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出面
众举子跟随王司业一起行礼，随着一声“平身”，抬起头，就见一满身贵气的男子从上面亭中走下来，身后还跟随一女子，两个人身着一黑一白锦袍，却是同样的白玉发簪，远远看过去，只觉得矜贵气质如出一辙，近看，又仿佛同样的眉目澹然，仿佛充满距离感，却在起唇说话时，一平和，一淡笑，让人心中觉得舒服又觉得激动莫名。
“四皇子啊！”如今跟他们这般近，果然是京都气象，天子脚下，这在以往他们和州府，哪里能有这种奇妙际遇？
转眼间，秦瞻带着沈时宜走到等雪亭中，坐到主座之上，一张张写满文章的宣纸被放在秦瞻面前。
秦瞻随手拿起一张，底下人更是屏住呼吸，心中忐忑，不知道写的能不能入四皇子法眼，又觉得早知四皇子大驾在此，应该更用心些。
秦瞻一目十行的扫过一篇文章，随手将这篇文章递给身后的沈时宜，没有说话，沈时宜却自觉接过，扫过去。
两人默契十足的模样，让中举子心中猜测，他们中有京都本地举子，自然对沈时宜的身份略知一二，知道这不仅仅是当朝唯一的女官，更是传闻中，未来的四皇子妃。
外地学子知道的却不多，先前他们本以为这女子是四皇子身边人，毕竟少年风流，出门在外，带个身边人也不足为怪。但是一同品评文章这个举动，却让一些举子有些疑惑，难道这是个才女？
刚才出了风头的高世瑜此时缩在人群后，他几次跟沈时宜打交道，自然认出了这是谁。此时见她跟在四皇子身边，一同看他们的文章，心中又怕又怒，担心四皇子受她影响，让四皇子对他们几个产生恶感，影响前途。当下，几个跟高世瑜同样想法的人交换了眼色。
却不知，早在锦绣招时，他们几个就被秦瞻记在了眼里。
“你来看。”
就在几人思量时，秦瞻那里看到了高世瑜的名字，扫了一遍文章后，递给沈时宜。
沈时宜接过，看了眼名字，眼神便抬起，扫了人群之后的高世瑜一眼，才又低下头，看手中的文章。一遍下来，沈时宜忍不住摇头，文章类人，写的空洞又堆砌，自然，大多数举子都是这般，从小只知书本，不问耕读，自然写不出什么言之有物的文章来。偏偏高世瑜还故作忧虑，写几场大学，让百姓日子艰难，但是艰难在何处一无所知。
高世瑜被沈时宜扫过来的一眼惊了一跳，越发觉得她会针对自己，眼看四皇子面前文章越来越少，该开始点评了，他再也沉默不住，忍不住混在人群中开口，“早就听闻沈时宜沈司丞是治事之人，我等浅薄文章自然入不得沈大人法眼，不知沈大人可否赐教。”
在场当然有不知沈时宜身份的，如今高世瑜声音一出来，众人都反应过来，恍然声音一片，“原来这就是朝中唯一的那个女官。”而且跟在四皇子身边，又是内库司出身，众举子心中不自觉脑补一出“为红颜”来。本来觉得高高在上的四皇子，瞬间觉得接地气起来。原来四皇子也难过美人关。
秦瞻听了高世瑜的声音，将手中文章放下，淡淡道，“谁想请教，当面过来吧。”
高世瑜本来混在人群里，这下在他面前的众人自觉闪开，将他完全暴露出来。
秦瞻顺着众人避开的方向看过去，点头，“原来是你。上前一步。”
四皇子的话，让众人心中琢磨开来，看样子，这人跟沈大人有旧怨，所以才当面发难。
高世瑜深深的躬着身子，走上前，“见过四皇子，沈司丞。”
秦瞻点点头，“你几次跟沈司丞打交道，自然知晓她商贾出身，通晓经济之道本就不擅长诗词文章。如今又当面请教她，想必是想看她出丑，好出心中恶气。但是据我所知，当初你为谢尚书新盐张目，跳出来，是自食恶果。你在锦绣招已经向沈司丞发难过一次，如今又来，沈司丞却从没为难过你。如此看来，高举子颇有些狭意，不出这口恶气是过不去了？”
秦瞻这话说的坦荡，众举子心中刚才升起的一点点恶意猜测瞬间放下，甚至为四皇子的坦荡，和自己的恶劣才想羞愧片刻。只看向罪魁祸首，原来如此，是有人旧怨报新仇，所以才一直为难沈司丞，引旁人议论猜测。
高世瑜被四皇子这般说透，仿佛大冬天被人扒光了衣服一样难堪。
四皇子明晃晃的将他的小人之心说出来，让他难以忍受，只觉得旁人的目光都是谴责，如刀子一般。
自来读书人，崇尚的便是君子坦荡荡，他这般戚戚小人，以后还如何能在众举子跟前立足？
高世瑜一时羞愤的说不出话，王齐林见状，走上前。
他主持文会，自然不会让文会进行不下去。
“四皇子，沈司丞，高举子远道而来，在京都没有什么底气依靠，戚戚之心也是人之常情，还请四皇子和沈大人看在他涉世未深，还是初芽学子的身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给他一个宽宥的机会。高举子以后，定然知耻改过，不会再纠缠沈大人。”
沈时宜听了，轻笑一声，“我本就跟高举子并没有什么交集，又是内库司出身，哪里能为难的上他一个进学举子，高举子，不必担心，正如你所说，我只擅长经济小道罢了，对诗词文章一窍不通，只小时候读过几本书，比不得众举子才富五车，整天苦读之人，只要你等有真材实料，进学功名，自然唾手可得。王大人，听说你是几人考官阅卷无数，不如提前看一看这位高举子的文章，点评一二，也让高举子知道，怎么改才能更好。”
一时间，众人目光都落在王齐林身上。说到底，他才是阅卷之人，国子监司业，若是得他指点一二，高中就更多一分把握。
一时间，众人不知道该不该羡慕高世瑜。他虽当众出了丑，却得了这么大一个实惠，这是多少人都盼不来的机会啊！