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提审

回到警局，一进办公区的门，诸葛阳就听到了局长声如洪钟的笑声。

最近的局长不但嘴上的水泡没好，额头和下巴还冒了痘。那几颗痘，颗颗红通通圆滚滚，不小心碰一下给局长疼的直咧嘴。这下案子获取了关键证据，局长的火该消了吧。

诸葛阳走进去，局长把他招呼到身边，用厚实的掌心拍了两下他的肩膀。“诸葛阳啊诸葛阳，没白瞎了你这个姓氏。老陈教的好，你也......”

“局长，什么时候提审尚丽丽？”

对于诸葛阳总是打断他说话，局长仿佛已经习惯了。放下手掌背在身后，眼袋耷拉着。“明天吧，尽快结案。”

“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今天就好好休息休息。诸葛阳，尽快整理童谣命案的卷宗，把证据链理顺写个报告给我。”

诸葛阳点头应下。

办公区内，每个人都绽放开灿烂的笑容，发出欢呼雀跃的声音。他们聊着晚上一起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庆祝案子告破。

诸葛阳独自一人推开师傅办公室的门，将那一份喜悦关在门外。

他坐在师傅的那张转椅上，脚尖点地挪到书桌前。转椅的四个轮子底下塞了湿纸巾，挪动并不顺滑。

纸巾是师傅塞的，他嫌椅子不稳当。

书桌上，整齐的摞着师傅生前推理案情写过的信纸。其余的师傅私人的东西，师母已经带回家了。

诸葛阳拿起那摞信纸，看着师傅熟悉的字迹，摩挲着碳素笔画出的一个个箭头和圈圈。

“他们为什么来北戴河，这一点很重要，去查。”

师傅曾经说过的一句句话仿佛还在耳边。

诸葛阳的指尖停住，按在‘为什么来北戴河’几个字的那个黑色圈圈上。

“师傅，我已经查明白，凶手已经找到，证据也齐全了。师傅，你的离世与尚丽丽到底有没有关系？”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提审尚丽丽了。

那双掉了一边流苏线穗的花盆底鞋，尚丽丽无法抵赖。

诸葛阳的拳头紧紧握起，手背青色的血管根根绷起。

4月26日，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诸葛阳昨晚几乎一宿没睡，一条一条的整理童谣命案的证据链写成报告。

随着对案件的逐条证据进行分析确认，诸葛阳列出几条还需要进一步查实的情况。

一、尚丽丽购买花盆底鞋、童鞋等其他物品的渠道和交易记录。

二、证明尚丽丽在冯耀中和付明阳被害的时候，她确实有作案时间。

三、尚丽丽是否见过已经去世的王陈，王陈的脑梗与对方有没有关系。

四、酒店地库那段模糊的录像，是不是尚丽丽本人，以及作案的更多细节。

上午就要提审尚丽丽，诸葛阳想等提审完，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再将报告交上去。

他顶着个黑眼圈叫上小江和肖亮，三人一同进入审讯室。

里面，尚丽丽双手铐着坐在椅子里，低垂着头，看不到表情。

诸葛阳和肖亮坐在正对着尚丽丽的桌子前，小江则是坐在旁边做记录。

“尚丽丽，知道我们这次提审你要说的是什么事吧？”肖亮先一步开口，语气中难掩激动。

诸葛阳手里捏着一叠照片，扣放在桌上，没出声。

尚丽丽依旧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也不说话。

“拒绝回答没用，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虽然这句话家喻户晓，但我还是得给你提一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尚丽丽，主动交代吧。”

座椅里的人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诸葛阳揉了下眉心，缓缓开口。“尚丽丽，昨天我们去丽人美甲店进行了搜查。查到的东西，足矣证明一切。你开不开口，对我们来说无所谓。但是对你的结果不一样。”

“谁知道你们会塞我家什么东西。”尚丽丽嘟囔的声音很小，但也不至于听不清。

肖亮性子急，一拍桌子嚷道：“嘿，你这话怎么说的。我们全程都有执法记录仪，你还想反咬警察啊。”

诸葛阳按住肖亮的胳膊，对他微微摇头。肖亮气呼呼的扯回胳膊，拧开水杯咕咚咚就是半杯水下肚。

做警察这么多年，当然最烦的就是证据面前还咬死不认的嫌疑人。

诸葛阳心里的气恼并不比肖亮少。

他翻开照片，拿出一张棒球棍的照片。“这两个棒球棍，其中一根上头，有我的头皮组织。你袭警这条，是板上钉钉。”

尚丽丽歪着头看了诸葛阳一眼，似乎露出个不屑的表情。

诸葛阳又拿起一张里头有两个手机的照片。“你的床头柜里，有两部手机。手机里的短视频账号，一个是和童谣命案受害人联系的账号，一个是约受害人来北戴河见面的账号。这两部手机，是不是你的？”

尚丽丽将手腕上的铁铐来回在木板上剐蹭，弄出刺耳的噪音来。

诸葛阳拔高了声音接着问：“你的手机，为什么用的是别人的身份证注册的手机号？”

“捡的。”这次，尚丽丽开口了。

“捡的谁的身份证？什么时候捡的？身份证上的人你认识吗？”

“认识啊，不就是鑫鑫向荣超市那个女人吗。”

“什么时候捡的。”

“不记得了。”

“为什么杀害冯耀中和付明阳？”

尚丽丽抬头，中性的嗓音挤出一声冷笑。“警察同志，网友聊天约见面，多数都是闹着玩的。谁还缺心眼的真的来见面啊。谁是冯耀中，谁是付明阳，谁杀人了？”

见尚丽丽都到这个份上了还狡辩，肖亮又要按捺不住了，但是他没拍桌子，而是将最后两张照片抓起展示给尚丽丽看。

“花盆底鞋，古装，这些东西，你敢说不是你的？你要是这也否认，我就要让你看看这双花盆底鞋的脚印和命案现场血脚印的比对结果了。”

尚丽丽重重的叹了口气，说她想抽根烟。

肖亮忍不住又想拍桌子，被诸葛阳一把按住。

“怎么学的跟二队田林似的，去找根烟过来。”诸葛阳小声说。

肖亮嘀咕了一声：“你才跟田林似的。”出了门，没一会就攥着一盒烟一个打火机进来。

尚丽丽深深的抽了两口烟，将烟吐成一个个烟圈。她笑眯眯的问他们：“你们看，好看不？我练这个，练了好久呢，差点没呛死。”

一旁的小江离得近，皱眉靠在椅背上，尽量躲着飘过去的烟圈。

“行了，烟也抽了，话也该说了吧。”诸葛阳的指甲尖敲了敲桌面。

尚丽丽却好似没过瘾一般，接连嘬了好几口，才喷出长长的烟雾，交代一切。

“没错，手机是我的，鞋子和衣服也是我的。人，也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