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马帝
寒冰镇，一个干燥而冰冷的小镇，没有飘着雪的子夜，没有降下霜的清晨，整个城镇就像是冻结在冰山中的气室。
清晨？还是黄昏？
冻原上，永远分不清金乌交替的轮次，马帝穿着一身普通的皮衣，脚下是粗制的毛靴，若不是他身上披着件轻软的黑貂裘袍，他看来就与居住在冻原冰窖中的猎户一模一样。
将黑貂帽尾罩在脸上，围住口鼻，他不想要闻到索恩那老头儿一身酸腐的臭气，伙伴们还没有到吗？这样的日子他还必须过多久呢？
喇模说，他的未来将在这个小镇中出现，可是，什么是未来呢？马帝后悔当初没有多加思考的就从东方神殿来到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来，他更后悔，始终，他都没有勇气，没有决心，离开这个小镇。
或许喇模是错的呢？
马帝没有力气去想这些了，将背上的袋子往上拉了拉，袋子里传来笨重的碰撞声音，十七个华勒宾的角，这就是他两天的成绩，一个角可以换到三个克隆，自从听从喇模的话到这个寒冰镇上，为了图个三餐温饱，他已经打死了连他自己都数不清的华勒宾。
住在索恩那边一天只要两个克隆，唉，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存那么多钱又干嘛呢？
再等十天吧，如果十天之内，他要等的那些人还没有到，那么，就回东方神殿，好歹那里还有他继续进修的空间。在这里，除了打打华勒宾之外，他根本没有事情可以做。
“马帝，你就是马帝对不对，你总算回来了，我们等了你好久好久！”
一个少年的声音，不很好听，但是挺开朗的，是幻听吗？因为待在这个怪地方太久了，所以起了幻觉？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少年，这个小镇只有老头老头老头老头。
阴沉着双眼，马帝继续往前走。
“喂，你是马帝对不对，你回答呀，我们一直等你嗳，这里这么冷，我还有伙伴病着呢，喂，你就是马帝对吧，说话啦！”
看到了！两个小个子的少年，就在他前面，马帝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推开索恩那间小店大门之前，他以经习惯了不看到索恩以外的人。
“我是马帝。”
“太好了！我是昆可卡他是亚契，我们是从西亚力雅过来的，本来要到史克戴威中途出了状况，到了这里，朋友又因为施法过度晕了过去，索恩先生说，你可以帮我们！”昆可卡把之前的经历大概说了一下，虽然省略了一些但是也算完整。
“喔，索恩呢？”马帝将帽子取下，露出编成辫子的一头黑发。
“哇，怎么所有的人都有这么多头发！海娜是这样，你也是这样，索恩去整理房间了，原来他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本来是你睡的现在借给海娜了，另外一个我们三个要挤一挤。”
“什么？”马帝瞪大了双眼，却不是为了必须跟两个少年共住一室而感到惊怒，“海娜！你说的海娜是西亚力雅的海斯汀尔娜吗？”
“是啊，她这么有名？”昆可卡的语气里有点不以为然的味道，怎么在这样一个小阵一个初初相遇的陌生人会听过海娜的名字。
“第亚大陆上没听过她的人不多吧。”
“这里就有两个呀！”昆可卡搭着亚契的肩用力一搂，亚契面有难色的跟他挤成一团。
“她很有名吗？”轻轻推开昆，亚契关心的问，他想要知道有关海娜的任何事情。
“当然，她是光明圣教会的圣女，听说她是斯特拉图鲁的转生，出世就有使用第亚大陆上五种巴哈马特的能力！”马帝用力的吸了好大一口气，然后更用力的呼出来，“海娜，我在这里等到的竟然会是海娜，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你一直在这里等她？”亚契的语调有点冷。
“是啊，你们好，我是从弗斯特的东方神殿过来的马帝，我是个一流的弓箭手，很高兴认识两位，你们是海娜的随从吧，你肯定是术士啰，至于你嘛，帮忙背行李的吗？”
原本懒懒拙拙的马帝，在一确定了海娜是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之后，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只是这样的变化并不十分讨好，至少，昆可卡就非常不喜欢。
“随从？背行李的！”昆可卡气的满脸通红，“好歹我也是九圣！勇者嗳！为什么我要是那个大脸妹的随从！”
“九圣？神圣战士？你…们？”马帝一张脸也变的通红，谁都看的出来，他憋笑憋的有多辛苦。
“就是！”昆可卡扯了扯亚契，“给他看看证据，哼，我可是捡到红玉卡班壳的人呢，亚契更是卡班壳的主人！”
“红玉？红玉卡班壳出现了？这么说安菲斯宾那真的复活了？”
“是啊。”昆可卡硬是从亚契那里拿出了卡班壳，亚契觉得不妥，但是并没有阻止，眼前这个马帝，不像是个坏人。
“你看、你看！会亮！”将卡班壳表演了一下，又扔回盒里，不管怎么说，昆就是不喜欢卡班壳。“相信了吧！只有九圣才会让这个玩意儿发红光呢。”
亚契为他孩子气的举动叹了口气，补充的说了句，“我们还要到东方神殿接受试炼。”
“可以给我看一下吗？”马帝并没有注意到亚契说什么，他的双眼充满好奇，也不等昆答应，就将盒子拿到手中，“呀，我也可以让它发亮啊，你这是不是假货啊！”
“啊！”昆和亚契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搞的，难道说马帝也是勇者？也是九圣之一？
虽然说九个人是很多，但是也不致于他们碰到的每一个人都是神圣战士吧！如果说神圣战士是神汰选出来的，那这个神也未免太不挑了。
“这么说我也是勇者啰。”马帝从他们的脸上接受到了两人心中的想法，得意的将辫子往脑后一甩，“我就说嘛，喇模绝对不会没有理由没有原因的就叫我跑到这个荒凉诡异的小镇，原来，他要我做的不止是等待我的伙伴，更重要的是要确定我的身分！”
“哈哈，勇者，我是九圣嗳，这感觉真是不错，昆可拉，亚德，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伙伴啰！”
“昆可…拉？我是昆可卡！”这个马帝真是让人生气！
“唉呀，随便啦，你也知道我是在叫你呀，这样就够啦！”马帝心情好的不得了，他将两个少年一手一个搂了过来，但是由于他的体型实在太过高大，看起来倒像是他两手一手夹了一个少年一样，“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伙伴了，伙伴，好棒，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听他这样一说，昆可卡本来要发作的脾气顿时萎了些，怎么，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吗？这么说来，自己的运气真的很好啰，从小到大身边始终有着一个好朋友。
自然的，昆的目光扫向亚契，亚契也在同时看过来，四目相交，两人都是一笑，是啊，又多了一个伙伴了。
九圣，九位神圣战士，一共，是九个人呢！
在厅外的走廊上，索恩佝偻着身子，嘴里念念有词：“九圣，大家听到了吗？他们总算苏醒了，传说中的海斯汀尔娜也到了，都到了，大家听到了吗？大家，听到了吗？”
“所以说呢，你们要在这里住下来的话，必须要付钱啰，没问题，我帮你们出。”拍拍手边的袋子，马帝说的好大方。
昆跟亚契正要称谢，索恩的声音却在一旁阴阴侧侧的响起来了，“马帝，你那些够吗？”
“十七个角，五十一个克隆，怎么会不够？”索恩这里一晚上连吃带住最多也只要五个克隆啊。
索恩伸出丑陋的食指，左右摇了摇，“那个大脑袋的女孩，我刚刚请肯恩看过了。”
“肯恩是这里的咒术师。”马帝跟少年们解释着。
“他说女孩子耗力太多，必须用白色的卡多力亚补足她所耗掉的巴哈马特的能量，马帝，你应该知道卡多力亚有多难得吧。”
“卡多力亚？少来了，只有最高级的法术须要卡多力亚来补足，海娜在厉害，也还是个小孩，怎么可能施展出这样高级的术法！”马帝嘴里虽然说着不信，眼睛却看着少年们，“她到底是施了什么法术昏睡过去的啊？”
“好像叫什么城市传送之类的吧！”昆可卡尽力回忆着海娜跟他说的名称，“应该是这个，我们从西亚力雅啊，几秒钟就到这里了。”
“啊！她可以施展城市传送？那是贤者才学的会的法术，老天，她真的是圣女！”马帝一只大手好大力的往自己的额头上拍下去，拍的他的脑门都红通通的一大片了，“我竟然可以跟她一起去打魔王，哇，真是太棒了！”
还好现在海娜一睡不醒，昆可卡想，如果现在海娜活生生的站在这个大个子眼前，他搞不好当场趴下去就拜。
“所以啰，马帝，你应该知道这几十个克隆是不够用的吧。”索恩的五官通通皱在一起，看起来满脸的奸诈样。
“我明白，那要多少呢？开个价钱吧！”
“等等，海娜一定要用那个什么卡多力亚的吗，我看她睡个几天应该就会好了。”
“是啊，睡个几天是会好啊。”索恩一边说一边阴笑起来，让人觉得好像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马帝干笑了两声，“昆可尔啊，你是真不知道？就算有了卡多力亚，我想海娜也得睡个两三天，如果没有那东西的话，她睡个十天半个月的应该是会醒啦，只是，就算她是圣女十天半个月的不吃不喝，应该也是撑不过去的吧。”
“喔，那…那个卡多力亚要多少钱啊？”
“哼哼。”索恩又是两声冷笑，“肯恩不要钱，他要你拿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呢？”马帝像是早知道了卡多力亚不是金钱可以买到的，因此对于索恩的要求也不觉得意外。
“华勒宾的魄…”
“华勒宾的魄？”
华勒宾？那是什么？魄？那又是什么？
昆可卡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异世界的孩子，为什么，从出发到现在，不管人家说了什么，他通通都不知道，更可恶的是，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看着亚契瞠目结舌的表情，昆可卡更肯定了，这间屋子里，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索恩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小房间里，一张大床之外，就是火炉边上铺着的的两个小睡榻，两个少年没有多问的就自动坐在榻上，马帝则是双腿一张的往床上一坐，那床虽然挺大，但看来真的也只够他一人睡。
三人没有多话的吃着索恩送来的食物，参着杂粮的面包，腥味很重的鱼干，冬菇汤，还有一大壶绿色的青草汁。
他们真的都饿坏了，因此也没多加挑惕的便将食物吃的干净，索恩像是看的透三人饥饿的程度一样，送来的东西不多不少，恰恰足够三人吃饱。
“呼，总算有力气了！”双手张开往床上一倒，马帝这个动作，让整个房间都在晃动。
“好好睡一觉吧，明天有的打了！”将空了的托盘随便一踢，马帝好像已经要睡了。
“打？打什么啊？”
呼。大大的鼾声，从床上传来，“老天，这家伙是猪吗？吃完倒下就睡！”昆可卡不满地发着牢骚，“什么嘛，什么是华勒宾？什么是魄？他什么都没有跟我们解释，明天到底要打什么我怎么知道？”
亚契抱着双膝，模样像在沉思，“我想，我大概知道那是什么。”
“喔，那真的只有我不知道了，唉！”
“其实，我只是是大概知道而已。”将青草汁倒在装汤的碗里，亚契先递了碗给昆，然后自己才喝了几口。
“是吗？那你先说说什么是魄呢？”昆可卡吐吐舌头，“又是喝这个，怎么到处都要我们喝这些东西？”
亚契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我想这个可以增强我们的能力吧，你看马帝，他一个人就喝掉了半壶，而且之前神父也是天天让我喝。”
“唉，又是我不知道。”
“嗯，我也没想到你会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不都应该是常识吗？”亚契的语气中有一点责备的意味，不是很明显，但是，却是很肯定的不满意。
“好啰，我不乖啰，没有常识啰，跟我说说什么是魄吧。”昆可卡也不以为意，他本来就不爱看书，在他的印象里，他从来没有打开过书本的记忆。
“嗯，我没记错的话，拉米曾经跟我说过魄是一个种族最后的灵魂。”
“听不懂！”昆可卡抱着脑袋，他感到沮丧极了，奇怪，明明跟亚契一起长大的，就算是不看书，他也应该像亚契一样从拉米那里听到一些什么啊，但是为什么，他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呢？他和拉米相处的时间，并没有比亚契少多少，难道说，拉米真的这么偏心？
没有注意到昆可卡的想法，亚契接着解释着，“比如说，如果第亚大陆上有一百个毛球，九十九个毛球被杀死了，那么最后一个毛球身上就自然的产生魄。”
“那个魄能干嘛？可以让一个毛球变成两个吗？”
“不是。”亚契摇摇头，“可以让一个毛球变成一百个。”
“怎么可能嘛！”
“就是这样，只要不把最后一个杀掉取出魄，这样生物会在一定的时间内，恢复成原来的数量！”
“这太奇怪了吧！”
“就是这样。”亚契扬起一边的眉毛，压低了声音，“所以说，要取得华勒宾的魄…”
“就是要杀死这个世界里所有的华勒宾？”
“嗯。”
“这…真的好难。”
“是啊，华勒宾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你知道什么是华勒宾？”
“你不知道吗？”
“是啊。”昆可卡乖乖的把碗里剩下的青色液体通通吞掉，“我就是白痴昆啦。”
“哈哈。”听到昆可卡这么说，亚契忍不住笑了起来，“华勒宾是一种可怕的怪物，传说他们的祖先本来只是由牛羊交配之后产生的怪物，后来，在大战的时候，这个怪物得到了智力，去侵犯了人类的女子。”
“哇！”忍不住的，昆可卡大叫了起来。
“小声一点，马帝睡了。”
“放心啦，我把屋顶掀了他也不会醒吧，你看他打鼾打的这么大声，然后呢？华勒宾侵犯了女人…”
“嗯，那时候他们的祖先和女人交配之后，生下了下半身像人，上半身却像牛羊的怪物，就是华勒宾。”
“恶。”昆可卡皱着鼻子，“我们的世界怎么那么多妖魔跟人类杂交的孩子，安菲斯宾那是蛇跟人生出来的，华勒宾又是牛羊跟人生出来的，真是的，唉，那华勒宾的数量很多吗？”
“应该不多，他们一直被当做最下等的魔物，因为他们既不是纯种的魔妖，也不是纯种的人类，所以…”
“唉，这样听起来也挺可怜的，本来就不多了，还要把它们赶尽杀绝？”昆可卡有点同情起这个他还没有接触到的怪物了。
“不过，听说华勒宾数量虽然不多，却很狡猾，他们之中很多的智力比人类还高。”
“是噢，唉，我想应该都比我聪明吧。”
“哈，不会啦，你也知道神父的书我看了多少。”斜睨昆可卡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我早叫你看了只是你都不理会我的劝告，现在是你活该。
“嗯，怪物跟妖魔不一样吗？”昆可卡吐吐舌头，既然通通不知道，那抓住机会就多问一点吧，现在知道应该也不是太迟嘛。
“是啊，怪物就是怪物，它们比较低等，没什么智力，也不会变化，无法影响人，只会单纯的攻击。”
“我知道了，就像之前打我的那个蝙蝠。”
“嗯，妖魔的话，大多数都可以幻化成不同的形状，最高等的听说平常看起来比普通人还普通，华勒宾则是介于怪物跟妖魔之间，所以应该已经很厉害了。”亚契将被子拉拉平，他困了。
“那我们明天就要去打他啊，打的赢吗？”
“不知道，但是马帝看来挺厉害的。”
“也是，他个子那么大，我们躲在他后面就可以了。”
“嗯。”亚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他不在乎躲在后面，但是对于马帝，他并不像昆那么有信心。
“睡吧。”
“晚安。”
“晚安。”
从火炉中抽掉几根柴薪，房里的光亮顿时暗憺了许多，翻了个身，让眼睛接受更少的亮光，昆可卡突然想到，是不是该去看看海娜呢？自从把海娜送到这个小店之后，就再没见过她了。
索恩？这老头处处透着古怪，还有那个叫什么肯恩的，他是从那里进来的呢？
他们一直都守在这个小店里面等着马帝，有人出入吗？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呢？
耳边传来亚契均匀的呼吸声，看来他已经睡着了，昆可卡揉揉双眼，是真的困了，还有什么问题，就都留到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