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午夜
尽管郑娟脸色有苍白，看起来行动已经自如了，周秉昆忙说：“郑娟，你没事了？”
郑娟裹了裹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微点了点头，“按你的方法，吃了扑热息痛片，又用被捂着。上午两片药，下午两片药。到了晚上，烧就退了。”
周秉昆把吃的放在灶台，把煤放进煤槽，直起身子说：“烧退了就好。不过，高烧之后，身体都虚，你可不能累着了。”
郑娟“嗯”了一声，“周大哥，谢谢你。”
周秉昆抓了抓头发，一脸憨笑，“我那也是乱出主意，要是治不好，就是我的责任了。光明和郑大娘呢？”
“他们去供销社送糖葫芦去了。”郑娟轻轻撩了撩额头的刘海，问：“都快十点了，你还不去马首长家？”
“昨天晚上回来太晚，上午不用去那么早。”周秉昆实话实说。
郑娟柔声柔语道：“那去晚了也不好，你还是早点去吧。”
见郑娟没有什么事了，周秉昆点点头，“行，那我走了。”
“周大哥，今天的三块钱给你。”说着，郑娟从兜里取出三张一元钱。
周秉昆接过钱，揣进兜里，“郑娟，我比你小一岁，你还是别叫我周大哥了。”
郑娟听后浅浅一笑，“叫习惯，改不了了。”
“行，那就这么叫吧。”说完，周秉昆走出了郑娟家。
郑娟站在门口，一直这么望着，直到看不到周秉昆了，方才回过神。
把周秉昆带来的肉、米和面带进屋里，回到外屋地，把炉子透开，拿起周秉昆带来的蜂窝煤，放进了炉膛。
周秉昆带来的蜂窝煤格外的好烧，没用多长时间，炉火便升了起来。
屋子一下暖和起来，郑娟把手伸到炉子上，望着跳动的火苗，脑子里不禁又浮现出周秉昆的样子。
每当想到周秉昆，郑娟就努力不去想，可越是不去想，脑子里的印象越清晰。
与周秉昆无法判断究竟是喜欢郑娟还是同情郑娟，郑娟清楚知道，她已经喜欢上了周秉昆，或者说，爱上可周秉昆。
可一想到与周秉昆一起马晓萍，郑娟难免自惭形秽。
郑娟很清楚，自己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长得还算漂亮。
可马晓萍长得也不丑，这个长处并没有胜出。
除了长相，再没有什么能和马晓萍比的了。为了周秉昆好，也不能动这个心思。
正想着，门打开。
郑大娘和郑光明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一煤槽子蜂窝煤，周大娘脸上堆起了笑容，“娟儿，我就说么，小周还是想着你的。”
郑娟摇摇头，“妈，他要是真想着我，昨天就不能看着我发高烧，还要走了。”
“娟儿，他不是有正事么？再说，他说的办法，你的高烧也退了，还有什么说的。”郑大娘摆弄着炉火说。
“妈，你怎么总替他说话啊。他要是真的想我，昨天晚上怎么没有来？”
“这个，这个……”郑大娘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时语噻。
“姐，其实周大哥昨天晚上来了。”坐在炉火旁烤火的郑光明开口说。
“光明，你怎么也乱讲，昨天晚上你比我睡的都早，我都没见到周大哥来，你怎么说他来了？”郑娟责问道。
“姐，我耳朵比你灵的多。昨天半夜的时候，我听到有人推了几下门，之后又在家门口站了一会儿。我猜，这个人一定是我周大哥。”郑光明言之凿凿。
听郑光明这么说，郑大娘脸上又浮起了笑意，“娟儿，我就说么，小周会惦记你的。以后他再来，就留他在家坐坐。”
郑大娘和郑光明的话，让郑娟心情好上不少，“妈，他要是来了，你多留留他，我不好开口。”
郑大娘当然能听懂郑娟话中的意思，连连点头，“好，好……”
……
正月二十三，小年。
与前些天不同，今天周秉昆回来的更早一些。
不到五点，手里拎着两条鱼和一袋面，进到家里。
“秉昆啊，又从马首长家带东西回来了？”周母接过鱼和面问。
“我不想要，人家一定要给，没办法，只好带回来了。”周秉昆解着围巾说。
“秉昆，无功不受禄，总拿人家东西不好。”周志刚坐在外屋炕头的周志刚说。
“爸，你怎么就知道秉昆是无功不受禄？一定是秉昆做的好，人家才给的。是不是秉昆？”坐在炕沿上的周蓉一脸堆笑说。
“一天到晚，除了陪马晓萍逛街，就是和她下棋、吃饭，无所事事，做的好不好，我哪里知道。”周秉昆一脸憨笑。
“说的轻巧，要是这么好干，为什么不找别人干，偏偏找你？要我说，一定是你把马首长宝贝千金哄开心了，才会天天有好东西给咱家的。”周蓉咯咯直笑。
周秉昆不再反驳，他心里清楚，周蓉说的没错，的确是因为有自己在，马晓萍安分许多，马守常夫妇才会这么看重自己的。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敲门声，周母回身去开门。
不多时，周母又回到屋里，面色紧张的对周秉昆说：“来几个人，说是找你的。”
“找我的？是谁？”周秉昆问。
周母摇摇头，“他们没说，看打扮不像什么好人。对了，领头的是一个穿着貂皮的姑娘。”
“貂皮姑娘？秉昆你又在哪认识个貂皮姑娘？”周蓉调侃道。
“我哪里知道是谁？”周秉昆知道姐姐指的是什么，否认道。
“秉昆，到底是谁，出门看看就知道了。我跟你一起去。”一直在地桌看书的周秉义放下了书。
“哥，我自己去就行。十分八分就我回屋，跟你们一起包饺子。”说完，周秉昆戴上棉帽子，出了门。
院门处，一名身着黑色貂皮的姑娘在门口走来走去。在她不远处，胡同两头各有两名黄棉袄在那晃来晃去。
“你找我？”周秉昆打开院门，向貂皮姑娘问。
“对，我找你。”貂皮姑娘将白色狐狸皮的围巾稍稍往下拉拉，露出一双丹凤眼。
“我们不认识吧？”周秉昆觉得这个姑娘在哪见过，却想不起来是谁，试着问道。
“现在不就认识了么？”姑娘向前走上几步，“不请我进屋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