大炮给击败了！”
孙元化似乎是看出了张博裕的犹豫，听出了他这话的言不由衷，便一笑说道：“张将军是经历过战场厮杀之人，这刀剑与火器孰强孰弱自是心知肚明的，你也不必为了恭维我，就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
张博裕被孙元化当面点破，还是有些尴尬的，只好低头一抱拳，道了句：“末将不敢！”
孙元化倒也并没有因此而去怪罪张博裕，反倒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其实不仅是张将军你，我大明的将士里，有很多人都是瞧不上火器的，虽然大炮的威力大，但是想要打胜仗，光靠大炮却是不行的，还是要靠将士们拿着刀剑上阵厮杀。
可是这与我大明的火器还不够先进也是有很大关系的，就像你刚才说的，在辽东对抗建奴，红夷大炮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恰恰是因为红夷大炮的威力远胜于弗朗机炮和灭虏炮，当火器的威力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便足以扭转战局！”
张博裕是没有见过红夷大炮的，所以对孙元化的这番话感触不深，只是点头说了句：“大人教诲的是！”
孙元化知道空口无凭，自己若是造不出威力巨大的火炮和火铳来，让张博裕亲眼看看，恐怕张博裕是不会心服口服的！
因而，孙元化便没有再继续往下说，而是就此结束了这次关于冷兵器和热兵器孰强孰弱的讨论，他还是打算，等过段时间，自己铸造出了新式火炮之后，再用事实说话，来改变张博裕对火器的看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