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1.又见妖僧
“五万……斤？”黄掌柜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还是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这可真是笔大买卖。
小白原本心里也没底，他报完了数，故意端起茶掩饰紧张，看到黄掌柜这个反应，小白又不动声色呷了口茶。
黄掌柜略迟疑了一下，小心的说：“您什么时候要。”
听了这话，小白一颗心总算是放下：“越快越好，最好今晚。”
黄掌柜一愣，这么急呀，转念一想也对，若不是着急，这少东家也不会这么晚了还来谈生意。
黄掌柜略一盘算，小心的说：“实不相瞒，小店库里一时还真拿不出这么多米，我算了一下，库里总共也就三万七千多斤。”
“要想凑够五万，最少要等三四天，我尽快联络进米。”
小白略犹豫了一下：“三万多就三万多，都给我装上，我连夜运走，不够的回头再补上。”
黄掌柜一听就笑了，刚要拱手，小白又说：“掌柜的，不瞒您说，今天我多少也走了几家米行，大概的行情也知道些，给个脆价吧。”
黄掌柜心里盘算，这可是大买卖，要高了可能把这大买卖要跑了，要低了吧，又有些不甘心。
斟酌了半天，黄掌柜试探性的伸出三根手指：“三钱四，怎么样？跟您说实话，这差不多是小号的本钱了，这个价出米，实在也赚不了几个。”
“好，三钱四就三钱四，掌柜你痛快，我也痛快，今晚就能装米不？”小白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个价格完全符合他的预期，他原本以为能谈到三钱五就可以买了。
黄掌柜笑嘻嘻的讨好说道：“能，能，这就带您去，不过，有句话小号得说在前头，小号只收现钱现银，银票最好，但不收宝钞，嘿嘿，你知道的，如今这宝钞……真是不值钱，可朝廷还偏偏非得让用那劳什子，这也是没法说呀，所以……嘿嘿……”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黄掌柜相信小白能听懂。
小白自然听懂了，大明朝廷纸币超发，又没有黄金储备，民间M2一直居高不下，所以老百姓只认银子和铜板。
他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抽出几张，递给黄掌柜：“自然不能拿宝钞坑你，这是定金，最后总共多少钱，咱们点验了斤两再说。”
“不过……”对方买米买的这么急，黄掌柜心里一直有疑问。
虽然觉得这跟自己没关系，对方买米付钱，自己交米收账完事，但黄掌柜忍不住还是小心的问了一句：“您一口气买这么多米，而且还只买糙米？这是……？”
小白早料到对方有此一问，他今天出门之前就想好了答案：“实不相瞒，家里老爷子病重，老太太的意思，本来想去庙里做功德做道场，但前日家里来了一位高人，”
“那高人说，反正也要花银子做功德，不如做一场大的，现在北边西边来了那么多逃荒的灾民，家里不如多买点米，舍粥舍饭，让灾民们吃饱了饭，这不是更大的功德？”
黄掌柜立即就明白了，不由得感叹：“这可真是实打实的大功德，贵府上做这么大善事，将来必有大福报的，老爷子的病马上就能好。小爷您也多子多福，公侯万代。”
小白的法子十分管用，一晚上就买回了八万斤米，第二天一早，城门刚开，几十辆拉米的大车便滋滋呀呀的陆续出了城。
“十三，十四，十五……”小白站在城门外数着出城的米车。
“哎……”张十二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小白，三哥要见你，让你现在就过去。”
“我这弄完了就过去。我得对对数，十六，十七……”小白回头继续数着。
张十二显得很着急：“这交给我吧，你快去吧，三哥那边着急，让你立即过去。”
“啥事这么着急？”小白皱眉。
张十二附耳低声说道：“你有没有得罪过啥人啊？”
小白想了想：“要说得罪的人，那可多了去了，远的不说，这几天，李厚德陈善行那两个盐狗子，扬州知府陈琏，都让我得罪惨了，还有……”
张十二说：“不是那些，我是说本教中人，尤其是上面的？”
“自己人？没有啊。”
小白一脸迷惑，他刚想问什么事，张十二急切的拉了小白一把：“快去吧，这边我来，三哥在城南的关帝庙等你呢。好像是来了两个大人物，点名要见你，连三哥都毕恭毕敬呢。”
“大人物？”小白心中起疑，“点名要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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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忐忑不安的来到城南关帝庙。
这庙本是前元至正初年所建，元末几路起义军反复拉锯征战，扬州备受兵锋蹂躏，这关帝庙也未能幸免，不知哪一战里被大火烧毁。
说是关帝庙，其实只是个南北东西都只四十步见方的小院，院里只有一座不到三开间的歇山顶大屋，算是正殿吧。
庙门口有两名赤脚把守，小白对了两句暗语，被放进院中。
正殿的大门已经残破，小白刚一进院，正殿中的情况便一览无余。
小白不免一愣，因为正殿的三个人中，有两个他是认得的。
一个便是三哥李伯温，另一个分明是前几日遇见的歪戴僧帽且会妖法的头陀。
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小白虽不认得，但看到李伯温对此人也是毕恭毕敬，料想不是普通人。
见小白进了院，三人停止了攀谈。
李伯温赶紧招呼小白过来：“小白，来拜见两位……”
那中年汉子抬手打断了李伯温的介绍，一脸严肃的看着小白：“你就是小白龙？我听有人说，白龙一出，英雄见绌，白龙一笑，厉鬼不叫。就是说你？”
小白其实不喜欢这个俗语，没啥水平，估计是原来的小白自己编的。
小白料想此人至少是本部二哥，便一改往日的嘻嘻哈哈的本性，郑重的说：“正是，那些吹牛的话都是他们胡乱编的，做不得真。”
中年汉子点头：“年少却不浮躁，嗯。”
小白不知道对方何意，便没搭话，但眼睛有意无意往头陀身上瞄了眼。
中年汉子又说：“听说这次劫了盐商和扬州知府衙门，你也出了力？”
没等小白开口，李伯温抢着说：“这次能在盐商和知府衙门抢到那么多钱，也是多亏了我这兄弟打探到了消息。”
小白敏锐的注意到，李伯温说的是“多亏了我这兄弟打探到消息”，而不是说“多亏了我兄弟想到了这一计”。
小白不禁眉头一皱，别看只是几个字的差别，但意思可差的远了。
李伯温的说法，再加上刚才中年汉子说的是“你也出了力”，而不是说“多亏了你献计”，小白已经了七八分，多半是李伯温把通盘谋划调动官差的功劳，算到了他李某人自己头上，而自己只落得个打探得力的边角料功劳。
一想明白这一点，小白立即觉得李伯温就像穿越前的领导，都他妈不是人。
看来古往今来的领导，都他妈一个德行，有功劳好事自己上，属下的功劳都拦到自己身上。
若是有屎盆子，肯定扣到下面人头上。
此刻小白越发觉得李伯温面目可憎，抢来的钱不去赈济穷苦百姓，反而拿去邀买人心，如今又把本应属于自己的功劳吞了，这人心术不正……
正思量间，中年汉子又问：“你知道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