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长大了
周家，小屋。
屋子关着门，屋里只有周蓉和蔡晓光两个人。
周蓉坐在椅子上，蔡晓光坐在炕沿。
“周蓉，你找我什么事？”蔡晓光问。
周蓉指尖轻轻整了整散落下来的刘海，抿了抿嘴唇，“晓光，出事了。”
“出事了？什么事？”蔡晓光向前探了探身子，一脸关切。
周蓉扬了扬头，“晓光，吉春一军区马守常首长答应秉昆，春节之后让他报名预备役，秉昆也算有了去向。他要是办好预备役，我妈就会去街道告知这件事。街道知道，我就没法下乡了。”
听到周蓉这么说，蔡晓光心中阵阵狂喜。
这，不是他正期望的么？
不过，这样的狂喜他不能有任何的表露，表露出来，周蓉一定会生气。
周蓉的快乐，是蔡晓光毕生的追求，他不想看到周蓉不开心的样子。
于是说：“周蓉，实在不行，先不下乡，在吉春等机会。”
周蓉摇摇头，叹了口气，“不下乡，就要安排工作。工作一安排，想走根本不可能了。”
“那……那看看冯老师能不能来吉春，他要是能来吉春，你们不是一样有可能在一起么？”蔡晓光为周蓉出着主意。
“就算他能来吉春，我爸妈知道他比我大那么多，也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只有下乡，户口从家里迁出去，自己能做主才行。你说的办法行不通。”周蓉后背向椅子上靠靠，一脸忧郁。
见到周蓉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蔡晓光阵阵心痛。
在他骨子里，见不得周蓉不高兴。
想想说道：“没关系，我跟我爸再说说，让他跟街道说，我们两个就是想去贵州，找寻远离尘世的生活。只要街道开了证明，秉昆参加了预备役也改变不了。”
听蔡晓光这么讲，心头一片阴霾的散去许多，周蓉轻轻咬了咬嘴唇，“晓光，又得让你想办法了。”
“周蓉，你能想到让我想办法，就是我最大的荣幸。我会尽我全力，实现你的愿望。”蔡晓光目光中充满了坚定。
“晓光，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欺骗家人，还要利用你？”周蓉说出了心里话。
蔡晓光微微低下头，沉默片刻，又抬起了头，“周蓉，你为了爱情义无反顾，不是自私，是伟大。我也从来没有觉得你利用过我，和你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我来说，都是最美好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不求任何回报。”
蔡晓光一番话，令周蓉涌起些许悸动。她清楚，蔡晓光是爱她的。
可是，自己不能接受这份爱。
和蔡晓光一起时候，从来没想过靠在他身上，互诉衷肠。她清楚，两个人是不能在一起的。
就算将就一下，真的结婚生子，这辈子，也不会快乐。
她不想利用蔡晓光为她做事，可她实在想不出别人。事已至此，只能辜负他了。
……
蔡晓光离开周家后，周家全家人坐在里屋炕上，围坐在炕桌。
炕桌上，放着周秉昆从马家拿回来的糖果。
从马守常家出来的时候，马晓萍一定让周秉昆带一些糖果走，周秉昆起先是拒绝的，可架不住马晓萍热情，没办法，只好带回家里。
当然，他也留下来一些，明天一早要送到郑娟家的。
马守常家的糖果大多是他的战友和部下从京城和上海寄来的。
周家人别说吃过，很多样式见都没见过。
大城市的东西就是好，连极少吃糖的周母，也吃了两块。吃过之后，周母吧嗒吧嗒嘴，“秉昆，这是妈吃过最好吃的糖。”
“秉昆，你现在本事越来越大了。”周蓉一脸娇笑。
“带家里几块糖，算什么本事啊。我要真有本事，就像你和我哥那样，学习好，次次考第一。”周秉昆继续保持着他憨厚的模样，一脸憨笑。
“秉昆，从小到大，你最不愿意做的就是读书，现在怎么想通了？”周秉义不解。
“大哥，我长大了。”这句话，周秉昆是说给全家人听的。
周蓉和周秉义没觉得什么，不知为什么，周母的眼圈一下红了，“十七年了，秉昆真的长大了。”
“妈，你怎么哭了？”周蓉挽着周母的手臂，问。
听到周蓉的问话，周母察觉出自己有些失态，摸了摸眼角，拍了拍周蓉的手背，“蓉啊，我就觉得全家人这样天天在一起多好。过完春节，你爸和你哥就要走了。”
“妈，我早晚能回城，爸过几年也能回来。秉昆和周蓉留在家里陪你，比别人家强多了。”周秉义安慰着周母。
“对啊，妈。我爸和我哥不在，还有我和我姐，家里不缺人。”周秉昆同样安慰母亲。
盘腿坐在炕上的周志刚，站了起来，弓着身子在小炕上走了几步，说：“孩他妈，之前让周蓉下乡，还是让秉昆下乡，我左思右想了大半年。下乡太苦，不适合姑娘去。周蓉长得还好看，遇到坏人，后果不敢想。
可要是秉昆下乡，家里没有男人也不行。这里面世道有些乱，就你们母女两个，我同样不放心。
现在好了，秉昆去预备役，能留在吉春。过完年，周蓉也能安排工作。他们都在吉春，我就彻底放心了。”
听父亲提到周蓉，周秉义问：“周蓉，过完春节就要安排工作了，你没让蔡晓光帮着问问，能不能安排个像样的工作？”
“大哥，劳动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道理，你都不记得了？”周蓉故意打岔。
“说是这么说，不过，把人才放在更能发光发热的地方，更应该。你上过高中，文化水平也比别人强出许多，做个小学老师，绰绰有余。”周秉义反驳道。
“管一群小孩子，我可没那耐心。”周蓉摇摇头。
周母想到了什么，向周秉昆问，“秉昆，你现在跟马首长那么熟，能不能让他帮帮你姐，找个合适工作？”
周秉昆正要开口，周蓉脸沉了下来，“周秉昆同志，我严肃跟你说，不要以权谋私，不能通过不正当的方式，为我找工作。我要是知道你做了，我就不去报名！”
周蓉的语气很重，一听就发自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